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大海，有风习习

◎七天路过

心有大海，有风习习

◎七天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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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有大海的孩子，会有海风习习、朝来夕往的未来。”去北京之前，我的日记本里一直写着这句话。从师范学院毕业后，我本能地选择留在这个三线城市，有一份薪水还不错的编辑工作，有可以谈天说地的三五知己。彼时最大的盼望是尽快在这个城市里拾得一桩好姻缘，从此为他洗手做羹汤，布衣蔬食，可乐终身。

相比大城市的快节奏、高强度，20岁出头的我，毕业前就已盘算清楚，与其去大城市拼个你死我活再铩羽而归，不如从一开始就选择小城市的便捷和温暖。从租处到公司不到半小时，每天上班8小时，一眼望过去，日子波澜不惊，却是触手可及的踏实。看那些匆匆忙忙奔波打拼的姑娘，即使是在羡慕里，也夹带着一丝心疼。不过是一场生活，何苦那么拼？

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方便安逸，但是要面临公司类型和待遇的各种不健全，以及各种走关系和看面子。它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旦被新的力量冲击，就会有溃散的危险。

我身处的这家杂志公司，曾经占据市内1/3的纸版广告，作为编辑的我，挂着一个“媒体人”的名号，从一个商家奔赴另一个商家，从一个饭局辗转到另一个饭局。但在我入职半年后，公司业务开始急速下坡。无论我们的选题多生动，印制多精美，都抵不过新媒体广告的大力冲击。我们日日战战兢兢，不仅要做选题写稿子，还要谈广告。在这个三线的小城市里，我也开始了加班生涯，直到有一次晚上10点打卡走出了公司，独自站在冷风中，忍不住问自己：即便选择留在小城市里，也依然被贫穷和压力困扰，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是的，即使有自欺欺人的满足感，我依然明白自己的生活不够好。我想缓解生活的压力，所以放弃了星辰大海，但投身于小城生活的柴米油盐之后，我依然逃脱不掉外在物质的贫乏和内心的渴望。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还以为我会成为执剑闯荡江湖的屠龙少女。“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之所以触动人心，是因为在这短短10个字里，我们都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想拥有什么样的生活？我是不是还有可能成为更好的自己？留下来，提前50年领取到一张死亡通知单，还是勇敢一点跨出去？

2

梦想一旦被唤醒，你就会被它带着飞奔起来。对于无数正在北漂和刚踏上北漂之路的年轻人，最大的感触便是孤独。孤独是他们的武器，也是唯一可奉献的礼物。吐出了唯一的孤独，使他们不安，于是又想把孤独攥回手里。北京的张力，大抵来源于此。

我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出北京西站时，也有无数的人提着行李箱离开。在到来和离开之间，生长着无数的可能性。离开了小城，来到北京这个巨大的城市森林，所有的爱情、事业、理想，都在这个城市上空散发着微光，这些都只是一种东西的具象，那是一种被王小波叫作“精神家园”的东西。我咬咬牙一跺脚，把亲朋好友们的叮嘱抛在脑后，去寻找梦想中的诗和远方。

我找到了一份月薪4000元的工作，每月有一半的钱贡献给房租，租9平方米的隔断间，一个屋子8个房间，室友之间有着挥之不去的疏离和陌生感。海明威在《流动的盛宴》中写20世纪黄金时代的巴黎，“这里的一切都不容易，包括贫穷、月光、是非对错和枕边人的呼吸”。这样看来，20世纪的巴黎和21世纪的北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我们远离亲情，爱情无望，我们背井离乡，浩浩荡荡，成为在这个城市里独自生活的空巢青年。

刚工作的第一个月，我有1/3的时间在加班，到了第二个月，这个数字变成了1/2，工作强度大且富有挑战，但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有正规的工作流程和稳妥的保障，五险一金是标配，加班有补贴，工作有压力亦有动力，同事之间有担待，整个T e a m都在全力以赴。

