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岗昆的密林中
2017-08-16朱英豪
朱英豪
类似外星人的话题,大家总是宁可信其有
抵达多伦多后,加拿大的朋友提议我们一起去附近的阿岗昆公园野营。
租了一辆道奇面包车,我们上了404公路,朋友把汽车电台调到93.6频道的新古典音乐台,喇叭里应景地传来加拿大钢琴家古尔德的《哥德堡变奏曲》。
这一路,我们经过了两个故居,一个是古尔德的,另一个,则是在中国最有名的加拿大人——白求恩的。
驶入格雷文赫斯特市,醒目的中文标示把我们引到一栋白色的洋房面前。推门进入展厅,几名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调整一张中文字帖的摆放位置。
字帖上写的都是毛泽东当年评价白求恩的话,由中国驻加拿大的各种机构捐赠。“有一次导游带来一个中国团,当导游正要解释这些字帖的意思时,人群中突然好多人举起手说,他们会背诵这个。” 一个经理模样的负责人笑着对我说。
一幅《百鸟朝凤》悬挂在厕所门口,历史课本里那幅著名的白求恩窑洞里行医的照片被人用纸板复制成真人大小,摆放在故居的一个醒目的角落。
在它的上方,罩着一个红彤彤的木制牌楼,这和蒙特利尔总督府博物馆入口处摆放的那張巨大的17世纪的中国地毯没什么区别,都是西方对东方的想象:孔雀、麒麟、中国庭院、阁楼、假山。
阿克雷(Achray)湖畔的露营地隐没在阿岗昆公园东部的一片松林中,几十万年前,这里因为地壳移动带来大量的泥沙,成为耐旱的松树的“栖息地”。离我们不远处,有陡峭的大峡谷。我们计划在峡谷里徒步,划独木舟去跨过两个湖泊去看瀑布,游野泳。但计划很快被碰到的人打乱了。
先是劳恩和安妮夫妇。劳恩在加拿大国家公园工作,是水下考古学家,安妮则是个自然学爱好者。
水下考古专家在帮忙解决我们的取水问题之后,自然爱好者开始拿起手中的一本自然学家写的阿岗昆动植物画册,和我分享如何辨别公园里什么样子的叶子具有毒性,夜晚睡觉时发出笑声的潜鸟又长什么样。紧接着,她突然意识到本书的作者,那位刚刚结束一场帝王蝶讲座的迈克先生,应该还在营地附近。
十分钟后,我和安妮见到了这位已经出过六本书的自然学家迈克先生。又一场新的聊天开始了。这位自然学家给我们展示了很多他拍摄的精美的野生动物图片。作为一个严肃摄影师,他既不太使用Photoshop这类软件,也不像有些摄影师那样使用伪装相机来拍摄动物。通过长期野外实践,他学会模拟一些野生动物的叫法,并通过这些声音来引出同类,实施拍摄。
迈克对着我学驯鹿叫的时候,我禁不住想,如果母驯鹿听着这动听的声音寻觅过来,岂不会很失望?
在我们对面露营的是史蒂夫兄弟和他们的孩子。兄弟俩一个是饭店的厨师,另一位是私营企业主。他们推荐了附近一个奇妙的地方:一个加拿大政府投资,试图接收外星人信号的电台装置。
受到兄弟俩神奇描述的鼓动,我们决定当天下午就出发,去看这个接受装置。道奇在崎岖的公路上行驶,直到导航仪里的“汽车”开到一片蓝色的湖水里,我们才抵达兄弟俩描述的“信号观测站”——密林深处一栋寥无人烟的房子。
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自行车,远处有一个从地面上升起的卫星接收器,已经生锈了,垂下许多信号线。在靠近房子的地方,有两个装着不明物体的灰色大罐子,一动不动躺在草地上。
又过了十分钟,附近的一个修车师傅告知,这个接收器早已经停止工作,而之前它的工作也和外星人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我们遇到的院子里的那个男人,是以前在这个单位工作的科学家,现暂居此处,代管这些设施。我猜,这位科学家一定是不堪类似我们这类游客的惊扰,才三缄其口。
类似外星人的话题,大家总是宁可信其有。尽管还没抵达目的地,但内心早已构建了一个坚固的想象体——我们总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