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突围
2017-09-02祁栋华
祁栋华
宋玉的《九辩》一直被认为是开创中国文学“悲秋”主题之先河的诗作,而其中的“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两句,更是“悲秋交响曲”中的主旋律。
回望中国文坛,悲秋之音正如深秋时节的无边落木,纷纷扬扬缀满了两千多年的华夏文苑。为秋而悲者,并非始自宋玉——他至多只能算是一位领唱的歌手。
从屈原《湘夫人》中的“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到曹丕《燕歌行》中的“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从李煜《相见欢》中的“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到柳永《雨霖铃》中的“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从马致远《天净沙·秋思》中的“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到纳兰性德《清平乐》中的“将愁不去,秋色行难住。六曲屏山深院宇,日日风风雨雨”……悲秋情怀一直萦绕在古代文人的心头。
翻开各种文学典籍,悲秋的主题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悲秋,被文人墨客一步步推向极致,进而成为诗词歌赋中独占鳌头的主题。
逢秋必悲似已成为古代诗词的一种定式。其实,又何止是“秋”的意蕴被固化。放眼望去,多少意象都被强加上定义的桎梏,成为某一特定情感的代名词。诸如杜鹃啼叫、猿猴哀鸣、大雁南飞……皆被某一固定的诠释所围困,仅剩下“独一无二”的解读。更有甚者,連本该活色生香的诗歌语言都囿于传统套路,一成不变。
正如陆游于《老学庵笔记》中所言:“国初尚《文选》,当时文人专意此书,故草必称‘王孙,梅必称‘驿史,月必称‘望舒,山水必称‘清晖……”如此风尚,导致诗人词家墨守成规,不思创新,以致千篇一律,俗不可耐。
文学真该像这般因循守旧吗?非也。正如白居易有言:“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文学是感情与时代擦碰的火花,感情是每一个个体独到的体悟,而每个人的感悟是各不相同的。即便是相同的情感类型,其感受的深度、广度也相去甚远。因此,文学需要的是“变”,是“新”,是“异”。唯有突破传统,才会不断将生命力倾注于文学之中。
其实,需要突破的,又何止是文学?中国文化之所以难以与我们的经济同步提升,这多少也同文学一样,陷入了一种固化甚至僵化的套路之中。欲求文化振兴,就必须挣脱这些套路和桎梏,完成文化的突围。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不知你是否还记得白石老人的告诫?正是因为囿于传统,他的早期画作模仿痕迹过重。倘若不是他及时认识到推陈出新的深远意义,以“十载关门”谋得衰年变法,也许世间便少了一位“画出自己的真面目”的大师。
唯有突破传统的樊笼,才能诞生富有生命力的艺术。而要想完成突围,最重要的是服从于自己对世界的独特感受,有自己的思想,而不是亦步亦趋,人云亦云。
还是面对那秋色,面对那寂寥肃杀之景,李白却吟诵出“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刘禹锡则放言“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苏轼大加赞叹“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他们的鼎鼎诗名,哪一个来自一味因循,来自萧规曹随?
为什么看到秋天你只想到“征夫泪”“相思泪”“离人泪”的苦涩与缠绵,却想不到秋高气爽、万山红遍、果香满园的清新与陶然?
将自己的真情融于物象,迸发出真知灼见,便能突破传统观念的围困,便是文化的新生。
文化,需要继承传统,学会“扬”;亦要脱离窠臼,学会“弃”,以张扬自我的灵性。
文化,唯求新求变,方能突围而出,展现生机!
【江苏省盐城市亭湖高级中学高三(10)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