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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的“二战”

2017-09-01张星云

三联生活周刊 2017年36期
关键词:瑞恩诺曼底希特勒

张星云

《敦刻尔克》之前,我们已经看过无数以“二战”为题材的经典电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胜利后的72年间,电影逐渐成为呈现历史记忆的主要方式。参与“二战”的欧美各国,在不同时期,都有着不同视角來解读“二战”。

电影《拯救大兵瑞恩》剧照,1998年上映。开场震撼的23分钟抢滩是诺曼底登陆场景

《最长的一天》和诺曼底登陆

在“二战”迷和军事迷心中,1963年上映的美国黑白电影《最长的一天》有着后来者难以企及的高度。

1962年,美国制片达里尔·F.扎纳克联合分别来自英国、美国和德国的三位导演,决定将著名历史作家、战地记者科尼利厄斯·瑞恩的非虚构文学巨著《最长的一天:1944诺曼底登陆》改编成电影。当时距离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只有十几年,“二战”所使用过的大量登陆艇、坦克、步枪、火炮还都能跑能用,所有场景又是在法国诺曼底地区实地拍摄,因此电影充分还原历史画面。

原著作者花费了10年时间采访和写作此书。20世纪福克斯公司决定拍摄电影时,更是为之投下当时堪称天文数字的1000万美元,这让该片保持着黑白电影制片花费的纪录,直到1993年的《辛德勒的名单》出现。

除了盟军与德军前线的激战,电影也聚焦于双方将领及政治人物的运筹帷幄,几乎是以战略高度还原了诺曼底登陆。电影事无巨细地展现了一切细节,从德军指挥官的决策失误,到盟军商讨空降战术,本本分分地用正序方式,像拍纪录片一样一点点耐心铺垫。这对如今的观众来说,也许会觉得拖沓。为了最大限度地还原史实,电影处处展现了“公平”和“客观”两个特点。电影从登陆诺曼底的美军、英军,负责防守的德军,以及法国抵抗组织四个视角展现,美国英语、英式英语、法语、德语,语言完全自然地相互转换,在如今的电影中几乎完全见不到了。

电影信息量也巨大,集团军、师、连,每一建制每一支部队的名称,各方大小级别将领的名称,全都按照史实呈现。美国、英国和法国为协助本片拍摄共动用了2.3万名军人,甚至很多演员本身就是“二战”老兵。

此外《最长的一天》还汇集了空前的演员阵容。罗伯特·米切姆饰演的美29步兵师副师长科塔准将在奥马哈海滩上大喊:“留在海滩上的只有两种人,死人和将死的人。现在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亨利·方达饰演的美第4步兵师副师长小西奥多·罗斯福准将忍着病痛向师长雷蒙德·巴顿少将请缨,理查德·伯顿饰演的RAF飞行员在酒吧里发牢骚,路易·德·菲奈斯的老搭档、法国喜剧演员布尔维尔扮演一名法国抵抗组织成员,肖恩·康纳利饰演的英国小兵在水里栽跟头……甚至当时刚卸任美国总统不久的艾森豪威尔都跃跃欲试,想加盟剧组扮演自己。电影中的每位主角都不抢戏,他们的牺牲场面也没有丝毫拖沓和煽情。

电影还试图为诺曼底登陆进行全景式的客观的展现。电影第50分钟,才出现了第一个盟军与德军交火镜头,还不是诺曼底登陆,而是滑翔机部队在德军后方空降后的小规模冲突。于是,我们看到电影前50分钟是德军和盟军两方的战术准备,中间50分钟是盟军部队空降德军腹地,之后30分钟是诺曼底登陆,最后50分钟是盟军继续深入内陆的战斗。

导演使用了大量全景和航拍镜头,以俯视视角来拍诺曼底登陆。犹如一个超越战场的冷峻观察,体现出俯瞰战争的史诗风格,与后来战争电影中那种主观式的战争场面相比,自有其吸引人之处。

可以说,《最长的一天》把“正经讲战争”的电影做到了顶峰,也让它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之后的“二战”电影无法超越的电影。它开创了这类近乎纪录片式的“二战”电影类型,后来的几部名片,如1967年的《巴黎烧了吗》和1977年的《遥远的桥》,都延续了这种风格。

