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式视角下“X+N指人”词法模式的原型梯度及类比特征
2017-08-15李加斌全
李加 斌全
(北京语言大学对外汉语研究中心,中国北京100083)
构式视角下“X+N指人”词法模式的原型梯度及类比特征
李加 斌全
(北京语言大学对外汉语研究中心,中国北京100083)
本文基于构式理论,考察了当代汉语中的“X+N指人”词法模式。研究发现“X+N指人”词法模式在发展过程中表现出原型梯度现象。原型性的降低在形式上表现为“X”的词性或音节数偏离模型,在语义上表现为构式义的引申或变异。另外,根据类比方式的差异,“X+N指人”词法模式可分为两种类型:一种基于语义类聚关系类比造词,另一种基于语境信息凸显度类比造词。前者的构式义较为具体,“N指人”对“X”的作用力较大,而后者的构式义较为抽象,“N指人”对“X”的作用力较小。
构式;“X+N指人”;原型梯度;类比;词法模式
一、引 言
“X+N指人”词法模式指以不定语素为前位构词成分,以固定指人语素为后位构词成分进行组配造词的词语框架,如“X族、X男、X哥、X客、X党、X奴、X女、X姐、X帝、X团、X迷、X友、X霸、X盲、X虫、X二代”等。该类词法模式具有很强的“新生类推潜能”[1](王洪君、富丽,2005),能够根据需要大量创造新词,其独特的构造机制引起了学界广泛关注。从上世纪90年代的“X族”算起,“X+N指人”词法模式已经经历了二十余年的发展,期间不断涌现新的结构。有些能产性一直很强,如“X族”;有些能产性则较弱,如“X友”;还有些能产性具有爆发性,短期内大量类比造词,如“X哥”。以往研究大多将其中的“N指人”视为一个新生类词缀,着眼于其语义特征的演变过程,却很少注意到“X”“N指人”和整个结构之间的关系。考察发现,大量“X+N指人”词语的语义无法从构成成分“X”和“N指人”的独立语义得到完全预测,如“草食男”表示“具有草食性动物某些特征的男性,他们对爱情采取被动的态度,温和,缺乏激情”[2],从“草食”与“男”各自的独立语义无法完全预测出整体语义。基于上述特征,本文拟从构式视角分析当代汉语“X+N指人”词法模式,探讨其在类比造词过程中出现的原型扩展现象及类比特征。
我们以2006年-2015年《汉语新词语》所收录的“X+N指人”式词语为考察对象,其中包括“X族”346例、“X女”68例、“X哥”65例、“X客”71例、“X男”55例、“X奴”39例、“X二代”41例,共685条“X+N指人”语例,分析其成分与结构之间的形式、语义关系。
二、“X+N指人”词法模式的原型梯度
构式理论认为语言任何层级的单位均可被视为构式,包括语素、词、短语、句子等。(Goldberg,1995)“只要其形式或功能的某些方面不能从其组成部分或其他已经存在的构式中得到完全预测,就应该被看作是一个构式。此外,即使有些语言格式可以得到完全预测,只要它们的出现频率很高,这些格式仍然会被语言使用者存储为构式。”(Goldberg,2006:5)也就是说,构式理论强调从形式和意义两个层面对现象进行分析。
考察各类“X+N指人”词法模式,我们发现构式在形式和意义上的细微差异会致使词法模式形成一种原型现象,即每一种词法模式都具有若干子类,其中一种子类包含的构式数量最多,属于原型子类,而其他子类则因形式和意义差距的大小不同而形成原型梯度。词法模式的造词机制为词语类比,即以一个词语为模型,对其进行有规则的模仿,如以“白领”为模型,类比产生“蓝领”。通常情况下,使用频率较高的构式会成为类比的模型,与之在形式(包括“X”的词性与音节数)和构式义上相同的构式具有最高的原型性。反之,形式偏离模型、构式义引申或变异的构式原型程度较低,原型程度越低,词语数量也越少。前人研究多集中于描写“X”的形式和“N指人”的语义特征,但未注意到不同形义特征的构式代表着原型程度不一的词法模式类型。因此,我们结合具体词法模式,根据构式在形式和构式义上的特征,对其进行原型梯度的划分。
(一)“X奴”
X奴:车奴、房奴、墓奴、婚奴、病奴、娃奴
“车、房、墓、婚、病、娃”分别为“奴”的生活困扰源。使用频率较高的“X奴”为“房奴”,意指“因购房养房而承受巨大经济压力的人”。“X奴”词法模式的原型构式义为“生活被X困扰的人”。根据构式的形义差异可将“X奴”的原型梯度做如下划分:
1.原型性最高的“X奴”在形式上表现为[[X]N单奴][3],如“债奴、房奴、车奴、药奴、节奴、墓奴、菜奴”,构式义上凸显“X”带来的经济负担;
2.原型性较高的“X奴”在形式上表现为[[X]V双奴],如“租房奴”,意指“买不起房子,靠租房生活并受房租之累的人”,“X”的音节数与词性均偏离了原型,但构式义仍凸显“X”带来的经济负担;
