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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生活实在高

2017-09-01部分摄影

北广人物 2017年34期
关键词:刘江刘老

□记者彭立昭文/部分摄影

幸福生活实在高

□记者彭立昭文/部分摄影

一部好电影,没有好的大反派衬托是缺滋寡味的。中国电影史上,葛存壮、陈强、陈述、方化以及刘江,因出神入化的“反派”形象,被观众戏称为影坛“五大坏蛋”。那张五老晚年在一起的珍贵合影便见证了这段中国影史上的佳话。时光荏苒,而今,五大反派中仅存的只有93岁高龄的表演艺术家刘江老师了。

提起“刘江”这个名字,很多人可能比较陌生,但要是告诉您,电影《地道战》中那个凶恶、残暴、不可一世的地痞汉奸“汤司令”、《闪闪的红星》中地主恶霸胡汉三以及《西游记》里的阎罗王,您就会恍然大悟了。在银幕上,他塑造了一个个生动鲜活的反派角色,有人笑言,他演的坏蛋几乎可以组成一个“还乡团”(国共内战时期国民党政府支持的以地主豪绅为基础的反动武装组织):《英雄虎胆》里饰土匪、《永不消逝的电波》里饰特务、《海鹰》里饰敌舰长、《回民支队》里饰山本大佐、《赤峰号》里饰要塞司令、《突破乌江》里饰敌参谋长、《苦菜花》里饰伪警察……一个个反派人物形象,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刘江,好一个影坛的“反派专业户”,从“反面教材”的角度,教育了一代又一代人。

最有意思的是,刘江塑造的反派人物是有声音的。《地道战》里汤司令的那句“高,实在是高”,《闪闪的红星》中胡汉三的那句“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恐怕就连80后、90后也能耳熟能详。

刘江和很多同龄的老艺术家一样,人生经历十分丰富。

他很早就到社会谋生,曾当过学徒,做过邮差,后来参军到部队,参加过攻打德惠、四平,围困长春,解放沈阳,以及平津、衡宝等战役,枪林弹雨里经受住了革命战争的严竣考验,最终成长为一个自觉的革命文艺战士。后来,他从广州军区话剧团调到八一电影制片厂,从此开启电影演员生涯。

艺术上,刘江扮演的很多反派角色深入人心;生活中,他严于律己,时刻注重自己的艺术观、人生观和道德观的培养和净化,德艺双馨。他说:“我掉在坏人堆里,反角一个挨一个地演,很过瘾,我从来没有改过行,这也是我最知足的一点。”在八一厂当了半个多世纪演员的他,如今依然庆幸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平台,让他做了一辈子的“反派专业户”。

知足者常乐。这位经历了战争,战胜了疾病(两次大手术)的老艺术家,把坏蛋的角色演绎得完美无缺并几十年醉心于其中,谦逊做人,奉献中升华了自己。如今的刘江,日子过得简单又有规律,越在这简单的生活之中,他享受着自己的爱好,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有时间就会四处走走,平时就看看片,写写字,种几盆兰花……”虽然时间慢下来,但他还是从心底“闲不住”。记者采访他后不久,他又匆匆奔赴河南漯河市去参加拍摄我国首部以“猪”为题材的喜剧电影《二师兄来了》,演的是男一号。不知在拍摄中,93岁高龄的“老顽童”刘江,又将擦出怎样的火花。“高,实在是高!”

当年在部队文工团的老照片

刘江参加读书汇

刘江台上表演

刘江接受本刊记者的采访

颇具传奇色彩的“入党故事”“战役打响前夕,我拿着候补党员介绍信,去炮兵营报到”

早在半年前,北京市昌平区文化委员会主办的“好书好人生、昌平读书汇”栏目主持人席立娜透露,他们想在八一期间采访《闪闪的红星》里的两位著名演员,我猜是“潘冬子”和“胡汉三”,还真是。2017年6月,“昌平读书汇”终于迎来了93岁高龄刘江夫妇做客,我也再次见到了刘江老师,很是幸福!

