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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路上

2017-09-03木易

乐活老年 2017年3期
关键词:钟头风雪村子

文/木易

风雪路上

文/木易

狂风裹着暴雪,把天空搅得一片灰暗。

最后一节课还在上,可是孩子们早已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地往窗外瞅,盼着早点放学,早点回家。

“铃……”下课的铃声终于响了,孩子们急忙收拾书包,走出教室。

冬天,本来就黑得早,加上风雪天,这时外面完全黑了下来,什么都看不清楚。别指望大人们来接。小时候,大人从来都不会接送孩子上学放学,他们忙手里的活计,忙更小的弟弟妹妹,忙做晚饭,忙喂鸡喂鸭喂猪……反正孩子多,上了学的孩子就是大孩子了,一切靠自己。

回家的路已经被白雪覆盖,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田地。靠记忆判断回家的路和村子的方向,回家!天鹏、登品、秋月、小颖和我,五个同村的一年级小豆包,互相瞅瞅,什么也不说,互相拉着手上路了。

风吹着雪,雪冒着烟,冒烟雪扎着我们的脸鼻,割着我们的耳朵。孩子们穿的都是空心棉衣裤,冷风在棉衣与皮肤之间的空隙间乱窜着,全身从上到下的冷。肚子里早已没有食儿了,饿得叽里咕噜,嗷嗷叫。

都是七八岁的孩子,我和天鹏比另外三个大一岁,我在前面探路,天鹏在后面保护,五个人排成一排,向前跋涉。

走着走着,忽然,我踩空了,掉进深沟里,整个身子都淹在了雪里。后面的几个上前拉我,不但没拉上来,反倒一个接一个地掉进壕沟。我们的头发上,耳朵里,鼻孔和嘴巴里都是雪,衣领,袖口,裤腿也灌满了雪。

生存的本能膨胀着,回家就是最原始最磅礴的动力。天鹏个子高力气大,他爬到我的跟前,把我推上了沟沿。就这样,五个孩子你推我拉,互相帮助,终于都离开了那条深沟。

这时,我们偏离回家的路已经很远了,分不清东南西北。隐隐约约中,前面出现了一大片黑影,以为那是村子,走到近前仔细辨认,原来是一大片墓地。坟包上盖着雪,像一个个大大的白馒头,坟前高竖的墓碑也挂满一缕一缕的雪,掩盖了碑文。枯树向天空张开枝杈,像无数个妖魔鬼怪。“嘎——嘎”,我们几个挪动的小黑影惊飞了乌鸦,那叫声让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坟包下面的死人也仿佛爬了出来,追赶我们。我们害怕极了,不敢回头看,拼命逃离那片恐怖的墓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终于摸回了村子。几家的大人正站在村口,焦急地张望。半个钟头的路,平时孩子们早就蹦蹦跳跳地到家了,今天两个钟头过去了,还不见踪影,大人们着实慌了,去了学校,找遍了四周,正急得不知到哪里去找。

回到家里,这时才觉得双手胀胀的麻麻的,又疼又酸。奶奶说,快用雪搓。我自己已经搓不了了,妈妈姐姐轮流着给我搓手,一直到我的手感到暖和起来。我的小舅——登品,由于没彻底搓好,双手肿得像个小馒头,整个冬天都是红红的。

六十多年过去了,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次暴雪,它冷遍了我的全身,冷透了我的骨髓,冷凝了我的记忆。我记住了那个冬天,一九五七年,如果气象史上有记载,应该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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