当然,这几部电影更大的背景还是战后欧洲经济崩盘,美国一举成为世界经济最强国,扶植欧洲的“马歇尔计划”也于此时在欧洲布局。60年代美国主导的世界政治经济体系正在形成,这时的美国影片也肩负着意识形态使命:将以美国为中心的全球新秩序输送到世界各地。美国电影在“二战”后的繁荣,是好莱坞与政府谋和的产物,依靠“美利坚民族”牢固的内涵和外延,以及作为决定因素的观众,最终促使好莱坞成为美国乃至全世界共享的文化形态。

美国拍摄的“二战”影片具有情节奇诡、收放自如、惊险激烈的一些共性特点。也正因此,战后的美国“二战”电影向来喜欢表现诺曼底登陆战役。在众多欧洲战役中,这是美军最主要参与且作用最大的一次战役,并直接带来了欧洲战场的胜利。

电影《巴顿将军》剧照, 1970年上映。乔治·斯科特(左)扮演刚愎自用的巴顿

从《巴顿将军》到《拯救大兵瑞恩》

如果说60年代,好莱坞拍摄的“二战”电影还拥有附和马歇尔计划的“外交属性”的话,到了70年代,好莱坞与美国政府将受众对象指向了国内。彼时越南战争已经接近尾声,美国国内反战呼声愈加明显,急需好莱坞精神上的支撑。

也正是在这一背景下,1970年《巴顿将军》在美国上映。在开场经典的5分钟长篇讲话中,巴顿将军站在巨大的美国星条旗前,声音嘶哑地大声喊出:“传统上,美国人很喜欢战争。”

作为“二战”的战胜者,美国完全有理由把胜利归功于它的制度和世界观。“二战”刚刚落幕,冷战又开了场,麦卡锡时代也随之来临。正是在这一时期,美国出现了官方的意识形态,这是美国电影史上唯一一个任何质疑都被视为背叛的时代。《巴顿将军》这部纯粹式的美国爱国主义电影也就是在此时诞生。

好莱坞电影的长处,使它在拍摄人物传记片方面同样如鱼得水。美国电影偏重以人物性格超脱于事件之上,从而使人物鲜明。《巴顿将军》几乎成了后来传记片的标杆。导演斯凡纳把巴顿身上不同凡响的刚愎自用刻画得淋漓盡致,影片中交代的“二战”每一个战役,都成为展现巴顿完整性格的一个舞台。从1942年登陆摩洛哥,到1943年转战突尼斯、西西里、意大利,他所向披靡;因殴打士兵受处罚,1944年诺曼底登陆后,他被安排给并不服气的蒙哥马利打下手,年底又在阿登会战中力挽狂澜,最后却在1945年胜利之后与苏联交恶,再度被雪藏,最终丧生于1945年底的一场车祸。

影片中的巴顿,深具宿命色彩,例如他曾在突尼斯的迦太基废墟凭吊古人,幻想自己的前世是迦太基名将汉尼拔,似乎他就是个为战争而生的人,性格强烈又倔强到不知变通,在这样的角度下,战争结束时他的功成身死也就成了宿命的必然。同样,1970年这部电影上映后大获成功,也表明当时美国人很难接受在越南战争中的困境。

冷战结束后,美国对“二战”的“历史记忆”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在拍摄了一众好莱坞大片之后,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1993年执导黑白片《辛德勒的名单》大获成功,成为“二战”犹太人大屠杀类型电影中的经典。5年后他的《拯救大兵瑞恩》,则是《最长的一天》之后“二战”电影的又一个顶峰。

影片前半段是对历史的宏观重述,电影开场是奥马哈海滩之役的经典场面,冷静残酷的现实主义手法,可谓前无古人。仅仅用了开场后的23分钟,斯皮尔伯格创造了目前电影史上最残酷的诺曼底登陆,超过了前辈《最长的一天》。后半段的微观叙事,似乎转入了“美国理念”的宣讲,由汤姆·汉克斯领导的8名战士小分队奉命深入敌后,寻找失踪的普通士兵瑞恩,因为他的几位兄长都已阵亡,远在美国的老妈妈在等着他回家过圣诞节。为了拯救大兵瑞恩,小队全员牺牲。

