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1888
2017-08-15范榕
范榕
摘要:梵高的一生创作了数百幅油画,尤以1888年最为多产,本文重点选取了这一年梵高的主要创作,从色彩学的角度进行解读。
关键词:梵高 阿尔 油画
中图分类号:J2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7)13-0043-02
文森特·梵高(1853-1890)是荷兰最著名的艺术家之一。1888年2月,梵高来到了法國南部城市阿尔,这里明亮的光线和淳朴的民风,对梵高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使其很快便热情的投入了写生与创作,在此期间,形成了一种风格,使得他的绘画变得更加明亮。同时,在阿尔的时期也是他一生中最多产的时期,据不完全统计,此时大概创作了200幅油画和超过100幅的素描与水彩,其许多为人所熟知的画作都是产生于这个时期,也正是在这一年,梵高的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
从梵高写给弟弟提奥的信件中可以了解到,除了常规的感谢提奥坚持不断的汇款,便是描述他在这个乡村的日常生活以及作画细节,他似乎对当地的一座吊桥情有独钟,经常在旁边写生来往的马车,以及河岸上带着各种颜色帽子的洗衣妇女。
在这个明快而宜人的环境下,梵高画了他认为来到这里以后写生最好的一幅风景画——《布卢姆的桃树》。当他把这幅画带回家时,收到了妹妹的通知,他的表哥毛威去世了,这对梵高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当即就在这幅画上写上了“纪念毛威,文森特&提奥”,将其寄给提奥转送毛威的夫人,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我们今天看到的画上,没有了提奥的名字。
提到签名,有一个小的细节,在这一年,梵高开始在油画上签名,而他之所以签“Vincent”不签“Van Gogh”,是因为这里的人不会后面姓氏的发音。但是很快他就停止了在画布上签名,认为这样很笨拙,打破了画面的和谐,所以我们在之后的作品中便很少见到他的签名了。
在阿尔这个小村庄里,有一个为人所熟知的地方:夜间咖啡馆,这个咖啡馆整夜开放,没有钱住旅馆的人可以在这里过夜,因此被称作夜间咖啡馆。在梵高写给提奥的信中,字里行间总是充斥着大量的关于汇款的讨论,说明了其当时异常拮据的生活状态,在收到钱后,梵高通常将其用于购置颜料、画布、画框,身无分文的时候他曾靠着二十三杯咖啡与赊账购买的面包过了四天。由此可以推测,夜间咖啡馆曾是其常去的地方之一。但他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里,在给提奥的连着两封信中表示,《夜间咖啡馆》这幅画中,他试图表达出咖啡馆是一个可以令自己毁灭、疯狂甚至犯罪的地方,他尝试用红色和绿色来表达人性中可怕的激情。在血红色与暗黄色的房间中央,放置着绿色的台球桌,四盏柠黄色的灯周围围绕着橙色与绿色交织在一起的光。在几个睡着的小混混中,在空旷阴沉的房间里,在紫色与蓝色间,到处充斥着红色与绿色的对比。例如,血红色和黄绿色的台球桌案与摆放着玫瑰花束的柔嫩的绿色柜台形成对比,穿着白色外套的老板,在闷热的像个火炉的角落里显的十分地警惕,全身散发着柠黄色和发白的绿色。实际的咖啡馆颜色并非如此,梵高在信中也强调他只是想表达强烈的艺术家个人情感。
《播种的人》也是一幅将颜色夸张了的习作,在给提奥的信中提到这幅画时,他是这样说的:“我已经在暴晒的麦田里坚持作画一个星期了,对麦田做了一些研究,收获了一些风景画,还有一张播种的农民的草图:一片泛着紫色泥土被犁过的地,延伸至远处的地平线,在地平线上长着一小片成熟了的小麦,还有一个穿着蓝白色衣服的播种者,整个天空都是黄色的,中间是一轮黄色的太阳。你可以从我的这种简单描述中了解到,颜色在这幅画中起着非常非常重要的作用”。梵高认为这两张被自己夸张了色彩的画并不好看,但是却具有一种深刻的意义。
有一段时间,梵高喜欢在夜间作画,他租住的黄色房子与罗纳河畔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在这里创作了《星夜》,这是一幅使人心神宁静的画作。他认为夜晚的星空,像是位于一架喷射机的下方,天空是海蓝宝色的、水是皇室蓝色的、地面是淡紫色的、村庄是蓝色和淡紫色的、喷气机的气体是黄色的,并且投射出从金褐色过渡到青铜色的倒影,天空中海蓝宝色区域的大熊星座闪耀着绿色和粉色,这素雅的浅色与黄色的气体形成强烈的对比,一对富有情趣的恋人影像立于画面的前景。在绘制完这幅画之后,梵高的心情感到无比愉快,并且有了很大的信心去创作更多富有诗意的题材。
梵高在阿尔前期一直住在旅馆里,由于积累的画作日见增多,又单独租了几间房用于存放作品,但是在旅馆的花费实在太过昂贵,最后决定以每月十五法郎的租金租了一套带有四个房间的黄色建筑物,被他称为“黄房子”,并且邀请他的朋友和弟弟来这里。最初这里什么都没有,梵高用不多的钱精心的布置了这里,楼下是画室,楼上是作为休息的房间,这个房间则成为了其后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中《卧室》的原型。
