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不再为你难过2(四)
2017-08-25顾白白
顾白白
白洛歆一路飞奔,气喘吁吁地跑到顶楼,恭玉的房门紧闭,而与之面对的祠堂大门却是敞开的。她凭着直觉往祠堂门口一站,傻了眼,门里那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人,可不正是她要找的人。
“恭、恭玉……”
白洛歆几步跑过去,看着他眉眼紧闭、苍白如纸的脸,还有嘴角的血迹,顿时吓得捂住了嘴,连声音都在颤抖。
她怎么那么傻,明明知道文阿姨会在裴爷爷不在时打他,早上看见裴爷爷走了,她就应该过来看看的。
她蹲下来,扶住恭玉的肩膀轻轻地摇了摇。
他一动不动,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
白洛歆心下一沉,捂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恭玉,你、你是不是死了啊。”
而另一只还搁在他肩膀上的手,因为恐惧,不自觉地紧握起来。
“疼。”
有微弱的呻吟从手下传来,白洛歆猛地一下止住哭泣,瞪着少年仍未睁开的眼,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喂……”少年吃力地掀开眼皮,浓如墨的眼不满地瞪向她,“手拿开,疼死小爷了。”
她怔了半晌,直到他冲自己龇牙咧嘴,才如梦初醒般移开手:“你、你……”
恭玉撑着地板坐起来,捂着腹部大喘了几口气,然后看向眼泪汪汪地将自己望着的白洛歆,没好气地道:“我没死,你可以放心走了,快走。”
白洛歆觉得心塞,他怎么总喜欢赶自己走啊。在这样的时候,她怎能泰然离开?她曾经因为自己的胆怯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就再也不能错第二次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裴睦哥哥的弟弟。
于是她死皮赖脸轻轻覆上他的手,轻声劝道:“恭玉,让我帮你好不好?我们一起走,你先和我去我家,我家没人在,你不用担心会被人……”
“走啊!!”
高跟鞋声越来越近,恭玉急得大声吼出来,带得自己天翻地覆一阵咳。
“走?你们一个都别想走。”门口有阴冷的声音传来,两人一同望去,只见文琴握着门把手,目光阴森,被祠堂的烛火映得像是书里邪恶的巫婆。她幽幽的目光落在白洛歆身上,輕轻笑了:“果然洛歆你早就知道了,是上次来时发现的?阿姨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还学会了骗大人?啊,我知道了,一定是这个孽种带坏你的。”
白洛歆哪里见过这样的文琴阿姨,吓得小脸煞白。恭玉见状,反手将她往身后拉了拉,挡住了文琴的视线。
“阿姨,她没有胆量说出去的,让她走吧。”
“为什么不说出去?”文琴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大笑起来,“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孽种现在的样子,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什么裴家小少爷?裴家只有裴睦一个少爷!你!明明就是个孽种,却鸠占鹊巢!为什么明明错的是裴家,却给了我这么大的报应!为什么我儿子死了,你!你们!一个个还能安生地活着!”
说到后面,文琴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嘶吼。恭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压低声音,对身后的白洛歆道:“趁现在,快走,跑出去!”
一秒,两秒,三秒。
身后的人不动如山,恭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算是发现了,真不是自己脾气不好,而是只要和这个白痴在一块,自己就会被她气到无语。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文阿姨身上,他不想小白因裴家的家事受到伤害。
“阿姨,你说得对,裴家人是不配安生地活着的。白家和裴家是世交,让白家人出去把外表光鲜的裴家内里的肮脏说出去,不是很好吗?”
文琴却笑了,那笑声中透着癫狂和凄楚,特别瘆人:“说出去我的睦儿就能回来了吗?”