那天,刘江老师全无银幕上的霸气和匪气,穿一件普通的衬衫,拄着拐杖威武地站在了舞台上。近距离接触刘江,感觉他是个很有品位的演员,说起话来干净利索,不乏幽默和诙谐,完全是一位和蔼长者,和影片中扮演的大坏蛋迥然不同。“你们还愿意听我这个老家伙唠叨啊?”“太愿意啦!”老爷子幽默语言逗得现场观众哈哈大笑。说起自己当年塑造反派角色的故事,相当精彩。说完后,他的书法瘾来啦,痛快挥毫,大幅狂草作品矫健蜿蜒。兴起之时,他还献唱了《地道战》主题曲,使得活动现场充满了歌声、笑声和掌声。观众要求签名和合影,他一个都没落下。

两个小时的活动后,记者陪席立娜一起把刘江夫妇送回八一厂宿舍。从昌平进城到八一厂,路途不近,正赶上晚高峰,一路堵车。“让我扶您上车吗?”“不用,不用,谢谢。”底气十足的刘老边说边拄着拐杖上了副驾驶室。“你们甭管,每次他都这样,习惯了。”他的夫人笑着告诉我们。

“窗户摇下好吗,我不喜欢开空调。”一上车,刘老就笑着吩咐司机。司机很是高兴,说,“老爷子,您身体真棒,我从小就看着您的电影长大的。”“演员是我的职业。”声音依然洪亮,绅士风范十足。

我们问老爷子,累不累,“还行”。“您今天中午在休息室怎么一抬脚就呼呼睡过去了?还很香。您那睡姿一下子让我们想起前不久那些在抗洪战场上的战士的睡姿(照片)。这有什么讲究的吗?”“哪有什么讲究。我,一个老兵,当年连续鏖战之后,我们从来就没有考虑过睡哪舒服,直接席地而卧,有靠的地方一抬脚就能打个盹,习惯了。”

一提到“打仗”二字,刘老精神高涨,唱起了一首他在部队时唱过的军歌,更把大家逗乐了。司机说,“我们到沙河了”。刘老一听兴奋地说,“我1960年在沙河待了4个多月呢,我们一行来了十来个人在此搞四清,和当地的老农们同吃、同住、同劳动。每天清晨都比社员起的早,给房东担水、扫地,什么活都抢着干,很兴奋。原来是清工分、清账目、清财务、清理仓库,后改为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清财务……记得有几位同志还背个半导体收音机,里面呜呜哇哇地唱戏、说话,村里人大多数人没见过这种玩艺,时常有一群孩子围在身边疯跑、戏闹……”

问起刘江的入党经历,老爷子笑了笑,说,“入党前,我还闹过一阵情绪呢。”原来,刘江在参军以前,为了填饱肚子,曾在伪满洲铁路邮局干过好几年,所以当他向党组织提交申请书后,就因为有这段经历,他必须接受“考验”,而在一般情况下,凡是参军入伍的人,只要打仗勇敢,又有入党志愿,基本上三个月后,便可以入党,可他不行,必须接受考验。“每次当我看到和自己一起参军的伙伴们,一个个被领导找去,而后又微笑地回到驻地(当年入党均为半公开化)时,我的心情就开始难受了:又发展新党员了,可自己呢还是个‘半翅膀’(非党员),没办法,我只好更加努力上进。行军途中,打快板,唱歌曲等,以鼓舞士气,我总得冲在最前面,因为我是队长。付出的体力,确实要比一般的战士要多得多,但不会有怨言的。”

“那请问您是哪年才入党的?”刘江笑着说,“东北解放了,我入党问题仍没解决。后来我随大部队进关,途中,我看到好些共产党员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生命,他们那种奋不顾身的精神时时感染着我,我就反省,觉得自己还没有到达一个真正党员的境界,因为你心里有情绪啊,对吗,不应该有情绪的,更不能有牢骚。慢慢地我就把这个入党的事情放下了,可是当我随大部队赶到天津郊区时,就得知自己的入党申请批了下来,当时听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哭。其实,党组织时时刻刻都在关心着我的成长……解放天津的战役打响前夕,我自己拿着那份组织上开的‘中共候补党员刘江……’的介绍信,独自去炮兵营报到了。在那里,我暂时做了一名宣传干事,侧重写战时的通讯报道。”这段颇具传奇色彩的“入党故事”深深地感染了我们。那一年,刘江才23岁。

从童工到话剧演员“我的第一个角色就是演了个‘小混混’”

时间回溯到1925年。刘江生于哈尔滨市一个城市贫民家庭,兄妹八人,他是老二。父亲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寓意美好的名字——刘春煦,希望他一生像春天一样和煦美好。他6岁的时候,日军进攻哈尔滨,哈尔滨沦陷了。他告诉记者,沦陷后的第二年,老百姓更苦了。因为那年7月的水灾,连降了一个月大雨,松花江水泛滥成灾,数万难民流离失所,2万多人丧生。

