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身处暖流，请尽情随波逐流

■包小丹

若身处暖流，请尽情随波逐流

■包小丹

每年的年底和年初都是各种盘点、总结和立flag大行其道的时候，有人晒出支付宝账单，有人分享自己的读书心得，有人列好新年的愿望清单，都借由这些带着仪式感的举动来表达自己最直白的情感。凡俗如我，也年年都会不可避免地写下一份私家年终总结，回顾过去顺带展望未来。

这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盘点过去一年的生活、学习和工作轨迹，无非回归到状态好不好、效果明显不明显这类更高的判定层面，状态不理想，我要改；效果不显著，我要再加把劲儿。处处都是逼人的低气压。

直到某天从医生手里接过妈妈的确诊书，我感觉脑子里有根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断了，心里一片荒芜。呆愣了一分钟后，我又好像醒过来了，开始马不停蹄地行动起来：缴费、做入院体检、领病服、跟医生预约手术时间……那个下午，我们一家人忙到手足无措，个个心里慌得像有匹马在不停地跑。

妈妈做手术那天，简直是我人生中最煎熬和漫长的一天。那次手术，从上午十点半持续到傍晚六点，其间我们被四次叫去沟通手术情况，每当广播里响起叫我们去谈话的通知，我都恐惧得心快要跳出来，那感觉太残忍。

所幸最终一切安好。

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但好运并不眷顾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差点体会到了这样的伤恸。如果让我选择，我宁肯那年的年终总结上只有“碌碌无为”四个字，也不愿体验那样的惊心动魄。

还记得妈妈手术后住院的那段时间里，我和爸爸、弟弟三个人轮流换班陪护，有一天傍晚弟弟来换我，临走前，妈妈还在睡觉，看着她安详的面容，我瞬间觉得心满意足，并自我安慰：最黑暗、最艰难的时光过去了，那么今后的路途必定是向着光亮那方的上坡。

医院离我家不远，我一个人走在喧嚷的街头，塞着耳机听歌。我忽然发现，手机里存的无一例外都是些老歌，梁静茹、黄绮珊、张惠妹、周杰伦。情歌是旧的，唱情歌的人也老了，他们大多已结婚生子，隐退幕后。虽然成了不时被人调侃的奶爸辣妈，甚至身材都走了样、发了福，但他们看起来也都很快乐不是吗？

年轻时的热闹和激情都过去了，尘埃落定后，他们都要开始平稳地滑向一种安妥但单调的生活。这样的生活里没有惊天动地的英雄主义，没有鲜花着锦的浪漫桥段，有的只是日复一日、不断往复的庸碌和琐碎。但他们并不觉得失望，因为这就是人生的常态，没有那么多骇人的灾难等着你，也不会经历多少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绝大多数人在绝大多数时候都身处暖流，平淡顺遂，那么选择尽情地随波逐流，其实也是另一种伟大的意义。

就像刚刚过去的夏天，发生了一个比较有社会影响力的新闻事件，有人在对其进行评论时，说过这样的一句话：“英雄不光是万众瞩目，在黑暗中守着做人的尊严，为自己的生活而努力的人也是英雄。”

没有可供炫耀的成绩，没有让人竖拇指的目标，并不是什么让人难堪的事，能够用坚持来抵御无常，为简单而平淡的生活努力，那也是英雄。无论是坚持爱一个人的心意，还是坚持对一件事情的不断求索，往往都是走向圆满的最本质的途径。

每天都能看见崭新的黎明，就值得我们去重复昨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