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亲爱的,卡尔
2017-09-03于小鱼
◎于小鱼
你好亲爱的,卡尔
◎于小鱼
毫无疑问,那是我所见过的车站里最破落的一个,进出站的旅客寥寥无几,检票员斜靠在那面锈迹斑斑的铁丝网上,偶尔会慵懒地抬起胳膊,为经过的旅客指路。
“你好,最近的售卖亭在哪儿,我需要一瓶水。”我想我是真的害怕自己会在最后一个小时的旅程里中暑。检票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过我的车票,“去坡下那个小房子看看吧,不过你可要麻利一点儿,列车只在这个小站停靠三分钟。”我像是一只笨熊,歪歪扭扭地跑出了50米,当我确定再也抬不起腿来时,不得不停下来卸下那只累赘的背包,我把它放在了路边的一块厚草皮上,大口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继续我的冲刺。
那是一间非常简陋的屋子,店里只有一个跛脚的老妇人和一个男童,出售的东西也只有水和面包,当我拿了找回的钱和水准备离开的时候,男童拽了一下我的衣襟,“先生,今年……我10岁了。”
“哦,是吗,你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时间有限,我只应付地和男童攀谈了几句,检票员的哨子一响,我便急匆匆地冲回了车站。不过那个男童的确给了我很深的印象,从简短的交流里,我得知他的名字叫卡尔,那个跛脚的老妇人是文森特夫人,更重要的是,我总感觉那个男童的眼神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期盼。
列车驶出那个小站不久,大雨瓢泼而至,窗外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我的心也瞬间打了个激灵:天啊!我竟然忘记带回那个放在草地上的背包!
我的包里装的是一套折叠三脚架和一台长镜头变焦相机,那是我工作以来用过的最好的一套装备,是报社专门为我今年的南部采访而配备的,我简直不敢想象这件事情的后果,如果被人捡走了,我将会被扣掉近两年的薪水;如果没人拿走,它一定会被雨水泡个稀巴烂。
到达目的地后,我随便找了个小旅馆住下来,第二天一早便坐上了返程的列车。我在坦贝尔站下车后,立马跑到了我放包的那个地方。如你所想,我在四周找了好久,根本见不到那只包的踪影。
1.3 观察指标 比较两组患者治疗前后的头痛程度、头痛持续时间、头痛发作频次。头痛程度分级:重度头痛需要卧床休息为3级,中度头痛而不能劳作为2级,轻度头痛而不影响劳作为1级,无头痛发作为0级。
我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文森特夫人的小店,当我狼狈地走进那家小店的时候,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沉了下来。那只背包稳稳地立在墙角的一把藤椅上,上面甚至没有一丝水渍。
“你好,先生!”文森特夫人正拿着一本书教卡尔识字。“你好,我昨天弄丢了我的背包,里面有一台照相机……”我尽可能描述得很详细,以表明我的确是那只背包的主人。“好粗心的年轻人,不过你是幸运的,昨天我和卡尔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个大家伙抬进来……”文森特夫人一边不停地咳嗽,一边用手指了指那只背包,示意我把它拿走。
“好粗心的年轻人……”小卡尔一边专注地看着我,一边重复着文森特夫人的那句话。“我应该给您多少钱?”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钱包。文森特夫人朝我摇了摇头,“下次小心点就是了,这个小站停车时间短,经常有人丢东西的。”我表达了真诚的谢意,离开前,小卡尔还是不放心地问我,“先生,您确定之前没有在这里丢过东西吗?”“是的,我确定!”我感激地抚摸了一下卡尔的头。
而那天,我的确又在文森特夫人那里丢了一件东西,那就是我的钱包。不过,我是故意的。
我本以为我和卡尔之间的故事会就此终结,可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一个月以后,我再次去南部采访,途经坦贝尔站的时候,我发现出站口的铁丝网外站着一个小孩。他高高地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罗杰,三百美元”。于是我断定那个举着牌子的人就是卡尔,因为我“丢掉”的那个钱包里刚好有三百美元,而且,那个钱包里有我的名片。