3.原型性较低的“X奴”在形式上表现为[[X]V单奴],如“考奴”,缩略语素“考”语义还原后为“考试”,意指“因过度重视考试或不断参加各种考试而承受巨大压力的人”,虽然形式上仅“X”的词性偏离了原型,但是构式义从经济域引申到了精神域,凸显“X”在量上的过度而带来的精神负担;
4.原型性最低的“X奴”在形式上表现为[[X]N双/多奴],如“知识产权奴”,意指“没有自主的知识产权而在生产或贸易中受制于人的一方”,不但“X”的音节数偏离了原型,而且构式义发生了较大了偏离,凸显缺少“X”而带来的被动结果。
(二)“X二代”
X二代:富二代、农二代、官二代、民二代、台二代、贫二代
“富、农、官、民、台、贫”分别为“富翁、农民、官员、平民、台商、贫民”的缩略语素,表示“二代”父辈的社会身份。使用频率较高的“X二代”为“富二代”,意指“富翁的子女”。“X二代”词法模式的原型构式义为“X的子女”。根据构式的形式和语义差异可知,“X二代”在类比过程中构式义发生了变异,产生了表“父辈是X,自己也是X的人”的构式义。根据构式的形义差异可将“X二代”的原型梯度做如下划分:
1.原型的“X二代”在形式上表现为[[X]N单二代],其中“X”表父辈的社会身份,如“官二代、权二代、企二代”中的“官、权、企”分别表示父辈“官员、当权者、企业家”的身份。
2.原型性较低的“X二代”在形式上表现为[[X]V/A单二代],“X”虽为动语素或形语素,但其语义还原后的词语均为指人名词,如“笑二代”的“笑”还原后为“笑星”,“富二代”的“富”还原后为“富翁”。“X”在语义上指向词外成分“父辈”。
3.原型性的进一步降低导致该词法模式产生变异用法,变异的“X二代”在形式上与表原型的“X二代”相同,但是“X”在语义上同时指向词内成分“二代”和词外成分“父辈”。如“导二代”指“父辈是导演,自己也是导演的人”,其中“导”既指向父辈,也指向自己。构式义的变异致使该词法模式变成多义词法模式,如“团二代”既可以表示“艺术团团员的子女”,也可以表示“父辈是艺术团团员,自己也是艺术团团员的人”。
(三)“X族”
X族:炫食族、洋漂族、留守族、哈洋族、穷游族、出海族
“X”为“族”的行为或特征,使用频率较高的“X族”为上班族,意指“在机关、企事业单位工作需按时上下班的人”,“X族”的构式义为“具有某种共同行为表现的一类人”,“X族”为“X+N指人”中出现时间较早的一个构式,上世纪90年代就已有学者进行过研究讨论。《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也已将该构式义作为“族”的新义项进行收录。根据对语料的观察,我们发现该词法模式虽产生于90年代,但在当前的语言生活中仍有很强的能产性。另外,“X客”“X男”“X女”“X哥”等其他几个构式在形式与构式义上均与“X族”相似,数量最多的“X族”基本涵盖了这几个词法模式的形义特征,因此,我们以该词法模式为例,分析其形义特征,再将其他几个的特殊之处做补充分析。根据构式的形义差异可将“X族”的原型梯度做如下划分:
1.原型性最高的“X族”在形式上表现为[[X]V双族],“X”在结构上为“VO式”动宾关系,整体表现为[VO族],“族”为“V”的施事,“O”为“V”的受事,如“上班族、打工族、追星族”,构式的语义可大致表述为“X的人”,如“上班族”大致意指“上班的人”,“打工族”大致意指“打工的人”,“追星族”大致意指“追星的人”。
2.原型性较高的“X族”在形式上虽然也表现为[[X]V双族],但是“X”是两个缩略语素的组配,缩略语素所还原的是一种现象,如“懒婚族”意指“有很好的职业,经济收入较高,生活条件优越,但懒得结婚的人”,“陪拼族”意指“陪伴女士疯狂购物、血拼的人”。相较于原型的[VO族]而言,该类构式由于缩略的信息过多而降低了语义的可预测度,通常需要借助语境的支持才能准确表义。
3.原型性较低的“X族”在形式上表现为[[X]V/N单/双族],其中“X”存在隐喻、转喻、谐音、据形构义等现象。
隐喻、转喻现象:“蚁族”意指“高智商、低收入,像蚂蚁一样弱小,不被关注,但却勤勤恳恳工作、过着简单聚居生活的大学毕业生”,“鼠族”意指“靠租住地下室生活的城市低收入者”,其中“蚁”和“鼠”分别为“族”的隐喻对象,这类人在生活方式上与蚂蚁或老鼠具有相似性,均聚居生活。“嫁碗族”意指“一心想嫁给公务员的女性,在她们眼中公务员的职位是金饭碗”,该词是在“‘碗’喻指‘稳定工作’”的基础上经历“‘碗’转指‘有碗的人’”的转喻,是隐喻与转喻共同作用的结果,其中隐喻基于社会文化生成,转喻基于动语素“嫁”对搭配成分语义的[+有生性]要求。
谐音现象:“咸鱼族”意指“职场上缺乏理想和职业规划而安于现状的人”,其中“咸鱼”与“闲余”谐音;“海豚族”意指“在物价上涨前大量购买商品囤积以节省开支的人”,其中“海豚”与“海囤”谐音。