北京的晚上1 0点，夜生活和加班同步进行，三里屯光华交汇，灯红酒绿，中关村的互联网大楼每一盏灯的背后都有着一个白领和他的加班二三事。

大城市真正能给我的是什么？北京不会给每个北漂留一套房子，但她给予我们的是一个奋斗的空间，相对公平的环境。重要的是，你在这里能看到自己的青春徐徐绽放。是深夜独自舔舐生长，是马不停蹄等一个理想，是一往无前迎来光明热泪盈眶。

年底，我得到了一个“年度最佳新人”的证书和一笔不菲的奖金。下班后走出公司的那一刻，热泪挂在脸颊，融化了零度以下的北京。我站在北四环的天桥上，望着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我喜欢这样的北京，这里有过迷失的灵魂，也有倔强的人生。她允许你有做梦的野心，也会在你梦想成真的那一天为你送上一抹微笑。

3

即使每天给自己灌上几斤鸡汤适应这样一个庞大的城市，也并非易事。除了工作，生活与爱情也常作祟，让你觉得生活总缺了点什么。大城市里的单身青年总结起来就是：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段子手们把这种情景具象化，比如“我最好的朋友是s i r i”“我的安全感来源于充电宝”。

在北京这样一个偌大的冷漠的缺少爱情的城市生活，需要的就是适应孤独、习惯孤独，需要的就是顽强的生命力，需要一个人像一支队伍，不气馁，有召唤，爱自由。

是的，在北京，谁也救不了谁，谁也不爱谁，谁都在嗷嗷求生，彼此热络却无暇顾及。然而又能怎样呢？青年们依然在爱着，依然在活着。北京不在乎你的过去，也不负责你的未来。它甚至顾不上审视你的失误和成就。它不记录你的瞬间。所以北京的浮光掠影，由人记录，但往往随风消散。当孤独变得很具体的时候，“眼前的苟且”会让人渐渐忘记“诗和远方”，甚至会忘记，我们是怀抱着多么金贵的理想来到这里的。

走得太辛苦，你会差点忘记你为什么会选择跋山涉水走到这里，其实自己想要的只是很简单的两个字，梦想。闯过最辛苦无望的那几个月你会发现：外面没有别人，只有自己。

很多尚未毕业的学生不停地发问，各路媒体在不停地探讨：“我们究竟是要小城市的安稳还是大城市的拼搏？”“你要大城床还是小城房？”有些人无法忍受大城市的压力，有些人无法忍受小城市的安逸。大城市也好，小城市也罢，重要的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要舍弃自己心中那份金子般珍贵的情怀。你可以叫它梦想，也可以叫它星辰大海。

生活不会因为你生活在大城市里，就不赐予你孤独与难堪，就完全不用理会结婚生子，就完全没有出轨与婚变问题，就没必要抽时间回家喂养孩子。它也不会因为你生活在小城市里，就不给你施加贫穷与压力，就让你完全不用奋斗与进取，就用不着自省与反思。

有姑娘说：我好害怕，三十过后，我会在大城市混不下去。那你就去看看，活下来的到底是哪些人呢？她们努力生活，痛苦挣扎，甚至遍体鳞伤，却依然坚持着自我，生命虽痛，但她们不愿就此放弃。我们遥望着下游日益孱弱的父母，奋力挽着同在上游拼搏的同辈，如果没有前仆后继的渴望，就不会有这么繁华巨大的城市，更不会有每个时代的奋斗群像。

清晨在薄雾里漂浮，微微打了一个冷颤。这个城市的秘密早已向你绽放。

这个时候的后海开始结冰，五道口到了夜晚依旧摇曳生姿，南三环的姚家园夜以继日地进行着讨价还价的对抗，无数的自媒体人从法定节假日的后半夜爬起来。北京，就是黑色永夜中的灯光，是吞噬了无数人青春的永不干涸的他乡。

穿过地铁时旁边那个男孩子耳机里放的是《一个人的北京》，他看上去不到20岁的样子，但眼神里有着多重欲望、青春、希望、理想、爱情。北京，就像吸引了无数少年目光的小女孩，只需一眼，颠倒众生相。

我喜欢这样的人生，声势浩大，万盏灯光，无数梦想，拥有无数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