《拯救大兵瑞恩》在好莱坞开创了一种新的“二战”电影叙述方式。不再全面讲述战事,而是通过一个普通士兵的命运来讲述战争的残酷。尽管加入了很多虚拟成分,但电影情节确实由真实事件改编,大兵瑞恩的原型是Niland兄弟,当时美军有一项幸存者政策(Sole Survivor Policy),旨在保护已有成员在前线阵亡的美国家庭。斯皮尔伯格还曾说过,他电影中设计的诺曼底登陆场景,源于欧洲战地摄影师罗伯特·卡帕1944年6月6日拍摄的那组著名照片。

但时过境迁,《最长的一日》中的一些历史现场元素再也无法被超越了。《拯救大兵瑞恩》中呈现的诺曼底登陆其实是在爱尔兰拍摄的,花费1100万美元,雇用了近千名爱尔兰预备役军人参与拍摄。斯皮尔伯格本也想在诺曼底海滩拍摄,但被当地拒绝,只有奥马哈海滩旁的美军公墓是历史真实场景。

斯皮尔伯格对拍摄的胶片使用滤镜或者去色等特殊曝光处理,整体画面大幅度地降低了鲜艳度,呈现出高强度灰色和其他浑浊的冷色,让这部电影的色彩极其阴沉暗淡,以展现战争的残酷,此后这成了斯皮尔伯格特有的艺术风格。

《拯救大兵瑞恩》中90%的镜头使用手持摄影机拍摄,改变了以往“二战”影片镜头四平八稳的间离状态,平视、颤抖的镜头给人一种此前从未感受过的真实感。此外静音和慢镜头模仿耳鸣,不干净的镜头造成的迷糊效果,这些拍摄手法都是在这部电影中开创的。

23分钟的诺曼底登陆成为经典。电影上映后,大量战争题材的电脑游戏开始模仿这部电影增添诺曼底登陆的段落。“使命召唤”系列和“荣誉勋章”系列均不止一次使用。

《最长的一天》加入了一些主人公们在敌后探讨生死的桥段,如今看来有些生涩

尽管《拯救大兵瑞恩》与1998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失之交臂,但无法阻碍它成为至今全球票房收入最高的“二战”电影。从此,“二战”电影产生了一种崭新的风格,通过刻画个体士兵的方式,展现生命的可贵、战争的残酷、和平的愿望,以及亲情、友情和人性。多年后,斯皮尔伯格和汤姆·汉克斯共同导演的“二战”迷你剧《兄弟连》,被视为《拯救大兵瑞恩》的正统精神延续,同样,这部剧在“二战”短剧中达到了无人企及的高度。它的大获成功同样在于,挖掘人性的电影角度,使得很多从前对战争电影并不感兴趣的人开始关注此类电影。

也正是从《拯救大兵瑞恩》开始,好莱坞开启了一段90年代“二战”电影热潮。如今《拯救大兵瑞恩》依然以4.82亿美元,保持“二战”电影全球票房收入最高纪录。排名第二的是2001年的《珍珠港》,1993年的《辛德勒的名单》以3.21亿美元排在第五。

而1962年上映的《最长的一天》显然与其他电影票房成绩不在一个统计范畴内。美国电影网站IMBD给《最长的一天》标出的票房统计为5000万美元。如果考虑到通货膨胀率,《最长的一天》放到现如今,票房等同于4.05亿美元。如果以同样的通货膨胀方式计算,1998年的《拯救大兵瑞恩》如今票房等同于7.24亿美元。

电影的虚构与史实

大众电影热潮席卷全球的同时,历史学家们开始担心了。在后者眼中,似乎电影电视正在取代传统的学校历史课程。但这样对吗?从90年代至今,这成了历史学界反复讨论的议题。

法国历史学家多米尼克·白里安(Donimique Briand)就指出,电影中展现的历史和电影在教育中的作用日益重要。由于媒体环境的多样化,对于如今的年轻一代来说,历史电影在教育中的作用已经超过了学校老师教授的历史课程。孩子们先通过电影对一段历史建立概念,学校历史课甚至反而成为辅佐和补缺完善的作用。工业化产出的电影自觉或不自觉地成为人们改写和巩固人们集体记忆和历史观的工具。