据形构义现象:“仌族”意指“承受各种压力、经常加班,并为店铺排名、订单排期而苦恼的电商卖家”,“仌”根据字形“人上有人”以示竞争的压力;“円族”意指“喜欢宅在家里进行网购的人”,“円”根据字形似鼠标,以示点击鼠标购物,相似的如“孨族”。
4.原型性最低的“X族”在形式上表现为[[X]N/A/V双/多族],“X”或在音节数或词性上偏离原型形式,或在词义上对整词词义提示作用很小,如“职业撞车族”意指“利用别人在驾车过程中的违法违规行为制造交通事故,向对方或保险公司索赔的人”。在音节数与词性上均与原型构式相异,且“职业”与“撞车”对整词的词义贡献很小,相似的还有“3·3·30族、职业敲族”等。还有些构式的“X”为外语词形式或音译形式,外语词形式如“CC族”意指“反对物欲享受,追求心灵健康,希望以自身价值创造新的文化生活方式的人”,“CC”是“cultural creative”(文化创造)的缩略形式,对整词的词义贡献也很小,同类的还有“NONO族、BMW族、NINI族、wifi族”等;音译形式如“飞特族”意指“工作不稳定或工作时间比较自由、灵活的年轻人”,“飞特”是“Freeter”的音译词,同类的还有“海蒂族、辣奢族”等。
(四)“X客”“X男”“X女”“X哥”
X客:换客、掘客、拼客、群租客、毕剩客、代秒客
X男:草莓男、凤凰男、37度男、夹心男、剩男、宅男
X女:干物女、孔雀女、面包女、肉食女、清汤挂面女、剩女
X哥:犀利哥、摆摊哥、撑伞哥、笑脸哥、诚实哥、油条哥
“X客”的原型构式在形式上表现为[[X]V单客],其中“客”为“X”的施事,受事不在词内,由语境提供,在构式义上表现为“热衷于做某事的人”,如“换客”意指“热衷于以物易物的人”,“拼客”意指“热衷于合伙消费的人”。原型性的降低表现为构式形式演变为[[X]V/N双客],构式义泛化为“具有某种共同行为表现的一类人”,如“群租客”表示“共同租住一间或一套房子的承租人”。
“X男”与“X女”的原型构式在形式上表现为[[X]A单男/女],在构式义上表现为“某类型的男子/女子”,如“剩男”意指“过了适婚年龄却未能解决婚恋问题的男性”,“熟女”意指“成熟而有魅力的女子”。这两个词法模式与其他词法模式的不同之处在于词法模式发展过程中出现了大量“X”含隐喻或转喻的构式,如“凤凰男”意指“从农村出来的高学历、有才干的男子,多指其中娶了城里妻子,但因为受到成长环境的影响,在爱情、婚姻、家庭等诸多方面遇到问题的男人”,其中“凤凰”从“地上”到“枝头”与男子从“农村”到“城市”形成相似关系;“清汤挂面女”意指“像清汤挂面一样素淡,不过分追求时尚、安于平常生活的女性”,其中“个体生活的平淡”与“清汤挂面的素淡”具有隐喻关系;“奶瓶男”意指“心理发育不成熟,成年后仍然依赖家人的男性”,“奶瓶”转喻“未断奶行为”,该行为表现出的“生理不成熟”隐喻个体的“心理不成熟”,整词由转喻与隐喻综合而来。
“X哥”的原型构式在形式上表现为[[X]A双哥],在构式义上表现为“具有某一特殊行为的男子”。[[X]V/A双哥]型构式的语义可大致表述为“X的男子”,如“撑伞哥”大致意指“撑伞的男子”,“诚实哥”大致意指“诚实的男子”。[[X]N双哥]型构式的语义可大致表述为“VX的男子”其中动词“V”不在词内,由语境提供,“哥”和“X”分别为“V”的施事与受事,如“鸡蛋哥”大致意指“卖鸡蛋的男子”、“油条哥”大致意指“卖油条的男子”。
综上所述,词法模式在发展过程中都会因形式和意义的细微变化而发生原型性的偏离,从而形成原型梯度现象。原型性的差异表现在形式和意义两个层面,形式上的偏离主要为不定成分的词性与音节数,通常对原型程度的降低影响较小,而构式义的偏离则会对原型程度的降低产生较大影响,甚至形成同形异义的新词法模式。
三、“X+N指人”词法模式的类比特征
通过对“X+N指人”词法模式原型梯度的分析可知,虽然“X”形式不一,但词语均按照“修饰语+中心语”的结构模式类比生成。传统的类比造词在形式和语义上都会保持同一性。形式上保持模型中的一个成分、替换另一成分且二者词法关系不变,语义上保持替换成分与被替换成分在语义类上的一致,如“的姐”对“的哥”的类比基于“哥”“姐”在亲属语义类中的反义关系,“国脚”对“国手”的类比基于“手”“脚”在人体器官语义类中的类义关系。然而,“X+N指人”词法模式的类比却非全然如此,形式上仍然遵守词法关系的同一性,但语义上却可根据“X”的语义是否属于同一语义类而分为两种情况。
(一)基于语义类聚关系的类比
“X+N指人”式词语大多由语义压缩而来,但从“X”所还原的语义信息发现,一些词法模式的“X”能形成一种语义类,如“X奴”中“X”的语义类为“生活困扰源”,“X二代”中“X”的语义类为“社会身份”。虽然这种语义类的范畴边界较为模糊,但成员之间具有程度不一的相似性,如“官二代、权二代、民二代、农二代、煤二代、文二代、星二代、商二代、漂二代、拼二代”等词中的“官、权、民、农、煤、文、星、商、漂、拼”等语素,虽然“官”与“拼”在词性与语义特征上存在较大差异,但“官”与“权”、“漂”与“拼”之间存在较多共性,“权”与“漂”又通过其他词语间的共性相连接,整体形成一个具有家族相似性的语义类。从词语生成的视角看,与语义类典型成员具有相似语义特征的词语均可进入词法模式中的“X”以类比生成新词,例如:
凡是表示“生活困扰源”的名词或动词均可(部分通过缩略形式)进入“X”以生成“X奴”式词语,如“病奴”指“生活受疾病困扰的人”,“网购奴”指“生活因过度网上购物而困扰的人”。
凡是表示“社会身份”的名词均可通过缩略形式进入“X”以生成“X二代”式词语,虽然有些构式的使用频率很低,但是只要有语境支持,仍然是一个符合词法模式规则的合理词语,如在《新词语》系列辞书中未出现的“医二代、教二代”等均可在人民网新闻中检索到相关新闻内容。例如:
(1)“医二代”“教二代”“农二代”等行业认同度的匮乏,折射出的行业价值观值得全社会警醒和反思。(人民网,2014.07.21)
(二)基于语境信息凸显度的类比
与上述类型词法模式不同,还有一些词法模式的“X”难以形成一种语义类。作为语义信息的压缩形式,“X族、X男、X哥”等构式通常可还原出大量信息,或为现象,或为事件,如“节孝族”意指“仅能在春节等大型节假日才能与父母团聚尽孝的人”,“抡车男”意指“在温州街头见义勇为、抡起自行车砸倒劫匪的河南青年郭小亮”,“浓烟哥”意指“在火灾现场冒着浓烟摘下呼吸机救人的消防员谭夏林”。“X”通常为语境中的凸显信息,如“节孝族”中的“节”和“孝”分别为语境中凸显的时间和行为,“抡车男”中的“抡车”为语境中凸显的行为,“浓烟哥”中的“浓烟”为语境中凸显的事物。“X”在该类构式中主要是对现象或事件起提示作用,“N指人”作为构式标记对“X”的语义限制相对较少,另外在韵律上的限制也较为宽松,“X”以双音节为典型形式,同时存在多音节形式,音节数的增加意味着语义信息量的增多。不同构式的“X”在所属语义类上差异较大,如同属“X族”的“裸婚族、悔丁族、剁手族、微信族、抢票族”,“裸婚”与“悔丁、剁手、微信、抢票”基本找不到语义类聚关系。
综上所述,通过对比两种不同类型词法模式的类比方式,我们发现同样是对语义信息的压缩,“X奴”类词法模式与“X族”类词法模式在“X”的形式和语义特征上截然不同。前者的词语类比基于语义类聚关系,“X”趋向于语义类的一致性且以单音节为典型形式,而后者的词语类比却基于语境信息的凸显度,“X”趋向于语义类的多样性且以双音节为典型形式。究其根本,“X”的形式和语义特征差异源于构式义的作用力大小。“X奴”类构式的构式义相对具体,如“X奴”可具体化为“生活被X困扰的人”,“X二代”可具体化为“X的子女”或“父辈是X,自己也是X的人”,“N指人”作为构式标记对“X”具有较多语义限制,可选范围较小,同类的构式还包括本文未进行讨论的“X替、X霸、X控、X友”等。而“X族”类构式的构式义相对抽象,如“X族”表示“具有某种共同行为表现的一类人”,“N指人”作为构式标记对“X”的语义和韵律限制较小,只要求其在语义上满足还原后的可识解性,可选范围较大,同类的构式还包括本文未进行讨论的“X党、X团、X帝、X妹”等。
四、结 语
本文基于构式理论,从形式和语义两方面分析了“X+N指人”词法模式在发展过程中形成的原型梯度现象及其类比特征。原型性的偏离在形式上表现为“X”的词性与音节数不同于模型,在语义上表现为构式义的引申或变异,语义的影响较形式的影响大得多。在此基础上,我们发现“X+N指人”词法模式的类比方式可分为两类,一类基于语义类聚关系,另一类基于语境信息凸显度。前者以“X奴”为典型,构式标记“N指人”对“X”的形式和语义限制较大,致使其表现出较强的一致性;后者以“X族”为典型,构式标记“N指人”对“X”的形式和语义限制较小,致使其表现为多样性。
注释:
[1]本文的“类比”与王洪君、富丽(2005)的“类推”所指基本相同,但考虑到语言使用者造词时的心理比照过程,故选用“类比”而非“类推”。
[2]如无特殊说明,文中的词语释义均取自《汉语新词语》系列词典。
[3]文中所标记的“N”表示“名词(noun)”、“V”表示“动词(verb)”、“A”表示“形容词(adjective)”、“单”表示“单音节”、“双”表示“双音节”、“多”表示“多音节”。
侯 敏、杨尔弘主编:《2011汉语新词语》,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年。
侯 敏、周 荐主编:《2007汉语新词语》,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年。
侯 敏、周 荐主编:《2008汉语新词语》,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年。
