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脚撑起巍巍脊梁

光脚撑起巍巍脊梁

李小文

在近两年走红的“网红”中，有两位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这两位与那些“各领风骚一两天”的靠颜值、搞怪直播乃至以走暴露路线博眼球的网红毫不搭界，他们瞬间爆红的原因竟是因为朴实素颜、率性真实瞬间的“非正常”状态。而记录这瞬间的照片现身网络，既非本人所知，亦非本人所愿。然而，透过这人生长河之一瞬，人们看到了高尚人格的光芒闪烁。

金庸的《天龙八部》中有一个扫地僧，又称无名老僧。他隐居于少林寺，日常功课是扫地，但武功极高。扫地僧通晓佛经，精研佛理，具大智慧，且气度雍容，宠辱不惊，境界超然，尽显一代宗师风范。

于是，人们便将社会上行事低调，不显山露水，穿着简朴，具有超群智慧和本领的人，称为扫地僧。

这两位网红，堪称当代“扫地僧”：一位是两年前已故的北京师范大学的李小文院士，一位是中国工程院刘先林院士。

李小文院士专长于遥感基础理论研究，在国内外遥感界享有盛誉，是973项目“地球表面时空多变要素的定量遥感理论及应用”的首席科学家。

2014年，一位老者在中国科学院大学作报告的照片走红网络。照片中的李小文院士衣着朴素，宛如谈脱贫经验的老农，所着布鞋尤其显眼，未穿袜，光着脚。照片一出，圈子外并不知名的他，顷刻名动九州，网友惊呼“一个沉默、不起眼的小角色，却有着惊人天分和盖世神功”。由是，“扫地僧”的称谓不胫而走。

李小文院士病逝后，新闻报道串起来院士生前的几个生活片段，能使人管窥到他的丰富人生：他的学术报告潇洒随性，座无虚席，无一人瞌睡，会场上满是笑声；他曾被门卫当作推销的农民拒之门外；他光脚着布鞋作学术报告更是“一派仙风道骨，完全是古龙笔下的侠士”。光脚布鞋几乎成了他的“标配”，几乎贯穿他的一年四季；年逾花甲的他，每天还能喝上一斤“二锅头”，在学术报告后，学生竟带了两杯“二锅头”到现场与他对饮；女儿在国外读书，妻子也在国外，李小文一人在家，忙于科研，生活极简，咸菜米粥为食，一次住院，医生诊断结果是营养不良……

“梦也科研，成就20世纪80年代世界遥感的三大贡献之一的是你；酒里乾坤，三杯两盏淡酒与学生趣谈诗书武侠的也是你；还是那双布鞋——一点素心，三分侠气，伴你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是被评为“感动师大”人物时对李小文的颁奖词。好个“一点素心”，滚滚红尘，一团强光，在天际灼灼闪耀。

光脚着鞋的院士还有一位，不过不是着布鞋，而是旧皮鞋，他就是中国工程院刘先林院士。刘院士是著名摄影测量遥感专家。曾两次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和一次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他曾用很少的科研经费，填补多项国内空白，为国家节省资金2亿多元。他用很少的科研经费取得一系列重大科研成果，并结束了中国先进测绘仪器全部依赖进口的历史。

得感谢那位拍摄照片的人，什么叫争分夺秒，鞠躬尽瘁？看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在高铁上看大张资料的照片就知道了；什么叫“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看了白发老者穿着简朴随意，不拘小节，而笔耕则那么专注认真的情景就知道了。生活和工作两者之间有着巨大张力，人们得以透过表象，一窥其背后的追求、人格和境界。照片表现的是78岁的院士在高铁上为学术报告作准备。我们感谢那位拍摄者。

刘院士也曾被评为“感动测绘人物”。“您是测绘人的骄傲，也是中国人的骄傲。您以崇高的爱国情怀，勇敢扛起自主创新的旗帜，累累硕果让中国测绘科技蜚声世界。满头银发记录了您艰苦奋斗、攻坚克难的征程，笑意盈盈展现了您研制新仪器、跨越新高度的自信。您把测绘装备中国创造的惊喜，不断绽放在共和国的广袤大地。”——颁奖词如是评价他。

在热闹的网络，我们还不时遭遇另一类非娱乐“网红”：有手戴昂贵手表的；有抽天价烟的；有下雨让别人打伞的；有怕湿皮鞋让人背其涉水的；有腰缠名贵皮带的；有全身名牌服饰的，等等。令人瞠目的是，其中有不少是官员。对比两位院士“网红”，这些官员网红使人齿冷。但换个角度看，他们也“价值”不菲：什么是有意义的人生，什么是真正的潇洒、高贵？一比之下，天渊之别。光脚着鞋自是一份“任性”，是一份淡泊，更是高品位，真君子。虽无华服奢履，光脚又如何？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光脚撑起的分明是人品的巍巍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