她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看着恭玉,眼神空洞:“你哥哥很喜欢你,他从前总跟我说要把你接回来,我当时不懂,还骂了他好多次。是我错了,睦儿,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妈妈就该给你什么……不该让这些成为你的遗憾啊。”
文琴捂着胸口,痛苦地啜泣起来:“妈妈知道错了,妈妈现在就弥补你,让他永远陪着你好不好?还有她,你很喜爱的白家妹妹,洛歆丫头,也让她陪你好不好?睦儿,你开心吗?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语罢,文琴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越发诡异的笑容里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猛地关上门,接着有落锁的声音传来。
“阿姨!”
恭玉想要站起来,无奈刚起到一半,受伤的腿部一阵抽痛,又重新跌回地面,发出难以抑制的痛哼。
白洛歆一直目瞪口呆地看着文琴,听到恭玉的痛哼,才猛然回神,伸手想要扶他。却被他狠狠一瞪,又缩了回去,看了看门的方向:“恭玉,文阿姨怎么把门给锁了?”
“你问我啊?”恭玉指了指自己,看着女孩傻乎乎地点了点头,一副根本没意识到现在他们的处境的状态就来气,“我问谁去!”
生气牵动了身上的伤,他疼得蜷起了半个身子。
“很痛吗?”白洛歆皱起小脸,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恭玉别过头,懒得搭理她,直到有呛人的味道从门的方向传来。打眼望去,便看见袅袅的烟从门缝钻了进来。
恭玉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度。
白洛歆自他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那是什么?”
“烟。”他转过头,冷冷地瞪她,“是火烧起来的烟。”
白洛歆傻了两秒,脑子转过来后,蓦地瞪大了眼。虽然她亦觉得方才的文阿姨不太正常,但她着实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一步,放火……
白洛歆的心理活动全写在了脸上,恭玉看在眼里,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伸手往她脑门上戳去,并破口大骂:“白洛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上赶着找死的人,就没人教过你,看见不好的事千万别靠近,遇到了危险也要逃得远远的?你倒好,叫你走你偏不走,现在好了,满意了?不是我说,你丫是不是居心叵测,垂涎我的美色,一天到晚就想着不能跟我同生,便要跟我同死?”
白洛歆觉得自己冤枉极了,耷拉着肩,小声道:“你别骂我了,刚才真不是我不走,是我一害怕就腿软……走不了。”
再说自从发现他被文阿姨虐打的秘密后,她就一直悬着一颗心,所以刚才那种状况,让她如何能够泰然地一个人跑掉。
不过这句话她没敢当着恭玉的面说出来,从上一次撞见他被虐打,他对她说出那番话,她就知道,恭玉看似对谁都和善热情,可实则是个很抗拒别人好意的人。
他不需要给予,而自己,也吝啬给予。
恭玉看着白洛歆突然就愣住了,漂亮的眸子里有着异样的东西在流动。良久,他捂着额头无奈地笑起来。
和她相识这么久,他对她也算了解了个八九分,光长年纪不长胆,平时连个“不”字都说不利索的人,明明自己怕到腿软,自己都顾不上自己,却还顾虑着他的安危。他觉得自己有些被感动了,缓和了眉眼间的愠色,问她:“那你现在就不怕了?”
“怕啊……”白洛歆看了一眼不断从门缝进来的烟,悄悄往恭玉那边挪了挪,小声道,“恭玉,我们真的要被烧死在这儿吗?”
恭玉抬头环顾四周,心里没底道:“就看裴家的老祖宗还希不希望我这唯一的血脉延续下去了。”
3
室内的浓烟越来越多,索性当初把这层楼建成祠堂时就用了不少防火材料,除了源源不断进来的烟,火暂时没有烧进来。白洛歆搀着恭玉移至相对通风的气窗下面,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静静地等待救援,或者死亡。
“白洛歆,你后悔吗?”突然,恭玉问她。
白洛歆默了一下,然后把问题丢回去:“那你,后悔吗?”