白里安认为,由于为了在两小时之内充分吸引观众,历史电影的情节往往“虚实结合”,即在史实的基础上加入诸多人为创作故事。直接结果是,电影艺术表现手法无法完整传递真实历史信息,甚至演绎了史实。

于是观众们进入了一种“不自知”的境地,将影视作品中展现的情节当成真实的历史情节。其实这并不是一个新现象,真实的历史知识往往不敌小说、戏剧或电影。谈到黎塞留,法国人首先想到的是大仲马《三个火枪手》中的形象,谈到圣女贞德,英国人记忆深处的仍然是莎士比亚笔下的圣女贞德。对于中国人,同样混淆了《三国演义》和《三国志》。

随着时间的流逝,严肃的历史著作可能会被冷落,艺术创作却更容易流传并历久弥新。于是,人们对真实记忆和影像记忆几乎难以区分,进而产生了某种大众的电影的历史。

因此白里安认为,历史电影对学生们来说存在误导的风险,历史老师们应该积极介入。面对公共空间中日益增长的形象误读,历史课堂成了真正史实的庇护所。历史老师们甚至有义务在课堂上指出某部电影是否“中立客观”。

当然,电影工业为了视觉和剧本需要改编出来的故事真实性受到历史学家批判,但历史学家所掌握的“史实”,同样基于真实历史事件中的某一个或几个角度。法国年鉴派历史学家马克·费罗(Marc Ferro)就曾将“制作出记忆”的历史电影视为“对社会的反分析”。

从更广的视野看,每一时期的历史学家们对“二战”的解读不尽相同。而电影作为一种文化产品更像是社会状况和民众心理的直接反映。相比于史学家们考证电影所再现的历史情节是否真实准确,对电影中暗含的思想意识的研究则更为普遍。马克·费罗就指出,无论哪位导演都是对史料进行甄选,从中截取能够支持自己观点的事实,抛弃其余,并且对自己的选择既不进行边界也不加以评论。因此解读“二战”电影,呈现出了三层关系:在制作电影的年代,电影从业者对“二战”进行解读。在当下,历史学家们对曾经的“二战”电影进行解读,进而分析电影制作年代的文化与政治状况。

这样看来,60年代《最长的一天》所代表的“二战”电影更加贴近史实,而《拯救大兵瑞恩》所开创的关注士兵个体展现人性的模式则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战争本身,有偏离史实的风险。尽管如此,《拯救大兵瑞恩》的叙述方式依然在好莱坞“二战”电影中占尽主流。

使用真武器装备实景拍摄的《最长的一天》在军迷们心中有着极高地位

欧洲的电影反思

作为战胜国,美国拍摄的《拯救大兵瑞恩》开创好莱坞战争电影关注个体命运的新模式。反观欧洲,“二战”结束后似乎没有谁是胜利者。

英国在敦刻尔克大撤退后遭受不列颠空战,伦敦化作火海。法国亡国后陷入自我怀疑。战后意大利陷入了长久的贫困。而德国则在战败废墟中努力重生。欧洲诸国自认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宣扬战役胜利的荣耀。“二战”对它们来说,没有英雄主义,只有反思。拍摄大规模的战争场面的“二战”电影少之又少,取而代之的,更多是对抵抗组织、对占领区生活的刻画。

在意大利,“二战”片是新现实主义的重要题材,导演罗伯托·罗西里尼1945年的《罗马,不设防的城市》就是一部讲究真实和表现真实的杰作。它从一个时代的层面上,真实深刻地反映了意大利现实,有着纪录片般的价值和意义。波兰导演安杰伊·瓦伊达在50年代末“战争三部曲”里并没有直接表述战争,而是对战后世界展开了反思批判。法国名导让-皮埃尔·梅尔维尔1969年风格化的《影子部队》里没有大英雄,只有普通人。能活着走出战争的普通人,或多或少地带有一丝不道德的“血统”。梅尔维尔用一种冷峻、严肃、低调、阴郁和内敛的影调拍摄出了这部作品。1966年上映的法国喜剧《虎口脱险》,则成为众多国人印象中唯一的法国“二战”电影。

