磨盘街

欧湘林

北宋年间，定阳县常清街出了件怪事，“洪记”旧货店的洪老板贴出了张告示：本店收购旧磨子，不管大磨小磨，即便是单扇磨，只要工艺精巧的就收，收购价将高于市场价的1至3倍。

告示贴出后引起了定阳县城乡居民的纷纷议论，说洪老板出高价收购旧磨子，只怕是想从旧磨子中发现老古董。老古董是文物、是宝贝，值钱呢！可俺平头百姓哪认得文物？他要买就卖给他呗，埋没在家里一钱不值啊！于是，人们就把家里用过了多年的旧磨子卖给了洪老板。只十来天，洪记的院子里就堆了上千副磨子。

这天，有个中年妇女送来了一扇单磨，是麻石制作的底磨。

当店小二将这座底磨搬到洪老板房里时，洪老板见了大吃一惊！当即就将地上的一扇上磨与这座底磨一合，不管是石料、盘径大小、厚薄比例，无疑都是“原配”！洪老板给店小二叮嘱了几句话后，他马上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店小二缠住中年妇女闲侃，说中年妇女卖的这扇底磨是一扇古磨，所以老板才给了她最高的收购价;要是上磨还在的话，那可值钱呢！中年妇女心里一笑，笑店小二外行：嘻，啥古磨呀，俺还不知道？但口里还是说，“唉，六年前我去用磨子，发现上磨不见了，问男人时他说被人偷走了，所以这才来卖底磨。”店小二说太可惜了。跟着就无话找话地同中年妇女侃了好一阵，实在无话可说了这才让她走。

目送中年妇女远去的背影，店小二笑了……

中年妇女回到乡下的家里时，说来也巧孩子不在家，外出送货半个多月的男人杨秋生却回来了。一见到男人她就喜滋滋地说，城里的洪记旧货店收购旧磨子，她把那扇废了的底磨卖了个好价钱。

“啊！”不料杨秋生一愣，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女人吃了一惊，问怎么啦？杨秋生苦着脸说：“没啥，没啥……哦，你快去把磨子赎回来吧！就说祖传的东西不不、不卖了……”女人说：“咦？我过门后才买的一副磨子，怎么就成了祖传的？卖一扇废了的底磨你为啥会慌张成这样？说，不说清楚我就不去赎磨！”

“小声点，小声点……好好，我说……”男人说完，心慌得结巴起来，“只……只怕要出事了……”杨秋生紧张地望了望窗外，跟着就去闩虚掩的大门。可就在这时，从大门外忽然冲进来两个捕快！没等目瞪口呆的杨秋生醒过神来，两个捕快就用铁链子把他铐了……

第二天，在县衙大堂里，新上任的县令包公审理了一起杀人劫财案。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包公上任后，带着护卫王朝马汉微服私访。当他们来到县城东郊的一个大水塘边时，看见打鱼的老汉从塘里网上来了一扇石磨和一个骷髅！老汉吓呆了，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包公走过去看了看，对老汉说他是新上任的知县，告诉老汉这可能是一起杀人案，要他保密，不要把发现骷髅和石磨的事告诉任何人，因为水里可能还有尸骨。老汉忙说是是是。问清了老汉的姓名和住址之后，包公又向老汉打听近几年来这地方有没有人失踪？老汉说他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几十年来从没听说谁家有人失踪呀！包公向老汉道了声谢，就和王朝马汉将石磨和骷髅带回了县衙。

包公分析了案情，这是一起沉尸案：石磨是上边的一扇，磨面上有一个进料的孔，凶手沉尸时，孔里套的索子是和尸体捆绑在一起的。因为时间久了，索子和尸体、衣服腐烂后只剩下尸骨和石磨了。那么，凶手为什么要杀害死者？是情杀还是谋财？既然打鱼老汉说本地从来没有人失踪过，那么死者是外地人无疑了。外地人被谋杀很可能就是劫财，而用一扇磨子将死者沉塘，证明凶手用的磨子是在水塘附近弄到的，或者凶手就住在水塘附近也有可能。于是就想出了一计：收购旧磨子！怎么个收购法？当然不能由县衙出面收购，那会打草惊蛇，于是就想到了“洪记”旧货店。就对洪老板说了“只需如此如此……”

果然，在高价收购的诱惑下，很多人将旧磨子卖了。中年妇女在得知单扇旧磨子也可以卖钱时就来卖磨了。洪老板合磨时认准中年妇女送来的底磨和房里的上磨是“原配”时，就叮嘱店小二缠住卖磨人侃天，让他有足够的时间从后门溜出去到县里报案……

包公听了洪老板的禀报后大喜，马上就令王朝马汉去跟踪妇女……当王、馬二人听到男人和女人的谈话时，什么都明白了，当即就冲进门把人犯抓了。

经过审讯，在罪证面前，凶手杨秋生交代了他的罪行：六年前，他给一个来乡下收购药材的商人柳富贵送货时，发现柳富贵有一大包银子。这包银子可以让他还掉催逼的紧的赌债。于是在经过一个大水塘边的僻静路上就用索勒死了他。天黑后他将尸体沉了塘，压尸体的石磨是他一时找不到东西从家里拿去的。

根据犯人交代的作案现场。捕快从水塘的泥里捞出了死者残存的腿骨和脊骨……

案子破了，消息不胫而走，那些卖磨子的人无不夸包大人是个神探。一听说收购旧磨子是包大人自己掏的钱，就纷纷把卖磨的钱退还给了包公。包公不收也不行，只好要大家把磨子搬回去，可没人搬，说包大人为民除害，一副旧磨子算啥？这时有人倡议把磨子铺在县府门前做个纪念：大家说好。包公激动地说：“父老乡亲们！既然大家要用磨子铺路，县府左边的观音巷多年失修，包某初来乍到就借花献佛，把这些磨子铺到那条巷子里去，也好让住在那里的和南来北往的人有一条像样的路走，好吗？”

“好！”不久，一条磨盘铺成的街出现了。原来的“观音巷”被“磨盘街”所取代。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2017.3上

（段明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