后悔没有早些把文阿姨对他做的事情告诉大人,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恭玉将手枕于脑后,轻松地耸了下肩:“说不后悔是假的,毕竟把你也给扯了进来,不过我后悔的是今天跟裴老头赌气,没和他一起去给我哥做祀。至于阿姨……她是我哥的母亲,她做什么我都不会怪她。”
听他提起裴睦,白洛歆的内心瞬间震动得厉害,语气稍显苦涩:“你……跟你哥哥,感情很好?”
恭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們外人肯定都以为,我这个在我哥死后才冒出来的私生子从前跟裴家是没有交集的吧。”
恭玉要强,从来就不是个会揭开伤疤给人看的人。可如今,在生与死的临界点,他跟白洛歆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只是想要告诉她,那个完整的自己。
“是在我爸去世后,我和我妈没有其他亲人,我妈病得很重,我们的温饱都成问题,不知道怎么办时,我哥找到了我。他每次来看我,都会拿着钱和一些吃穿用度来。虽然不多,可那是那时候我们唯一的接济。后来我妈病死了,我被接到了宁家后改姓恭。再后来,我知道我哥是我的亲哥,我很开心,也很伤心。原来我有很多家人,可是他们却不要我。因为,我的存在是他们的耻辱。
“哥哥说,就算裴家所有人都不承认,我也是他唯一的弟弟,他会给我一个家。那时候裴家切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为了把我接到身边,他只有出去做好几份工作。有时候我会想,他怎么就会失足落水呢?是不是因为我,才会让他太过疲惫,他才会不小心……”
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你,不是你的错啊。
白洛歆无力地摇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声音听着轻快无异,可白洛歆还是从其中听出了强装和哽咽。
白洛歆咬着唇,眼泪不住地往下掉,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她才断断续续抽泣着道:“裴睦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嗯。”
少年闭上眼,羽毛似的睫毛带着些许雾气,微微颤动。
两人各自沉浸在悲伤中,让时间安抚伤痛,很久都没有动静。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火烧得噼里啪啦响,祠堂内的浓烟也越来越多。
白洛歆的呼吸越来越紊乱,被烟呛得不住地咳嗽。她出了很多汗,浸湿了衣服,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原来命运都是有安排的,就算曾经逃过一劫,可总归是要还的。
这样也好,她不怨也不悔。
只是,为什么裴家的两个孩子都要因为她……
烟雾越来越多,眼睛被熏得又痛又模糊,绕是两人隔着这么近的距离,看对方都有些模糊。她扭过头,用力想要看清恭玉,气息微弱地同他道:“对、对不起啊……”
对不起,裴睦哥哥。
对不起,恭玉。
“你说什么?”
恭玉没有听见,看她一副咳得喘不过气的样子,忍不住戳戳她:“喀喀——喂,我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戴那么大……喀喀——口罩在这里,是嫌死得太慢吗?”
耳后蓦地一热,呼吸瞬间通畅了许多,白洛歆吃力地抬起头,看见修长的手抓着自己的口罩在眼前晃了晃,口罩后面是少年得逞的笑意。
白洛歆头昏脑涨,连伸手夺回口罩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回光返照的幻觉了,不然他的笑怎么会闪着金灿灿的光呢。只是方才他摘自己口罩时,耳后那短短的肌肤相触,温热似乎一直没有散去,比这逐渐升高的室温还要炙人。
“小爷我大发慈悲救你一命,你可别死在我前头了。喀喀——呛死小……喀喀——”
之前被文琴踢了不少脚的腹部因为咳嗽和吸入过多的浓烟而剧烈地痛起来,恭玉疼得说不出话来,咬紧牙关,嘴角不住地抽搐。余光里,白洛歆的状态也越来越差,靠着墙,眼睛半合,软软的,没有什么力气。
他忍痛,大喘了几口气,又伸手推了推她:“喀,小白,喀喀——记得下辈子别遇见我,看见了也要绕着走……这样,你才能活得……活得久一点啊,喀喀——”
白洛歆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疼得睁不开。她想要说些什么,张口却又吸进去一大口呛人的烟,差点背过气去。浓烟造成的窒息感让她恍惚,意识不断地与多年前那个同样遭遇窒息的自己重叠,又分开。
浑浑噩噩中,她的意识越来越远,与死亡最接近的时候,人的求生意识无意间迸发了。她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一如当年,轻轻地嘶喊:“裴睦哥哥,裴睦哥哥……”
救救我,救救我,我真的很害怕……
“歆歆?”
