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闪电”换总理

王世达

8月1日，巴基斯坦国民议会（下院）选举执政党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候选人、前石油部长阿巴西为新任总理。阿巴西获得221票支持（共342票），巴基斯坦人民党候选人获得47票支持，人民穆斯林联盟候选人获得33票支持，伊斯兰促进会候选人获得四票支持。阿巴西高票当选总理，彰显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在议会的绝对优势地位并未因7月28日最高法院取消该党领导人纳瓦兹·谢里夫的总理任职资格而改变，且谢里夫卸任总理之后所做的政治安排正在逐渐实现。在这一政治安排中，阿巴西担任过渡时期总理，最终将由谢里夫的弟弟、现任旁遮普省首席部长沙赫巴兹·谢里夫出任总理。

谢里夫派的“两步走”计划

巴基斯坦此次总理换人源于最高法院启动针对谢里夫家族海外资产案的调查。在最高法院的授权下，巴基斯坦成立联合调查组对谢里夫家族的海外资产进行密集调查，最终结论是谢里夫未能满足巴基斯坦宪法有关国民议会议员必须“诚实守信”的任职资格规定，因此取消其议员资格。具体说来，联合调查组认定，谢里夫担任一家总部位于迪拜的公司董事局主席，从2006年8月7日至2014年4月20日每月从该公司获得10000迪拉姆（约合18300元人民币）的薪酬收入，该公司所有者正是谢里夫的儿子哈桑。调查组表示，谢里夫在2013年财产申明中并未对此作出澄清，因此违反了“诚实守信”的任职要求。

2017年7月28日，巴基斯坦最高法院裁定谢里夫丧失总理任职资格后，反对党支持者互喂糖果以示庆祝。

在最高法院宣布取消谢里夫总理任职资格之后，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召开高级别会议商讨对策，迅速达成一致：由谢里夫的弟弟、现任旁遮普省首席部长沙赫巴兹出任总理。但沙赫巴兹目前不是国会议员，他必须先获得国会议员资格，才有机会出任总理。因此，根据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决定，在沙赫巴兹出任总理前，由阿巴西担任过渡总理。接下来，沙赫巴兹将参加国民议会补选。鉴于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在议会占据简单多数，且沙赫巴兹将在该党影响深厚、谢里夫本人参加议会选举的选区进行补选，巴基斯坦媒体普遍认为，沙赫巴兹成为国民议会议员、进而担任巴基斯坦总理已成定局。同时，沙赫巴兹卸任旁遮普省首席部长后必须考虑接替人选问题。有消息称，该省税务部长拉赫曼可能接替沙赫巴兹出任该省首席部长。另有巴媒透露，沙赫巴兹的儿子哈姆扎也可能出任旁遮普省首席部长。无论何人出任，巴基斯坦联邦政府和旁遮普省政府仍将由谢里夫派控制，这是目前巴基斯坦议会政治力量对比所决定的，不会因为谢里夫卸任总理而发生改变。阿巴西顺利当选总理，也标志着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的政治安排顺利完成第一步。

短期政治走向逐渐明了

巴基斯坦政局纷繁复杂，长期存在政党、司法和军队等不同力量间的激烈角逐，巴基斯坦民选政府往往迫于各种压力而提前解散，通常很难完成五年任期。此次谢里夫虽然未能完成总理任期，但无论未来谁当总理，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应能顺利执政至2018年议会选举。目前，巴基斯坦议会最大反对党巴基斯坦人民党虽然支持最高法院取消谢里夫总理任职资格，但不支持提前舉行大选，实际上支持谢里夫派政府完成本届任期。另外一个重要反对党正义运动党一直强烈要求谢里夫下台，该党主席伊姆兰·汗虽然对最高法院裁决表示热烈欢迎，称“这是巴基斯坦民主的胜利”，但目前也没有提出提前举行大选的诉求。

