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值钱的秃笔

张珠容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年逾古稀的画家黄宾虹从四川来到上海，与当时擅长花鸟画的人气青年画家陆抑非成了楼上楼下的邻居。

有一天，陆抑非上楼，将一把笔尖脱毛而不合用的毛笔，即秃笔赠送给了黄宾虹——他听说黄宾虹特别喜欢用秃笔作画。黄宾虹为表感激之情，让陆抑非随便挑选几张自己的画。陆抑非很客气，象征性地挑选了两张极小的、一平尺左右的画。

不久后的一天，陆抑非与一位朋友说起此事，问：“我是不是挑得太少了？”朋友调侃道：“你的画一幅能换一根金条；他的画不值钱，大家也看不懂。好在你送与他的秃笔也不值钱，所以，不挑也罢！”

原来，此时其他画家为了迎合市场都画红花墨叶，唯有黄宾虹以学问入画，坚持自己的艺术风骨。他当时抛出这样的豪言：“我的艺术，想怎样就怎样。我的画，五十年后自有定论。”

九十年代，陆抑非已年过八旬。有一天，他听到消息说，黄宾虹的作品自八十年代进入国际市场后价格就水涨船高，一小幅都能卖到十几万元。此时，距离黄宾虹逝世已四十多年。

陆抑非感慨地说：“没想到黄老的画如今那么贵，当初我竟没多拿几幅！现在细细想来，其实还是我那秃笔最值錢。它到了黄老手里，绘出的都是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画作，远比一根金条值钱多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