在刘江的记忆里,学校里有好些日本人,小个子,凶巴巴的,他们看谁不顺眼,不管是什么场合,上前就会一顿扇嘴巴,大家天天像是在做噩梦。国文、历史、地理、自然,这些课程全取消了,每周只上日语、满语、算术、美术四门课,即使这样,中文老师还会跟年幼的孩子们讲“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两句诗。学校的各种活动也渗透着奴化教育的色彩,弄得大家跟木偶一样。早晨“朝会”集合时,日本教师会拎着教鞭挨个教室查看,看不顺眼就是一教鞭,好多同学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一次他们班被集体罚站,站在冰冷的雪地里,谁也不准动弹,时间不长就冻得钻心地疼痛,直至失去知觉。但他说,也有最解气的时候,有几次,他亲眼看见很多的电车工人英勇地在大街道上举行反日大罢工,民众反日情绪前所未有。14年的抗战血泪史,刘江全都经历了。

13岁那年,刘江辍学了,为了养活自己,他去了一家工厂当学徒工(童工),受了不少苦。每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挣的工钱少得可怜,还常常挨打挨骂。又过了两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刘江凭本事考进了伪满邮局,做了一名邮递员。刘老说,那时不叫邮递员而叫邮差。他负责投递市区邮件时,得背负大邮包,掐好点去等电车,下了电车,靠双腿步行投递住户,但刘江很聪明,他不是每家都送上门。他告诉记者,“挨户送上门的话工作量太大,邮差非累死不可!所以我往往请熟人帮忙带去,或送进小杂货店,请小店老板见到本人或其邻人来买东西时顺便带走。但挂号信是必须亲自送上门的,托人代交误了事是要承担责任的。有时有些人见邮差路过,则会拜托我带回邮局代寄。往往无零钱付邮费时,寄信人会捧出几个鸡蛋、鸭蛋或烤饼来请邮差代换成钱,我便兼做小贩子的工作,帮助卖掉。后来,我负责跑火车,即负责押邮车,一天往返,劳动强度很大。那时匪患一般不找邮差的事,所以还算平安。”那时刘江把那点工资精打细算,安排得紧紧凑凑,除去饭钱养家外,剩余的大部分都看了两毛钱一场的廉价电影,因此喜欢上了电影艺术。

抗日救亡运动中,刘江加入到业余文艺剧团去宣传抗日救亡。他人聪明,又机能,起初是去帮着团里的人布景、贴海报、收票。渐渐地,他也开始在话剧中找些小角色演。“我的第一个角色就是演了个‘小混混’。小配角当然没啥台词的。”他说。散场后,他走在人堆里,还是有人认出了他。“小子,你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耶”,他听了心里特别踏实。

宣传队里一专三会八能的人“我们这帮人带着一身火药味儿”

1946年,哈尔滨解放了,从而成为全中国第一个获得解放的大城市。对哈尔滨市民来说,时局变化真是太快了。日本人被赶走没几天,接着来了国民党,转眼,共产党领导下的东北民主联军就来解放了这座城市。那时,我党向东北源源不断地派去大批兵力。刘江先听同事们议论,三棵树一带“来了很多八路军”,不打人不骂人,对人很和气,还帮老百姓干活儿,他心动了特别想参军。不久,他毅然放弃邮局的饭碗选择参军,进了文工团。当时刘江已在话剧界小有名气了,一入政治部文艺工作团,就干起了“老本行”——演戏。为此,他把刘春煦的名字改成了“刘江”,希望自己从此在革命的大江里勇往直前。

在《白毛女》、《军民互助》、《牛永贵负伤》、《钱永福回家》等歌剧和秧歌剧中,刘江扮演我军战士、班长、指导员以及地主、敌伪军官等各种不同类型的正反面角色,斗志昂扬,受到部队和群众的欢迎。随着战事的吃紧,刘江很快被编入野战军主力部队的文艺宣传队(145师,原独二师)。在宣传队,刘江很快成为“一专三会八能”的人。