此外,另一些战争电影呈现出与众不同的特性,他们不受任何意识形态支配,独立自主地解析社会与历史,与此同时,它们的表现手法又是纯粹电影式的。

丹麦人拉斯·冯·提尔1992年的《欧罗巴》是一部大胆前卫的影片。魔幻写实主义的手段表现了纳粹分子与和平分子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而新浪潮大将阿伦·雷乃1955年的《夜与雾》则是电影史上的一个“特例”。影片的色彩运用独到,见解深刻。解说词揭露了“记忆与遗忘”这一组母题,并且用“声画叠用”的电影词汇让观赏者一再“被迫”去思索历史、真相、宣传和记忆间的关系。看这部电影的人都在承受着一种痛苦和挣扎——在不想观看残忍影像和继续观看中挣扎——“直到这些影像你再也忘不掉为止”。

这类视角似乎成为欧洲各国解释“二战”历史的主流视角。获第71届奥斯卡三项大奖的意大利黑色喜剧《美丽人生》和获第75届奥斯卡三项大奖的德法合拍影片《钢琴家》,都聚焦于纳粹集中营的受害者,反映他们的悲惨遭遇。

与其他欧洲国家相比,德国人不免怀有“自己也是战争受害者”的心结,尤其是德国的普通百姓,充满纠结,备受煎熬。他们认为自己并非主动施害,而是更多地被战争和政府所裹挟,不由自主地参与了战争中的罪恶行為,同样需要理解与同情。这些社会思潮势必在“二战”电影作品中同样有所体现,1979年的《玛丽娅·布劳恩的婚姻》、1980年的《德国,我苍白的母亲》,以及1979年的《铁皮鼓》,均展现德国一般老百姓在纳粹统治时大多处于“身不由己”的道德逆境。

欧洲人的反思至今还在不断继续。2004年,《帝国的毁灭》在德国上映。这部由德国导演奥利弗·西斯贝格执导的纪实性电影,讲述了希特勒人生中最后的12天,第三帝国最后的日子。电影中,苏联红军已经攻入柏林,希特勒和情妇爱娃也躲到了掩体下。爱娃知道自己是来陪希特勒一起共赴黄泉的,但她并不后悔。即使在她向希特勒为妹夫求情遭拒绝后,她也和希特勒一起举办了最后一次的婚礼,并与希特勒一同自杀。希特勒的忠实追随者戈培尔决心全家一起陪着元首殉葬。他共有7个孩子,他和妻子坚决不让自己的孩子们在没有帝国的天空生长,在希特勒和爱娃自杀后也一同自杀。

半个多世纪以来,希特勒的形象一直都是一个歇斯底里的战争狂人,然而,这部影片却打破了德国关于这个历史人物的禁忌。向来,电影中对希特勒都是简单化反讽,这种反讽混杂着盲目的道德优越感,使希特勒越来越远离历史的本来面目,变成了一个任由后代涂脂抹粉的邪恶符号——任何对希特勒做出的有悖于这种道德感的阐释都会引起巨大的争议与莫名其妙的焦虑。《帝国的毁灭》却通过一种特殊的形式和主题的选择,以一种令人信服的方式展示了对真相的揭露,最大限度保留了世界的复杂本性。

2001年播出的美国迷你剧《兄弟连》成为斯皮尔伯格“二战”电影的新高度

德国导演西斯贝格正是在这种全然按照史实平铺直叙的描述过程中,展现了一个复杂的希特勒。片中的希特勒不仅是那个咆哮的煽动者,也是个敏感、暴躁、内心悲观表面又展现出极强控制欲望的战争元首。

希特勒最后12天在地堡中的生活史实,基本根据历史学家约阿希姆·费斯特的《希特勒的末日》和希特勒最后的女秘书特劳德·琼格的回忆录《直到最后时刻》来创作。琼格生于1920年的慕尼黑,22岁时被希特勒选作私人秘书。她一直供职到希特勒自杀并记录了希特勒的遗嘱,最后和一支小分队一起逃出地堡。而电影中围绕在希特勒周边的37个配角人物皆是历史中的真实人物。