在阿巴西任命获得议会通过之后，隶属于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的议员在议会高呼支持谢里夫的口号。阿巴西本人也表示“对人民的总理谢里夫表示感谢”，他还表示，尽管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并不理解和认同最高法院的裁决，但对此仍然遵守。他将2018年巴基斯坦议会选举称为“人民的裁决”，委婉表示了对最高法院联合调查组的不满。尽管阿巴西主要担任过渡角色，但已经明确承诺不会尸位素餐，而是会努力工作为国家服务。阿巴西专门梳理了若干执政要点。例如，加强武器管控。他表示，没有国家能够允许其公民随意持有自动步枪，但如果我们走出议会大楼，我们很轻易就能看到自由持枪的平民。因此，巴基斯坦政府应该采取专项行动，出面收缴所有民间流传的枪支，并给予持枪者相应补偿。再如，他特别强调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政府在发展巴基斯坦能源产业方面所发挥的重要作用，他表示“以前历届巴基斯坦政府一共发电1.7万兆瓦，而本届政府在数年内就增加了1万兆瓦的发电量”。他还表示执政期间将提高巴基斯坦缴税比例，打击不缴纳税款的特殊阶层。此外，阿巴西还提及发展农业、教育和医疗事业的重要性。

总理换人产生若干影响

首先，阿巴西将继续谢里夫发展经济等执政理念，但短期内巴基斯坦经济或有波动。巴媒普遍认为，谢里夫虽然卸任总理，但仍将是巴基斯坦联邦政府的幕后掌控者，将继续其任内推进的解决能源危机、提升基础设施、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等大政方针，因此巴基斯坦经济不会因总理换人而受到重大影响。但短期内，国际资本对巴基斯坦避险和观望情绪有所增加。8月2日，国际评级机构穆迪表示，担心谢里夫下台对巴基斯坦经济政策的稳定性产生负面影响，如干扰政府既定经济和财政议程，影响宏观经济环境稳定以及获得外部投资能力，拖累巴基斯坦主权信用评级，进而影响国内经济发展。

其次，巴基斯坦各界均支持对华友好，中巴关系不会因总理换人受到影响。巴基斯坦政党、军队等各界在对华友好问题上存在高度共识。正如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所说，中巴全天候友谊历经考验，相信巴基斯坦国内局势变化不会影响中巴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就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而言，对华友好是该党共识。谢里夫本人从事实业起家，高度重视发展国民经济，在2013年大选期间其竞选口号紧紧围绕经济发展。在谢里夫担任总理期间，中巴共同启动了作为“一带一路”倡议旗舰项目的中巴经济走廊，确立了“1+4”整体走廊建设布局以及分阶段取得走廊建设成果的总体设计。未来有望接任总理的沙赫巴兹则在过去十年中一直担任巴基斯坦最发达的旁遮普省首席部长。在其任内，旁遮普省与中国企业在能源、交通基础设施和产业合作等领域广泛开展合作，取得了积极成果。例如，中巴经济走廊首个全面建成投产的早期收获重大能源项目——萨希瓦尔燃煤电站就位于旁遮普省。

最后，尚需应对纷繁复杂的国际和地区局势。目前，国际政治形势以及巴基斯坦周边地缘政治形势空前复杂。美国特朗普政府外交政策不确定性明显，特别是其南亚政策尚在酝酿成型过程中，巴基斯坦当局需要妥善应对美国南亚政策调整给巴基斯坦带来的机遇与挑战。印度政府民族主义情绪高涨，坚持对巴实施强势孤立政策，印巴关系持续紧张，克什米尔地区冲突不断，一定程度上分散了巴基斯坦军方的反恐精力，也不利于巴政府营造有利于国内经济发展的外部环境。此外，在阿富汗，塔利班等反叛势力强势反弹，阿富汗政府将安全形势恶化归咎于巴基斯坦，反复在国际和地区舞台指责巴基斯坦反恐不力，两国军队屡次在边境地区交火。面对这一国际和地缘政治环境，巴基斯坦政府需要仔细谋划，趋利避害，维护巴基斯坦的安全和发展利益。

（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南亚东南亚大洋洲研究所副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