什么是“一专三会八能”?刘江介绍说,“一专是专攻一项,三会是会三项本领,八能是八样都能使得出来的。全军像我们这个时期的人不多了。我是宣传队员。宣传队员干什么?文艺教育,也叫宣传队员,文艺宣传员。打仗时,战前就是带担架,抢救伤员,写通讯报道,征粮,这些群众工作都是宣传队宣传员干的,休整时就编文艺节目演出。那时我们还有一个褒奖词,什么词呢,是政治工作助手,把宣传员称为政治工作的助手,那宣传员价码都很高的。”

《地道战》主创人员聚会

谈起当年的战争岁月,刘江坦言,“我们这帮人带着一身火药味儿,自己从来也没有惧怕过,打起仗来,有时候好几天没洗过脸。真正打起仗来,一点儿都不怕。没死就不错了。”

“那时候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吃菜要吃白菜心,打仗要打新一军。新一军谁呢,是国民党主力部队,而且都是美械装备,从滇缅回来的,国民党王牌的王牌,弄到东北来了。而我们的十万大军赶到东北时,面临的是无粮食、无经费、无医药、无衣服鞋袜的状况,困难很多。那么要跟这两个王牌军打,当然好难打的。敌强我弱的时候,敌人撵着我们跑。可国民党腐败,在东北他不干好事,到1947年底,我们的军队军工生产也有了大发展,很快就转入全面战略攻势了。那会儿消灭一个班那不叫什么了不起的战役,最后整排整连整师军给他干掉才牛……”

“戎马生涯啊!”谈到这段经历,刘江特别激动,“三年解放战争,最重要的辽沈、平津战役,保卫长春,攻打四平,解放沈阳……东北大小数百场战斗我都参加了。宜将剩勇追穷寇啊。后来我还参加了广西的剿匪。”“齐家埠呀一场战,打得敌人叫苦连天;生擒了团长郝荣梓啊,消灭了敌人一个团;莫骄傲不自满,再接再厉加油地干啦;不久反攻在眼前,看看谁能中状元!”(《齐家埠战斗胜利歌》)一高兴,刘老念起了诗,不,是唱了起来,眼睛放光,满脸通红,似乎又回到当年。

像需要英雄那样需要大坏蛋“突然我就不知怎么灵机一动讲出‘高,实在是高’”

1952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电影制片厂在京郊六里桥的一片荒草野地上落成。到了1958年,八一电影制片厂要选出最好的演员,尽快拍成彩色故事片《海鹰》。为此,王晓棠、王心刚、张勇手、里坡、刘江等许多有名气的演员入选。这之前,刘江是中南军区部队艺术剧院(即现在的广州部队话剧团)的一名专职演员。

刚来八一电影制片厂,导演严寄洲首个看上他,觉得他特别适合演反派,便让他参加拍摄电影《英雄虎胆》。“这是我的第一个电影,第一次上银幕。”他说。为国庆十周年献礼的重点大片《海鹰》开拍了,严寄洲导演让刘江又演了一个反派——敌上校舰长。从那以后,刘江在八一厂就专演反角了。他说在旅顺拍外景时,自己学会了游泳,漂流,还学会了海钓……乐趣无穷。导演任旭光找到刘江,问他:“有个地痞汉奸汤炳贵,你愿不愿意演?”刘江回答得很干脆:“好,我演。”

说起该片的任旭光导演,刘江回忆说,“在拍摄的时候,任导先让我和王孝忠两个大反派拍第一场戏,为的是给其他的演员做示范。”

记者好奇地问刘老,“演坏蛋要不要化装”?刘老笑了,说,“得化装。化装师给我脸上添了许多伤疤,你一照镜子发现那已经不是你了,于是很自然产生了一种信心,来吧,现在我就是一个大坏蛋。到了片场,你就可以十拿九稳地去做表演的尝试了。”为了突出“汤司令”这一汉奸的反派身份,刘江自己花钱买了一个假牙套戴上。那时,为了节省胶片,拍电影都力求一遍过,不重拍,这就需要演员在正式开拍前进行一遍遍地排练,直到表演流畅,得心应手。“排练过程中有很多激情的东西出来了,突然我就不知怎么灵机一动讲出‘高,实在是高’了,结果我也没想到这词儿一用上反响竟然那么强烈。”

问起当年的拍摄有没有遗憾之事?刘江说,“有,那场我费尽心血,在猖狂逃窜中跳跃的镜头给删掉了。那是在影片结尾处,当高亢激昂的‘地道战,地道战,埋藏着英雄千千万……’主题曲响起时,我和王孝忠(扮演山田队长)如丧家之犬,猖狂逃窜。按照导演的设想与要求,我们骑马飞跑时,要越过一个深坑,然后从马背上纵身跳下,那一组镜头大快人心。好惊险!这个镜头虽然一次性完成了,可这个高难度的动作公映时被删掉了。”