但是那一次我没有下车,因为我是真的想用那点钱表达一下我的谢意,如果可怜的文森特夫人和卡尔能花掉它,我想我会更高兴。而事情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再一次经过坦贝尔站的时候,卡尔依然举着牌子站在那里。
因为我的采访计划,我每个月都要从那里经过,而那个男孩应该在那里整整等了我60天。于是我不得不更改我的行程,在这个小站,我再一次为了这个可爱的小孩下了车。卡尔见到我的时候,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先生,你终于来了,这个应该是你的钱包。”
“是的,亲爱的卡尔。”我想我没有勇气在这个虔诚的男孩面前撒谎,“你每天都在这里等我吗?”“这趟车的到站时间是两点十五分,我总会在这个时间来到这儿,因为丢了东西的人一定很着急。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好多像你一样粗心的人?”卡尔把钱包递给了我。
“也许吧。”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这个天真的问题。“要是人们不这么粗心就好了,好多人都在这里丢过东西。”卡尔的眼神再一次地忧郁起来。“先生,您确定之前没在这里丢过东西吗?”“是的,我确定。”我擦了擦卡尔脸上的灰尘。“文森特夫人说这个小站用不了多久就会拆了,如果您听说谁在这里丢过东西,一定要让他们来这里找我。”卡尔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乞求。
“嗯,一定会!”我突然发现我对这个男孩的喜爱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临走的时候,卡尔问我能不能用我的相机跟他合个影,能不能有时间时给他写信。当然,我都答应了。
“亲爱的卡尔,我在南部的采访很顺利,天气终于有了好转,车厢里再也没有那么闷热了。”“亲爱的卡尔,你和文森特夫人还好吗,上个月我又加薪了,所以我买了一只好大的火鸡。”
后来,我收到了卡尔的一封回信,他问我能不能把我们的合影登在我们的报纸上。当时我真的感到很为难,可当我向社长说明了是这个男孩保存了我们那台相机的事情后,社长同意我上交一些版面费,把那张照片刊登在报上一个小小的角落。
南部的采访结束后,我休息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我想去探望一下卡尔和文森特夫人,可不巧的是,那个叫坦贝尔的小站已经被拆掉了。我费尽周折辗转来到坦贝尔的时候,那间小店已经空空如也,我向附近的人打听文森特夫人和卡尔的去向,结果却让我惊愕不已。
“文森特夫人半年前就去世了,她可真是个好人呢,她早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去福利院,可她就是不肯。因为她不想告诉卡尔他是别人丢在这个小站的弃婴……她一直哄着卡尔说是父母不小心把他忘在这儿了,他们一定会来这里找他……”
“还好,这个孩子足够幸运,文森特夫人这几年也没有白白守候,她生病躺在床上痛苦挣扎的时候,卡尔一给她念起那些来自加州的信件,她就会平静下来,卡尔告诉她,他的爸爸很快就会来接他了。”
“文森特夫人是微笑着离开这个世界的,因为她在报纸上看到了卡尔和父亲拥抱在一起的照片。”
我是在办公室的那堆没有来得及整理的资料里找到那封信的,我拆开后,里面掉出了两张钞票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您好,亲爱的罗杰先生,这是我和文森特夫人的一些积蓄,感谢您对我的帮助,100美元是刊登照片的版面费,另5美元,是您给我的那个拥抱……”
我的眼角湿润起来的时候,心情很是复杂,我被文森特夫人和卡尔留给彼此的“谎言”而感动和震撼着,我不知道一位跛脚的老妇人和一个男孩是怎样在期盼中度过那10年的,也无法接受一个男孩要用5美元去买一个拥抱的事实。
我把那段经历刊登在了报纸上,那条报道得了年度最佳新闻奖,几百条信息反馈到报社,愿意寻找并收养卡尔。
那条报道叫《你好,亲爱的卡尔》。卡尔最终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收养了,我们没有再去打扰他的生活,他曾经那样感动过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终将会把美丽和温暖回馈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