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风使舵

徐睿怡

建在太平洋上空的巨树状的国际学校里，成语班正在进行着一年一度的“成语色彩变更大会”。

矮小的“看风使舵”刚刚站上讲台，就涨红了脸，垂着头，低声支吾着：“大家好，我……我是看风使舵，申请……申请退出贬义词的……团体。”“什么！”台下的各位都张大了方方正正的“口”，异口同声地反问道，“为什么？”

带着金丝边眼镜的“才高八斗”同学，将一本厚厚的《辞海》翻得哗哗响，纤长的手指扶一下眼镜框，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飘出：“看风使舵，看风向掌舵，比喻根据形势的变化而改变方向或态度，也可以说为人处事圆滑，趋炎附势。用于贬义。意已至，有何可辩？”

台上的“看风使舵”将头低得更低，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脸涨得通红。

“花言巧语”“巧言令色”扯著尖锐的嗓音，夸张地挥着手绢，一唱一和地在下面讽刺：“咱们不都是一家的么？伪装和善，讨好别人。”

“对啊对啊。瞧瞧人家王熙凤，擅长看风使舵。最后贾府被抄家，她自己也坏事做尽、权利尽丧，怪不得说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还没等那两位停下横飞的唾沫星子，“刚正不阿”手捧契诃夫的《变色龙》，义正词严道：“奥楚蔑洛夫处理狗咬人事件时，看人下菜，因不确定狗主人是不是将军，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变了六次态度，可谓是狗案狗省，狗狗相护，上演了一场两狗同台的闹剧。奥楚蔑洛夫就是看风使舵最好的代言人。”

这时角落里的“追本溯源”，摘下墨镜，抬起方才专注阅读《宋史》的眼睛，将挡在细长眼眉前的秀发撩到头顶，道出了“看风使舵”的由来：“宋代普济的《五灯会元》有这么句话：江湖行船，不能看风使舵，不肯随波逐流，舟必将会倾覆。”“若真如此，那看风使舵者的闪光智慧点，同样可以给他们赢来尊重。”

“看风使舵”此时已是热泪盈眶，终于有人为自己说了句公道话！他抬起头，声音洪亮：“各位同学，时代在进步，以往强加在我头上的含义是不是应该重新审视一下？看看周总理，在回答美国记者‘中国人走路为什么喜欢低头这个问题时，说‘中国人喜欢走上坡路，而美国人喜欢走下坡路。这一看风使舵的回答，着实展现了周总理的机智幽默和人格魅力，也让外国记者叹服，乖乖闭嘴。”这下子，同学们都鼓起掌来，对“看风使舵”又是握手，又是称赞。

班级成语色彩变更委员会一致同意把“看风使舵”移除贬义词的团体。

剩下的半节课，班主任“不拘一格”作了总结，他展开长长的口水攻势：

古代有位文豪（有说是苏东坡，有说是郑板桥）曾写过一副幽默且流传很广的对联，对联是这样的：坐、请坐、请上坐，茶、敬茶、敬香茶。

有一天，这位文豪来到一座道观，当时文豪衣着简朴，主事老道只是指了指椅子说：“坐！”向道童喊了声，“茶。”闲聊中，老道见来客谈吐不凡，才气过人，就把他引入大殿，客气地说：“请坐。”又对道童喊道，“敬茶。”继续闲聊，老道愈发感到来客才华横溢，不禁问起姓名，才知道此人竟是名扬四海的大文豪。老道赶紧起身、作揖，把客人请进客厅，恭恭敬敬地说：“请上坐！”又对道童喊道，“敬香茶！”

看风使舵，其实是对顺势而为的一种贬义之说。为什么会“坐、请坐、请上坐，茶、敬茶、敬香茶”？无非是老道慢慢发现了来客四射的光芒，这是一个惜英雄的过程。我们为什么要嘲笑那些看风使舵的人？也许他们比常人更有独到的眼光呢。我们不能仅凭词性去评价一个词，也不能凭借常规认识去评价一个人。

（江苏海门市中南东洲国际学校1536班）

点评

小作者以讲故事的形式为“看风使舵”作了一番辩护，我们从中既了解了看风使舵的本义、比喻义，又从周总理智答记者问、大文豪妙写对联的事例中，对看风使舵有了新的认识，妙趣横生，读来深受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