《帝国的毁灭》公映后,英国的《每日镜报》在其文化版头条打出黑底红字的醒目标题:《德国人要原谅希特勒吗》。影片引发的争论不亚于一场小型地震,因为它打破了一个禁区,将希特勒从魔鬼还原成了人,一个“可能引起人们同情的末路英雄”。影片从琼格的书里提取大量素材,而琼格所写的传记还透露,希特勒是一个素食主义者,是一个对狗有着深情厚谊的人。希特勒多少有些多愁善感,他不让别人在他的办公室里放花,因为花会凋谢,他不喜欢看到死去的东西。导演西斯贝格说:“我的电影非常有争议。作为电影人,我们向当年的受害者展示的不是一个魔鬼,而是一个人。我很为这部电影自豪。”

《帝国的毁灭》在德国公映便引发争论。在媒体热炒的影响之下,短短一个月内观影人次达到300万,最终在德国取得了3000万欧元票房。该片一举拿下德国顶级电影荣誉奖之一的巴伐利亚电影观众奖。上映当月,《汉堡周刊》为这部影片做了17页的专题报道;德国历史学家第45届大会上甚至同意专为该片举行一天辩论,德国前总理科尔也斩钉截铁地说,这部电影拍得很值,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看到。

史学界认为它是迄今为止反思纳粹罪行的最好影片之一,因为该片将希特勒还原成一个普通人,而不再让所谓的“魔鬼”充当人类良心的替罪羊。当时德国《明镜》周刊的评论认为,德国目前的政体是建立在对纳粹德国体制的完全否定的基础上,这部电影表现出德国在对待“二战”历史的心态上日趋成熟。在对那段历史的艺术文化表现方面有了更多的自信。德国人能够通过艺术形式来检讨自己的过去,这部电影拍出了德国人痛苦的自省,没有虚饰和隐瞒。更让人了解为何希特勒会一步步地带领德国走向独裁,走向法西斯的暴政,而最终导致600万犹太人被杀、各国共计5000万人罹难的世界性悲剧。

2006年上映的法国“二战”电影《光荣岁月》同样有着极强的社会现实指向。电影展现法国外籍军团,西欧第二战场开辟后,从北非一路打回法国本土战役的过程。外籍军团被当作冲锋队伍,被当作炮灰,还要受到“纯法国”战友的文化偏见。

本片会聚了当时法国最有名的北非裔演员,从《天使爱美丽》里扮演售货员小哥的喜剧演员贾梅尔·杜布兹到“的士速递系列”里出租车司机扮演者萨米·纳塞利,银幕前大家第一次看到他们自然地说出自己的母语——阿拉伯语。电影中,各色皮肤的外籍军团军人们一同高唱《马赛曲》的场面让人动容。而男主角在抵达发过后,则对当地百姓说:“我解放了法国,我的国家,尽管我从没来过这个国家。”

作为迄今法国讲述“二战”中最好的电影,《光荣岁月》不仅还原了历史,还引导观众进入时下社会问题的思考。在阿拉伯裔融入法国不断出现问题的今天,一部充满团结精神的电影再适合不过。该片上映时,时任法国总统希拉克盛赞:“他们留给我们的勇气和民族之间亲如手足的情谊……值得我们长久珍藏。”

1. 电影《拯救大兵瑞恩》剧照,1998年上映。开场震撼的23分钟抢滩是诺曼底登陆场景

2. 《拯救大兵瑞恩》中“八个换一个”小分队

3. 电影《巴顿将军》剧照, 1970年上映。乔治·斯科特(左)扮演剛愎自用的巴顿

4. 俄罗斯3D版《斯大林格勒》剧照,2013年上映

5. 电影《帝国的毁灭》剧照,2004年上映。该片呈现了一个柔弱、易怒、内心悲观的希特勒

1.电影《最长的一天》剧照,1962年上映。该片讲述诺曼底登陆这一历史战役。美国演员约翰·韦恩担任主角

2.《最长的一天》加入了一些主人公们在敌后探讨生死的桥段,如今看来有些生涩

3.使用真武器装备实景拍摄的《最长的一天》在军迷们心中有着极高地位

左图:2001年播出的美国迷你剧《兄弟连》成为斯皮尔伯格“二战”电影的新高度

右图:1977年上映的电影《遥远的桥》剧照,演员阵容极其豪华

电影《帝国的毁灭》剧照。希特勒会见希特勒青年团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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