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青丝长发

包利民

在我的青少年时代，留长发的男人不是搞艺术的，就是不务正业的混混。我当时长发飘飘，是受一个朋友的影响。那个朋友是学美术的，当时在读师范，长发披肩，感觉很有气质。由于经常和他混在一起，我便也留起了长发，混进了搞艺术的队伍。

我那时的头发浓密，发丝硬，发色黑，长年留寸头。刚开始留头发的时候觉得很难受，因为发丝太硬，很难理顺，一觉起来头发被压得乱七八糟的。再长些时，就更不舒服了，觉得头上就像戴了帽子，特别闷；当头发长过耳朵，便觉得扎得慌，许久才习惯。待更长些，各种不适便消失了，不管多硬的头发，一旦长度够了，就会变得柔顺起来。虽然夏天时觉得热，洗起来也很麻烦，但却满足了我虚荣的心理。

头发留好后，便和朋友一起走在街上，接受着人们各种各样的目光。那个年代，男人留长发并不被人们理解和接受，不过，在一些女孩子的眼中，却是一种有型且帅气的象征。而我的目的也正是如此，为了和长发相对应，我决定学一门艺术，绘画是不太可能学精了，我便学着弹吉他，最后竟也能像模像样地弹唱，配合长发的甩动，常能引起女孩子的尖叫。

不过好景不长，最后还是剪去了留了许久才长成的长发，却也告别了寸头，转而留起了当时港台明星流行的分头。我留分头一直留到了现在，目前留分头的人极少，寸头满街晃。在我青少年时，无论长发还是那种接近于光头的发型，都是街头地痞混混特有的，我的分头此时反而成了另类。不过此时的分头已经有所不同，不再将半个额头遮住，而是梳将上去，类似于背头。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白发悄然出现，起初我并没在意，可是竟越来越多，这可能和我上班时倒了十年班有关，也有可能是遗传。幸好头发依然浓密，并没有出现脱发的现象。三十多岁的某一年，仿佛是一夜之间，头顶掉了一缕头发，露出硬币大小的一块头皮。人们说这就是民间所谓的“鬼剃头”，那段时间，妻子每天用生姜给我擦抹掉发处，好在后来头发又渐渐长了出来。

真正的脱发发生在无声无息，不知不觉间，当我某一天照镜子，忽然发现前额上方头顶的头发少了许多，大吃一惊，此时方知好时光已经不在，岁月侵蚀的力量开始出现效果。幸好我的头发原本就比别人浓密些，而且留的是较长的头发，才不至于一眼望穿。

现在我的头发将近半白，远远一望，头上像笼了一层轻霜。四十左右白头发如此多的，好像并不是很常见的，鬓染秋霜，我人生的秋天早早地来了。后来一问身边年龄相仿的许多人，竟也多是如此，只不过他们将头发重又染成了黑色。我从没有动过染发的念头，并不是因为染发有什么危害，只是觉得自然而然更好些。当然我也曾努力让白发自然变黑过，什么吃黑芝麻，用木制的梳子每天不停地梳，皆無明显效果，最后也只好随之任之。

将来有一天，我的头发定会全白，也有可能脱得剩不下几根，可那又如何？回想曾经的激情年代，也曾青丝长发，也曾年少轻狂，经历过，就够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