在1888-1889年间,梵高先后画了三个版本的《卧室》,以及在给提奥和高更的信中各附了一张速写小稿。在写给提奥的信中,梵高对着单色速写稿这样细致地描绘他准备创作的卧室图:“这是个简单的卧室,在这张画中,将所有物品都化繁为简,只用颜色说明一切,整体上暗示了休息或者睡眠,总之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可以使大脑停止思考,想点别的事情,从而得到休息。墙壁是淡紫色的。地板是红砖铺就的。木质的床和椅子犹如新鲜的黄油一般,床单和枕头是像柠檬一样的浅绿色。深红色的被单,绿色的窗台,橙色的梳妆台,蓝色的盆,丁香色的门,以上种种,就算没有百叶窗遮蔽也没有关系。方方正正的家具则暗示了休息的时候不可以被打扰。墙壁上装饰着肖像画,同时还挂着一面镜子,一条毛巾和几件衣服。画面中没有白色,因此要选用白色的外框。然而,你看这个构想是如此的简单,但是我却要花费整天的时间去完成它。物体本身的影子和被投射的阴影全被隐去,我只简单的描绘了平铺的色彩,像日本版画那样,这与我的另外两幅作品《塔拉斯的四轮马车》和《夜间咖啡馆》是截然不同的”。
这张《卧室》的布面油画共三个版本。第一版创作于1888年,现藏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馆;第二版创作于1889年,是对第一版本同等大小的复制品,现藏芝加哥艺术学院;第三版创作于1889年,是对第一版本等比例缩小的复制品。关于第二版的创作动机有不同的争论,梵高在之后被送到医院期间,租住的房子遭遇了洪水,而《卧室》这幅画遭到了湿气的破坏,多数人认为,这幅被破坏的是第一版,因此在弟弟的建议下,梵高模仿第一版的尺寸重新画的复制品,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据考证,在此之前,梵高创作的第一版本早已寄给了提奥。1888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梵高第一次被送进医院,出院后在给提奥的信中这样写道:“当我在病后重新看我的油画时,我认为其中最好的是画着卧室的那一幅”。那个时期也是梵高状态最好的时期,我们可以推测,病中的梵高,应该是很怀念这个时期的作画状态的。在之后的一封信里他这样写道:“由于我想保存《卧室》这幅习作,我打算重新画一画。最初我打算把坏了的画布重新绷起来,因为我以为不可能再画了。但自从我头脑逐渐恢复平静以来,我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把画修复好”。由此可以推断,梵高将自己的第一版本送给提奥之后,因为太喜欢这张创作以及怀念这个时期,所以画了同等大小的复制品用于自己收藏,这是第二版的创作动机,但是却在他住院期间遭到了意外的破坏,因此现存的第二版是受潮之后被梵高修复的版本。通过对第二版的仔细观察也可以证实这一推断,图中的墙壁、门、地板有多处不规则的斑点状褪色痕迹,明显是受到了湿气、水气等潮湿性的破坏。第三版的《卧室》是在之后不久的一幅缩小版复制品,创作动机在信中有明确提到,是送给母亲和妹妹的礼物。梵高一生活跃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市,居无定所,而这间位于阿尔的卧室,可以算得上是他真正意义的家。
1888年十月中下旬,经过梵高的多次邀请,高更来到了阿尔同梵高一起作画,从梵高给提奥的信中了解到,他多次表达了对高更的欣赏与崇拜,在他来之前将他要入住的卧室精心布置,并在墙上挂了自己的两幅标志性的向日葵作装饰,他们相处了两个月,但在艺术上似乎有一些相左的见解,在一次关于德拉克洛瓦和伦勃朗的激烈争论后的第二天,提奥收到了来自高更的电报,梵高将自己的耳朵割下后送给了妓院里的一个女人。提奥到阿尔陪梵高在医院共同度过了圣诞节,之后高更随提奥一起离开。
梵高自残的事件在小镇弄的沸沸扬扬,当地人联名希望他离开这里,但也有几位梵高在此结识的朋友发自内心的关心他,邮递员鲁林、朱阿夫步兵、诗人等。这一年的二月至十二月是梵高创作状态最好的时期,在割耳朵事件之后,他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之后又几度入院,于次年五月被送入圣雷米精神病院 。在此期间,凭着高昂的创作热情完成了百余幅绘画,包括《星空》《杏树花开》等广为人知的作品,1890年5月离开圣雷米精神病院去往北方,两个月后朝自己的腹部开了一枪,之后回到住所,提奥在他死前抱著他,梵高留下了遗言:永无止尽的悲伤。
通过阅读梵高与提奥往来的书信,使我坚信,提奥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关心梵高的人,他源源不断的向梵高无偿的提供经济支援,发自内心的欣赏那些画作,用实际行动去鼓励这个并不顺心的画家哥哥。梵高也将弟弟视为最亲密信任的人,总是将大量的作画细节,生活状态倾诉给提奥,而提奥亦耐心认真的倾听,用尽全力给予帮助和支持,在梵高去世六个月后,提奥也离开了人世。幸运的是,提奥的妻子收集了这些书信并将其付梓出版,提奥的儿子,也叫梵高,创立了今天位于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馆,其中收藏了大量的梵高画作,才使得我们今天可以通过这些途径去详尽的了解这位十九世纪的艺术巨匠。有的时候笔者在想,如果高更没有去到阿尔同梵高一起生活,那么梵高是否就可以不被刺激、不割耳、不被送到精神病院、不被当地人联名要求离开,在阿尔继续过着清贫且充实的绘画生活。然而,历史是不可以被假设的,我们能做的仅仅是通过这些书信和作品,去客观的还原1888年那个真实的梵高,他不是天才,也不是疯子,只是一个爱上了画画的普通人,用自己的想法,内心的激情,富有节奏的笔触去描绘了他的所见所感,也许他曾因不被理解而感到苦恼,也许他曾因拮据的生活处处碰壁而感到不如意、厌世,但他目标之崇高,行动之坚定,用异于常人的勤奋在其有限的生命里创作了大量的惊世之作,令人叹服。他始终相信自己的作品在未来一定会受到认可,这种没有缘由的自信赋予了他近乎疯狂的创作状态,时间告诉我们,他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