侯 敏、周 荐主编:《2009汉语新词语》,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
侯 敏、周 荐主编:《2010汉语新词语》,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年。
侯 敏、邹 煜主编:《2012汉语新词语》,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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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onstruction Study on the Prototype Gradient and Analogy Features of Morphological Pattern“X+Nperson”
LIJiabinquan
(Center for Studies of Chinese as a Second Language,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Beijing 100083 China)
This paper,based on the construction theory,studiesmorphological patterns of the“X+Nperson”construction.The“X+Nperson”construction represents a prototype gradation in its development.The decrease of its prototypicality registers as deviations of X’s part of speech and number of syllables in form.Meanwhile,semantically,itmanifested as the semantic extension and variation of the construction meanings.Besides,due to the differences in themethods of analogy,“X+Nperson”construction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categories:construction analogically creating words based on the semantic groups and construction analogically creating words based on the prominence of contextual information.The former has amore concrete construction meaning and the Nperson has a greater influence on X.The latter has a more abstract construction meaning and Nperson has less effect on X.
construction;“X+Nperson”;prototype gradation;analogy;morphological pattern
H030
A
2221-9056(2017)11-1477-07
10.14095/j.cnki.oce.2017.11.004
2017-08-30
李加斌全,北京语言大学文学博士生,研究方向为词汇语义学。Email:lijiapan90@163.com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项目批准号:16YJC740052)、北京语言大学梧桐创新平台项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专项资金)(编号:17Wp02)、北京语言大学研究生创新基金项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专项资金)(编号:16YCX154)。论文写作过程中得到导师张博教授悉心指导。北京语言大学孟凯副教授和同门师友提出了宝贵的修改建议,特此致谢。同时衷心感谢《海外华文教育》匿名审稿专家的宝贵意见,文中不妥之处概由本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