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的自由

Perryy

在美国摄影师劳伦·格拉贝利（Lauren Grabelle）色彩浓郁的画面中，美国国旗下的秃鹰刚刚伤愈复出；动物园中的豺狼麻木地伫立在人造的“自然”背景墙内；大象忧郁的眼神仿佛在向我们诉说着它的压抑；一只大猩猩用手抱着头靠在砖墙下若有所思——这些引人共鸣的动物照片，来自于她在20多年前所拍摄的一组早期系列作品《自然的疆界》（Natural Boundaries）。

寻找与动物的共鸣

20世纪90年代初，20多岁的劳伦是美国纽约大学人类学专业的一名本科生，当时的她便对摄影充满了兴趣。“这组作品是我在非常早期的时候拍摄的个人摄影项目，当时我非常钟爱柯达克罗姆（Kodachrome）反转片丰富且艳丽的色彩。当我第一次来到纽约的布朗克斯动物园时，我开始思索作为摄影师的我应该如何定义自己的创作风格。”当脑海中还没有什么明确拍摄想法的劳伦拿到了那次拍摄的反转片成片后，随即被这些照片打击到了。“我并不确定这些照片能表达些什么，所以我再次回到动物园，并拍摄了更多照片。”第二次拍摄不久后，劳伦意识到，她善于发现自己与被摄对象之间存在的共鸣感。在动物园中，她逐渐感受到自己已经深深地与那些被困在人工环境中的动物“系”在了一起——显然它们是不属于那里的。

在1992至1993年间，劳伦专门前往了很多和动物有关的场所进行拍摄，其中最主要的拍摄地是纽约布朗克斯动物园和布鲁克林眺望公园动物园。有一次，劳伦在纽约布朗克斯动物园的企鹅馆拍摄玻璃幕墙内的企鹅时，一段来自身边游客的对话让她非常难忘：“一个孩子问她的妈妈说，‘如果企鹅之后能回到它自己的家就好了！那一刻，我便发现，这种关爱动物的共鸣是无处不在的。”

随着拍摄的逐步深入，为了丰富这组作品的故事内容，劳伦还特地走访了位于纽约皇后区的几家宠物商店、家乡的农贸集市，还有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尽管博物馆中的那些动物标本并不会意识到它们被放置在人工的环境中，但劳伦却能感受到那份无奈中的悲哀。

关注动物出于本能

劳伦谈起这组作品最有意义的经历，便是那张在自己家乡新泽西的农贸集会上拍摄的秃鹰照片（左页图）。当时她回到家乡探亲，和家人一起到农贸集会上闲逛。那里恰好有一家机构正在举办一场展览，展示了一些被该机构救助的受伤鸟类。“在这只受伤（或者已经康复）的秃鹰背后悬挂美国国旗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因为老鹰本身就是具有美国符号的动物。但在那一瞬间，我体会到了在动物园时的感受，这个画面更深刻地打动了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映射了我自身无法回到家乡的体验。我便反复询问自己：我在哪里生活，我可以去哪，我到底是谁？”

劳伦从小就非常喜爱动物，儿时的她就经常与家里的宠物狗愉快地玩耍。直至今日，她对人、动物与自然的关注从未停止，并已经拍摄了大量和动物与自然相关的作品，她善于用摄影的语言表达生灵生存与死亡的关系。她始终相信，她对动物的关注是出于一种本能。“虽然我非常欣赏动物园和博物馆被赋予的教书育人的意义，也正因如此，我才学会了对身边那些被困住的生灵产生怜悯之情。但当我看到那些动物时，我能感受到它们都是有感情的——无论生死，它们都已经被置于那些人工的环境中了。”

在劳伦看来，将这组作品命名为《自然的疆界》也稍带有讽刺的意味。“这组作品本身可以命名为《非自然疆界》（Unnatural Boundaries），因为在我拍摄的空间中没有任何自然的场景。这一切只是因为人们表面上对这种‘自然的默许。”

自幼接受母亲的摄影熏陶

劳伦与摄影的渊源在童年就得以见证。在幼儿园时，她得到了第一台相机——柯达Instamatic相机。而她的第一台35mm相机则是她的母亲在15岁时送给她的礼物。“我母亲是一名狂热的摄影爱好者，在上世纪50年代，她为人像和时尚摄影师彼得·巴师（Peter Basch）做过助理。”劳伦说道。劳伦虽然在高中就选修了摄影课，但直到上大学时，她才真正对摄影重视了起来。“我在本科的时候选修了电影和摄影课程，包括在纽约大學帕森斯学院学习了摄影技巧和理论课程。我还曾和南·戈尔丁（Nan Goldin）一同加入摄影工作坊学习。”除了对动物的关注，劳伦同样善于发现摄影和影像的力量，她曾在美国西部的旷野中冒险，还曾化名为“摄影师X”进入赌场拍摄监控录像中的画面。

离开喧嚣，重回自然

最近，劳伦刚刚搬到了位于美国蒙大拿州西北部地区的郊外。由于曾经长时间生活在以人口密度和生活压力著称的纽约，她产生了对自然荒野的向往。劳伦依然持续拍摄关于她看到的一切，而她最喜欢拍摄的对象，是她的爱犬“糖果”，这是一只威玛猎犬。劳伦带着她的爱犬深入乡村田野间，或是出现在宁静空旷的海滩上，无时无刻地记录着“糖果”在自然环境中的身影。

随着时代的变迁，曾经非常喜欢柯达反转片的劳伦，已经全部使用数码相机进行创作，并且借助她的iPhone 7手机拍摄了大量的作品。目前，她正忙于筹备即将举办的个人展览。这次展览的主题也和动物息息相关，展出的作品包括她最新拍摄的系列——一个关于“糖果”刚刚从瘫痪中康复的故事，此次展览将于今年9月在美国华盛顿大学的兽医学院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