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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绿意的诗

2017-08-29米绿意

雨花 2017年8期
关键词:绿意前任词典

米绿意

天赋

她的家具几乎都是深色

生活在其中好像会和这些物件

于某夜一起消失

仿佛关灯后她的世界

比外面的街道,她之外的

任何人更黑暗

这时候她通常觉得

绿意是个

小而敏感的悲观主义者

但她总有办法逃脱

每场对她的捕获

这么说吧,如果没有黑暗

光明就是极白的

“暗”世界。雅各说

她读的诗歌深沉而黑暗

朋友说,求求你

写一些积极的欢快的开朗的文字吧

可我一直在这么做,她回答

并拿格吕克的野鸢尾

来说服他们,你看,她说

那儿有一扇门

这就是人们忽视的地方

看不到那扇门只看到黑暗

不,也不是所有人

能看到黑暗,除非你是

(像我这样)天赋

在暗中发光的人

爱的构造

我不认为,它是

虚幻的构造。作为

组成爱的整体

各部分的搭配和安排——

是包含着羞惭

整肃,净化

是我们,像多孔的

肉体海绵

吸食土,水,吞入火让悲痛

一点点渗入

活着的本能,是否

我们无法拒绝

而这也是

我们需要的东西

正确的路

没有任何事物像一个倔强的女性,

让你感到活力,并认为活着

最终是可以快乐的。

令人伤感的是,可能一切太迟,

人们并不像

在乎表面那样在乎表面下的东西。

她的呻吟来自城市的荒野,

她的呻吟被什么吹散,向上,

在半空中,被雨擦拭。

为什么她有这种需要,

把她举过她的生活、并感到活着的奇迹;

为什么她要制造紊乱,

并倔强地认为:紊乱是

朝向秩序的必需步骤,

而她,走在一条正确的路上。

在医院

在医院写诗

修辞、技巧像多余的脂肪

像日夜来袭的疲惫

受激素药的迷惑

身體更想被甜点抚慰

但我们都知道

这是幻觉,它的结果

是恶心和呕吐

在医院,多余的东西不被接受

需求和瘾诱,变得具体

变成一个个

生命体征的数据

有时候,我也好奇

有没有一种

表示爱的深度的数据

两个互相爱的人

像治疗发烧那样

抽两管血做培养

我想我必须接受

我慢慢喜欢上桌子

这发生在

我在医院待了39天以后

我的前任说,我可以不要床、饭桌

但不能缺少一张

用来写字的桌子

说这话的我的前任很了解我

所以离开了我

所以即使在医院

我也找到了适宜我的地方:

家人在这里吃饭

陪着家人的我在这里阅读和写字

我想我必须接受

生活中的这些

带着心和骨子里的痛感的遗憾

及它之中的另一种安排

你的词典

去做手术的路上

你无精打采地坐在轮椅上

药物反应使你的脖颈发黑

贫血使你的嘴唇发白

剃光了的头现在

有些地方冒出黑茬茬的头发

长不出头发的地方则是

一块块刺眼的白斑

你说,为什么你的命这么苦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除了默默把你推往手术室

你说的最重一句话是“不治了”

我知道那是一时冲动

你的词典和我的一样

没有“放弃”

失联

“我的”灵魂从床上起来,在屋里转一圈回

到床边

拽她的身体她说

快起来

我已帮你准备好早餐,饼干,窗子里的阳光

我已帮你

把与这个世界可疑的联系

和理解方式断了

直到你变得彻底的安静和温良

出院前夜

明天就要出院

在医院的最后一晚你变得轻松了一点

做完祷告,扶你躺下

在离你病床不远的

拉开的座椅上,我也合衣躺下

第一次我们聊了会儿天,是那种

彼此打趣和调侃,间或

带着笑声的天

我又一次把自己作为鼓励你战胜苦难的例

这总是对你有效

我知道,你有多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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