黑暗之中,白洛歆猛地睁开眼,如溺水之人破出水面,吸了一大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旁边有人连忙过来扶住她的肩膀,心疼地顺着她的胸口:“你可算醒过来了,吓死妈妈了。”
妈妈?
白洛歆慢慢回过神来,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医院。
他们得救了?
“妈妈……”
一开口,白洛歆就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你吸入过多浓烟,嗓子给折腾坏了。”母亲言简意赅地对她说道,端过水杯递给她,“妈妈去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你先躺着。”
母亲很快就跟医生一块回到病房,经过细心的检查后,医生宣布她已没有大碍,只需好好休息几日,母亲这才放下心来,喂了她一点清粥和梨膏后就催促她休息。
她听话地闭上眼,脑子却是清醒的,她记得恭玉让自己别闭眼,后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也不知道恭玉现在在哪儿,既然自己被救出来了,那恭玉呢?
白洛歆越想心越难安,被子下的手紧紧揪在一起,等听到母亲以为她已睡着走出病房后,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她在黑暗中等待了半晌,确定母亲不会折返,才谨慎地下了床,轻手轻脚地猫腰跑了出去。
如果恭玉也被救了,那他一定会和她一起被送到这家医院来。
于是,她如无头苍蝇般一间间病房找起恭玉来。直到推开走廊尽头最后一间病房的门,她悬着的心猛地落了下来,身子一软,失重地靠在了门框上。
夜里十一点的医院已经慢慢结束了喧嚣,靠近走廊末尾的这间病房更是静得只能听见加湿器工作的嗡鸣声。窗外是越渐黝黑的夜,白洛歆将室内的灯光调暗了些,然后搬了张凳子,轻轻地放在他的床边,坐下,认真地打量起他来。
说来也许没人相信,这是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她头一次正视他的脸超过一秒。
他睡着的样子和平日的他就像是两个人,安宁静谧,过分精致的脸如同造物主手下一件上等的雕物,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可白洛歆却觉得,现在躺在这里的恭玉收敛了光芒,看上去却更容易靠近一些。
床上的人动了动,白洛歆连忙垂下眼睑,正襟危坐。
很久都再没有动静,白洛歆等了一会儿,掀起眼皮,偷偷瞄过去,却被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逮了个正着。
那眼神虽然还带着倦意,其中却夹杂了一丝玩味和稀罕。
“我说小白,经此一劫,你倒是想明白了啊。”
少爷开口,沙哑的声音没比她的好多少,可这仍影响不了他聒噪的脾性。
白洛歆没有听懂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啊”了一声。
恭玉在自己脸上比画了个手势,白洛歆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手一顿,惊呼一声后捂住脸。她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急着出来,竟然忘了戴上口罩。
“遮什么遮,我是看你一眼就会被你丑死还是怎么的?我说小白,你怎么着也是和我经历过生死的人了,小爷我感念你当日不弃,当你是朋友。而是朋友,就要坦诚相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来着?所以你往后在我面前就别戴那劳什子口罩了,显得一点都不真诚。”恭玉冲她翻白眼,一副皇恩浩荡的模样。
朋友……
白洛歆有些动容,心里震动得厉害,悄悄觑了恭玉一眼,小声道:“可是……这样,不难看吗?”
恭玉毫不犹豫地回答:“难看啊!”