妙手偶得“胡汉三”“亏他是咬一口,如果再来第二口,第三口,我就受不了啦”

1970年,刘江被借调到南京军区前线话剧团演话剧《淮海大战》,他饰演敌参谋长,演了一年多。之后,又顺利地进入《闪闪的红星》剧组。他回忆说,“这部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那个时候,‘文革’期间很多演员都没有戏演了,我感到很幸运,但压力也很大。李俊导演鼓励我,‘老刘江,你给我好好用功好吧’。”拍摄之前他查阅了大量资料,钻研角色的特点,揣摩“胡汉三”的心理性格特征,还认真研究起那段历史。

1973年9月下旬,刘江随摄制组的大队人马奔赴江西拍外景。在影片中,刘江对“胡汉三”形象设计是:面容和善,内藏杀机,甚至睡觉也在想把共产党斩尽杀绝。问他哪场戏最过瘾?刘老没多想,说演“胡汉三”在茂源米店喝酒那场戏。这场饭局将要结束时,胡汉三对沈老板感叹道:“共产党讲的是全民皆兵,对小伙计也不可疏忽大意。”并接着说出一句影片中的经典台词:“家贼难防啊!”。此时,他喝醉了酒,让潘冬子来伺候他,他认出了潘冬子。就恶狠狠地问:“你爸爸是干什么的”?潘冬子回答:“杀猪的。”胡汉三马上说:“还会杀人吧!”他说,这对白太漂亮了!

对于跟他合作过的两个小演员,他也毫不吝啬赞叹,“他们两个真是绝顶的好演员,非常好的对手。不过,当年我胡汉三倒真的是被小家伙(潘冬子)咬了的,亏他是咬一口,如果再来第二口,第三口,我就受不了啦!”1974年9月,《闪闪的红星》终于拍完了最后一个镜头。由于他扮演的胡汉三,表演达到入木三分的质感和炉火纯青的境界,受到了电影界内外的广泛赞誉,他还落下个“胡汉三”的别名。

“那么,您会不会把表演带来的感觉带进自己的生活里呢?”刘老回答说,“年轻的时候我会。但那个时候已经不了,当导演喊停时,我就转身和两个孩子一起玩儿去了,或者去找好吃的了。”

“胡汉三”火了后,刘江说他那时都不敢上街,哭笑不得的事情他也没少遇到,“走着路,我感觉到好像后面跟个人,一回头,那人跑到我跟前大喊: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还有一次,刘江到一所小学去参观,一个小男孩走到他跟前,很郑重其事地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胡汉三爷爷,我想楸一根您的白头发做个纪念,行不行?”太突然,吓得在场的老师连忙示意小男孩子别这么淘气,训斥了他几句,把他赶跑了。可刘江却望着那个远去的男孩的身影,目光依然那么认真。他说,我让这孩子失望了。不用问,我就是个“大坏蛋”。其实,当年他演《白毛女》里的黄世仁,还差点被台下观看演出的战士当活靶子给枪毙了。他说,自己这辈子能从“反面教材”的角度教育人,倒是给了一名反派演员最好的安慰。

刘江夫妇

58年夫妻风雨同舟“我很‘信服’她”

别看刘江在荧屏上将坏人演得入木三分,可生活中是个温和的好老头。离开银幕多年,他一直过着简单的居家生活。

在刘江老师的小客厅里,挂着夫妇俩的“甜蜜合影”。一问,那是他们结婚50周年时拍摄的,如今夫妻携手走过了58年的风风雨雨,依然恩爱有加,真是幸福。刘夫人也是东北人,老家在铁岭。他们两个是在国庆十周年那年认识的,一切都是缘分吧。

当问起婚姻的幸福诀窍,刘老却两手一摊,坦言自己在生活中一点都不“罗曼蒂克”(浪漫)。然而,就在这柴米油盐之中,仍有许多场景令人动容:年轻时,工作时间相对自由的刘老,时常在家中搞创作,闲暇时间便顺手当起了家中的“掌勺大臣”,他将一日三餐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下班回家的爱人每天都能吃上热乎的饭菜。也许在那个年代的人眼中,山盟海誓,抵不过餐桌上的一蔬一饭来得实在吧。

