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事

◎潘淑娜

年事

◎潘淑娜

参赛单位：浙江省乐清市乐清中学

本期主题

过年

过年几乎让国人有一种集体的发自内心的狂热，轰隆隆的春运无异于一次大规模的人口迁移。长途奔波，举家带口，大包小包，只为回到那个叫故乡的地方。火红的对联，热腾腾的饺子，满是长辈祝福的红包，过年总会有很多温暖的细节让我们难忘。

或许你会抱怨过年越来越没意思，但细想一下，或许年根本没有变，变的只是穿行于其间的我们。关于过年，你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和故事？子沐期待你的分享……

那时候倾尽我整个春节滚烫期待的，不是一席觥筹交错充斥着大人们划拳酒令的年夜饭，也不是样式大同小异的纷乱焰火，而是连日的无趣拜年后，来拯救渴望新鲜与热闹的孩子们的迎神仪式。

早几日，里屋就会满满当当放上几个满载诱惑的竹篓，一篓是捣好的糖糕，尖儿上点染着一抹鲜亮的水红色，模样也许是动物，然而捏的不很神似。再一篓是猪头肉，尽管憎恶猪的模样丑陋，我最终还是难免向它的咸香屈服。吃猪头肉时的满脸油光，也是一种野蛮的享受。而更多的，是装在廉价红色塑料袋里的散装小零食，豆腐干或巧克力，炒米糖或山楂片。这些粗糙包装里的便宜零嘴，竟包裹着甜蜜的诱惑。

“现在还不能吃，要先给神仙吃了呢。”

“噢……”

短短三五天，也是煎熬。珍馐当前，可望而不可即。那日正巧母亲出门探访姨娘，大大的两扇木门一锁上，堂中霎时暗下来，偌大的房子只我一人。实是做坏事的好时机，拆开塑料袋拿出两枚糖果，我却不知道如何像母亲一样打两重紧实的结。一边懊恼没有好好记忆拆的过程，一边又笨拙地打个蝴蝶结，祈祷不要被发现。吃罢的糖纸我小心翼翼地叠好，裹在两张纸巾里，埋进垃圾桶。还生怕糖纸露出来几分颜色。于是，我又撕下几张稿纸，写几列竖式，画几朵小花，故作随意地铺在上面。末了，又折了一架纸飞机，丢进去。糖果真的很甜，在战战兢兢里，是一种带着愧疚的甜腻。

所幸，晚上垃圾就被倒了，我舒了一口气。然而接下来的一两日仍过得惶惶然，总怕这样的一点小贪心被母亲呵责，每每见她掀开盖子看祭品，我就倒吸一口凉气。甚至逐渐开始希望，她能早些发现，省得叫我提心吊胆。

然而，我把自己埋在恐慌里很久，也没有等到东窗事发。谁也不知道母亲是否注意到了那个笨拙的蝴蝶结，总之生活依然平静如止水。

初七如期而至，夜里神像的銮驾自远处的地平线缓缓显出，摇摇晃晃地，伴着烟火而来。偌长的迎神队伍，被轰响的炮仗拦下，纷乱焰火在浓深的夜色里噼里啪啦地开花。母亲同亲戚朋友捻着气味缥缈而刺激的香，向神像献上几炷，继而丢下一把香火在不知什么时候垒好的纸元宝堆儿上，元宝倏尔燃了起来，金色在热力下褪去，银色的烟尘伴着橙红的火星被热气卷起，映着烈烈的火光在空中飞舞。我忽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我这样无知不敬的孩子，若是神灵降福于我，想是天地宽容。

半晌，神像又摇摇晃晃过去了，灯火又在另一边的地平线隐没，一暗下来，母亲便拉起我的手，笑眯眯地说：“去吧，可以吃糖啦！”

指导教师/黄忠 陈衣攀

荐 评

迎神仪式那热火朝天的场景在作者的妙笔下跃然纸上，偷吃糖果的趣事读来也饶有趣味。本文文笔老练而不失童趣，文章内容虽多但显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体现了作者清晰的思路与谋篇布局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