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文物学家谢辰生他为“文物”定义正名
2017-09-01
著名文物学家谢辰生他为“文物”定义正名
20世纪80年代以来,他主持起草了首部《文物保护法》,主编《中国大百科全书·文物卷》,第一次明确提出“文物”定义,推动设立“文化遗产日”。
谢辰生1922年出生于北京,祖籍江苏武进,著名文物学家。秉承家学,自幼便对历史学产生浓厚兴趣,受教于兄长谢国桢。20世纪40年代起任郑振铎业务秘书,开始从事文物保护工作,在上海参与了战时文物的清理工作,参与编纂《甲午以后留存日本文物目录》、《中国历史参考图谱》、《蕴辉斋名画集》、《域外所藏中国名画集》等。
一生追求的就是报国恩
1983年4月,“全国古代书画巡回鉴定专家座谈会”在京召开,会议决定自下半年起在全国启动鉴定工作,由谢稚柳、启功、徐邦达、杨仁恺、刘九庵、傅熹年、谢辰生七位先生负责。由此,这个当时平均年龄已超70岁的鉴定组,八年间踏遍全国,共过目古代书画作品61596件,基本摸清了家底。
负责组织协调这项大工程的正是谢辰生。然而,这项被王世襄先生感叹为“规模最大,卷帙最繁,工作最艰巨”“过去不但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工作,成果出版却因经费短缺而举步维艰。为此,谢辰生多方奔走,直到促成《中国古代书画图目》24卷全部出齐。殊不知,此间他做了两次癌症电切手术,身体饱受病痛煎熬。谢稚柳先生在一封信中用“深为感慕,又深佩毅力”来评价老友谢辰生的这份坚持,同时又再三劝勉:“尊体想已康复,然以后不能过劳体力,更不能过劳心力。”
回首过往,谢辰生在《图目》后记中深情地说道:“在鉴定工作进行期间,老专家们本着对文物、对后人负责的原则,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只讲奉献,不讲报酬。特别是谢老和启老,不仅是古代书画鉴定家,而且还是当代著名的书画家。所到之处,都有一串长长的名单,向他们求书求画。两位老人在紧张鉴定工作之余,还不辞辛苦,为宾馆服务员、司机和其他人员写字作画。在此期间,他们在各地留下的书画,简直是不计其数。两位老人的书画都是一幅千金的,他们搞鉴定不但没有任何报酬,反而还要无偿地为人写字作画,这种精神是现在一些人很难理解的。”
诸此种种,到底是何种力量支撑他们完成这项历史大业?谢辰生一句“我们这代人一生追求的就是报国恩”来诠释。说者风轻云淡,闻者肃然起敬。
文物保护的一员“闯将”
谢辰生自幼丧母,从直奉战争,到北伐东北易帜,再到“九一八”“七七事变”,无不牵动着他的生活,改变着他的人生。他在两年前的一篇文章中写道——“今日之青年也许永远无法理解我们那代人火一般的爱国心。季羡林先生曾言:‘我平生优点不多,但自谓爱国不敢后人,即使把我烧成了灰,每一粒灰也还是爱国的。’这份情怀,只有真正经历过国破山河在时代的人才能体悟,才知珍惜。”
1942年,谢辰生带着弟侄秘密前往延安,却因道路被封锁,只身困在西安。他试图绕路前往解放区,再次受阻于安徽亳州。
抗战胜利不久,谢辰生与大哥谢国桢劫后重逢,南下上海为北方大学购买所需书籍。徐森玉设宴款待,郑振铎在席间谈及,手头工作繁多,急需人手协助。徐森玉当即就把谢辰生推荐给郑振铎,商定第二天就投入工作,同时参与战后文物清理和追讨工作。由此,谢辰生正式走上了文物之路。
新中国成立前夕,谢辰生按照郑振铎的安排至北平军管会文化接管委员会文物部报到。郑振铎找他谈话:“还是搞保护工作吧,这事比研究更重要。”这句话让谢辰生认识到了文物工作的核心,也奠定了新中国文物事业的基础。随后,裴文中、王振铎、张珩、万斯年、罗福颐、傅忠谟、陈明达、徐邦达、顾铁符、马耕渔、罗哲文,都被招至文物局。回忆至此,谢辰生感叹:“郑先生是具有远见卓识和开拓精神的事业家。”
百废待兴,工作从何入手?郑振铎把这项重任交给了谢辰生,“郑先生的规划是先从禁止文物出口、考古调查和发掘等几个单项法规文件入手,并指出了内容上的重点,还将大量古今中外的材料交给我参考。”就这样,在郑振铎、王冶秋、裴文中等人的指导和帮助下,谢辰生承担起了这项开创性工作。
从此,谢辰生不仅投身于新中国文物事业建章立制,更成为文物保护的一员“闯将”,一马当先,身先士卒。
新中国成立后,谢辰生一直就职于国家文物局负责政策法规的制定和起草工作,是新中国文物事业的全程见证者和重要参与者。20世纪80年代以来,又主持起草了首部《文物保护法》,主编《中国大百科全书·文物卷》,第一次明确提出“文物”定义,推动设立“文化遗产日”,力促《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条例》出台。获新中国成立60周年“全国离退休干部先进个人”、中国文化遗产保护终身成就奖等。2010年,《谢辰生文博文集》《谢辰生先生往来书札》出版。现任中国文物学会名誉会长、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专家委员会委员等,年近百岁仍为文博工作殚精竭虑,建言献策。
一份保护西安城墙的报告
作为一个永远走在时代前面的人,谢辰生的敢想敢做敢坚持、敏锐敏捷敏思行,让他始终处于风口浪尖上。到底是事业造就了性格,还是性格成就了事业?一路走来,或许二者早已浑然一体。
1950年,谢辰生奉命到当时的辽东省调查文物保护情况,看到祖国人民和文物所面临的威胁,回京后,毅然报名参加抗美援朝,投笔从戎。1951年3月19日,《人民日报》刊登了他《从朝鲜前线寄给祖国人民的一封信》。信中说——“我路过朝鲜李王曾经的遗址。那里现在是一个国立的历史博物馆,里边有一些明代的建筑。可惜这具有历史和艺术价值的文化遗产,就在我们到达的那天下午被敌机轰炸了!这一次轰炸,有九十六位居民牺牲了,六十多名受了伤,在火还燃烧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志冒火抢救出来一百多轴字画和一些陶瓷器。”
1959年的一天深夜,文物局副局长王书庄交给谢辰生一份紧急任务,要以最快速度写一份保护西安城墙的报告给国务院。谢辰生马上找来罗哲文和陈明达,紧急整理材料和建议,以文化部的名义上报给中央领导同志。同年,国务院发出《关于保护西安城墙的通知》。1961年,西安城墙成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进入20世纪80年代,年过花甲的谢辰生开始担任文物局顾问,进入局领导班子,为奠定新时期工作“传帮带”。从风华正茂到两鬓斑白,不变的是那一身书生气,不知疲惫,坚持原则,多的是饱经沧桑后的果敢和智慧。
邢大军据《光明日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