另一个幸福的诀窍就是——妻管严。“我很‘信服’她。”刘老说。“如果没有我夫人对我几十年的呵护和严加‘看管’,那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说,自己一生确实很幸运,躲过了两次劫难。手术后,以前自己最爱喝酒抽烟的,如今基本上与烟酒无缘了,因为老伴管得特严。

第三个秘诀就是心态好。问起两次大病为什么有很神奇的康复过程,刘老总结,不要忌讳去医院,该吃药就得吃。“没什么保养,就是没心没肺的。这个事,我们从战争年代过来,没被打死这就很不错了。对生死这个,谁都珍惜生命,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为什么不多活两年?我们不能凑合地活着,而是要潇洒地活着。”

刘夫人告诉我们,如今孙女在八一厂文学部工作,都快8年了,孙子还在上大学,好幸福的一大家子。但我们在与二老的交谈中,明显地发现刘老的老伴似乎耳朵不太灵光,时常听不清我们说的什么。然而,我们却惊奇地发现,老两口却有一套独特的交流方式,你一言我一语,有时候甚至说的风马牛不相及,老两口却乐在其中。我们也不禁暗自感慨:也许这就是婚姻保鲜的秘诀,虽没有甜言蜜语,陪伴却成为了最长情的告白。

生活中的刘江,对生活同样充满热忱。他爱看足球、篮球。原来,他还曾担任过总政系统篮球比赛的裁判,以前凡有比赛必到场助威,如今年事已高不宜再去现场观战,遇有大战,就痴守电视机旁过过瘾。有段时间刘江还鼓捣了辆电动自行车,夫人怕他出点啥意外什么的,便提出了“限出令”:只能在大院里溜达。但爱折腾的刘老哪能憋得住,时常“偷摸”骑着车到处串门,相当潇洒,骑着电动车满城溜达,这不能不常让家人们担心吧。“后来儿子骗我,说他的汽车限号,找我借车。结果一借借了4个月,我问他怎么还不还,他说,你还想骑啊,算了吧。全家都反对我骑。”谈起这个,刘老很不满意的样子。后来还买过一辆自行车,但也给限行了。

采访那天,我们刚回到八一制片厂干休所门口,老远一位阿姨在跟刘江夫妇喊话,“刘江,记得八一哈,全聚德。”“好嘞,记得的。”他回答。“刘老,您的口福不少。”我们打趣他。

“刘老爱吃驴肉,怎么也爱吃烤鸭呀。”主持人立娜问他,还说这次很遗憾,没给老爷子带些驴肉来。“谢谢了,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驴肉啊?”在笑声和打趣声里,觉得刘老确实是个“老顽童”,特别可爱。

“现在好些好朋友都走了,聚会也少了。倒是前几天,我的一个朋友从澳大利亚回来,专程来看我,所以聚了,还忍不住喝了两口。”刘老说。而在一旁的刘夫人这次听清楚了,说,“每次大家吃饭,总有个节目受不了。什么节目?我都不好意思说了。”刘老自己就说了,就是朋友们在一起,很快乐,开饭前总要说那句台词。这一说,我们大家就都乐了,向他喊道,“高,实在是高”。

此时,屋子里夕阳明晃晃,窗台上一盆兰花格外闪眼,斑驳摇曳。我们还欣赏了他们家客厅里挂的好几幅字画。“竹挺虚心,风雨清高”,不正是说的这位老艺术家的胸怀吗。

刘夫人告诉我说,“没事的时候,他就喜欢在那写,每天写点,上午有时候抽半个小时,下午也是。他还爱听音乐,那边几个音响都用了好多年了。养鸟也是他喜欢的,每日早晚两次他会带着心爱的画眉去散步。”

采访结束时,刘江老师认真地翻看了我带去的刊物《北广人物》并高兴地说:“我知道你们这个人物周刊,办得很好。”然后又深思了一下说,“对,干任何事情都必须有信念。演员吧,无论是演反面角色还是演正面角色,都应该不断加强学习,严格约束自己,不然怎能分辨出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假恶丑。”

无论何时,刘江老艺术家都朴实、谦逊、低调,永远是年轻一代的榜样。我们听了无不发自内心的点赞:“高,实在是高!”一个人演一次坏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演坏蛋,刘江就是这样的演员。我们也由衷地祝福刘江老艺术家,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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