“……”
白洛歆满腹的期望一下子直泄千里,她无语,这人还真是不知道婉转。
“可是,你不觉得很特别吗?就像我其实是有些脸盲的,路啊人啊我都不太能认。可像你长得这么有特点的,就算丢到茫茫人海里,我也绝对不会认错。”
他说得认真,但这听起来像是夸她的话却刻意提及了她的长相不同于一般人。白洛歆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慢慢地说:“其实我还小的时候是不戴口罩的。”
那个时候她没有美丑观念,而在家人的眼里,孩子无论生成什么样,都是他们最美的宝贝。军区大院的人也很善良,没有对她区别对待,当然,那时候的她也不懂得分辨什么是同情和善意的谎言。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其他人是一样的,只是脸上多了一块颜色……
“有一天,妈妈带我去动物园玩,那是我第一次去动物园,我贪玩迷了路,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广场前。我就在那儿站着,等着妈妈找到我。”她顿了顿,明明隔了那么久的时光,可那天的羞耻和难堪却仍然那样清晰,那样刺痛,“后来,有一个叔叔走了过来,抱着他哇哇大哭的孩子,很生气地质问我,为什么我都不知道遮一遮,不知道我这个样子……是会吓到其他小朋友的吗……”
这是她一直藏在心底深处的私密,她是在那个时候起意识到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别人不会像她那样长令人害怕的胎记,所以口罩成了她十来年来不可脱卸的日用品。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变得越来越自卑,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别人的困扰。
女孩轻飘飘地吐了口气,一副故作轻松的模样,和快要哭出来的五官形成鲜明对比。
他想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她总是活在母亲的阴影下了,她容貌的缺陷让她害怕与这个世界接触,她的内心敏感得像是地震仪,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被她臆想成自己的过错。
恭玉觉得心中的某个角落柔软地塌陷下来,令他突然很想抱一抱这个令人心疼的姑娘,好好地保护她。
可他只是直起身,对她招了招手:“小白,你过来。”
白洛歆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地靠了过去。他朝她伸出手时她以为他又要戳自己的脑门,惯性地闭了眼。下一秒,头顶却被温热的手心覆盖住,伴有略顯笨拙的抚摸。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少年眼里流淌着温润细碎的笑意,如春日的杏花微雨,让人迷醉。
“你和我的朋友很像,曾经他也把自己当成别人的困扰,活得很辛苦,好在他遇见了我。”他开口,声音不同以往。她愣了一下,继而想起他上次提到那位“朋友”时,好像也会潜意识地放软语气。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奇怪的情绪在慢慢升起,类似于……嫉妒?或者沮丧?
对他说这些,不是要博取他的同情,只是两人说到这里,她就自然而然地说出这些。她想让他知道,仅此而已。
只是,还未细想,就被他的下一句话震得七荤八素。
他说:“好在你遇见了我。”
夜里,白洛歆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那个不一样的恭玉,以及,那句让她感觉被雷追着劈了几百回的话。那话太过震撼,以至于后来,当他拍着她的肩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什么如来佛主显神通,让他来做罩她的救世主,以后谁要是欺负她只能踩着他的尸体过,她只是傻傻地点头应和。
后来他兴许是累了,像孩子一样,说着说着就靠着被子睡着了,她才讪讪地回到自己的房里,
然后就是辗转难眠。她从来就不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思量甚久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叹了口气,她翻了个身,目光落在枕边的口罩上。她伸手,摩挲着自己的唇,静了几秒后,突然轻轻地笑了。
而在其时,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开心,少女的情愫她也是用了多年时间才参透。从年少到年长,无数个温暖的瞬间全都来自于他。她因为他,心脏的各个角落一点点变得柔软。她想,这么多年,感动良多,她却始终欠他一声感谢。
恭玉。
这不怎么完美的人生里,好在,遇见了你。
下期预告:
火灾过后,裴老一家会借住何处,真相曝光后文姨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没有了秘密的牵绊,恭玉还会守在白洛歆的身边吗?劫后余生的白洛歆对恭玉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而那日在火灾现场白洛歆差点说出口的事情真相又是什么?下期为你揭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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