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早室内环境设计在“山顶洞”

◎郑韬凯（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家居设计工作室主任、副教授）

中国最早室内环境设计在“山顶洞”

◎郑韬凯（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家居设计工作室主任、副教授）

人类对自己所居住的环境空间进行改造、美化的意识与行为，在久远的旧石器时代就出现了。这些意识和行为，可以算是室内环境设计的萌发状态。那么，中国室内环境设计的起源点在哪里？

中国的室内环境设计于何时起源？显然，最让人信服的答复应当来自考古学，来自一个具体地点的发掘证据。

在北京郊区，有一处著名的史前遗址——北京周口店山顶洞人的洞穴遗址。在距今3.4至2.7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晚期，“山顶洞人”曾在这里繁衍生息。

与更为古远的“北京人”一样，“山顶洞人”选择了这里，因为这里特别适合采集与狩猎。1933年，考古学家发掘山顶洞考古遗址，发现了来自不同性别的8个人的人骨。与国内同时期的其他晚期智人遗址相比，山顶洞的出土材料异常丰富。

宰杀猎物一般在洞口区域

山顶洞分为洞口、上室、下室和下窨4个部分。

洞口区域一般是山顶洞人宰杀猎物的场所，由于光照良好，也是制作动物皮毛的地方。白天在洞口光线充足的地方，山顶洞人在这里打制石器，长木枝捆绑尖锐的石器制作倒刺鱼叉，用打磨尖锐的鹿角制作长矛和投矛器，打制石镞制作弓箭。

上室在洞穴东半部，南北宽8米、东西宽14米，地面中间发现一堆灰烬，底部和顶部都有火烧与熏的迹象。这时候的山顶洞先民，已经懂得人工取火，控制火的能力非常强了。山洞人日常起居在上室，他们在这里生火，火帮助他们驱赶野兽，占据生存空间。在火边，女人们用骨针缝缀兽皮衣服，为石头与贝壳钻孔制作装饰品（28枚包括狐狸或獾穿孔的犬牙牙齿在上室出土）。

每天中午和傍晚，猎人们带回收获的猎物，有鹿、鼠与鱼，他们在洞口剥去皮毛，肢解骨肉，洞里所有人围坐火边，将肉放在火上烧烤，同时品尝女人们采摘而来的山果。宴飨一直持续到夜里，他们最后躺在草编的席子或兽皮上睡着了。

洞穴内部已有功能分区

下室则在西半部稍低，深约8米。考古学者在这里发现一男两女3枚完整人头骨，在一部分躯干骨旁边，发现有赤铁矿粉粒，这里是山顶洞人的墓葬区。从尸体周边有赤铁矿粉末分布的情况看来，山顶洞人已有了埋葬的葬俗或仪式。这表明我国“埋葬”的习俗可以上溯至旧石器时代山顶洞人。

那时候，当人去世的时候，他们将遗体安放在下室，手腕上系着穿满狐牙的手链，脖子上系上石珠或贝壳项链，身边还有长期跟随他们的贵重物品。仪式开始时，族人的长者，用研磨好的红色矿粉均匀地撒在逝者的身上与周边，并带领其他族人，一起祈祷逝者复活归来。

山顶洞的结构类似壁龛形状，上室地面与洞口地面大抵平齐，下室则在洞口之下，地台也逐步下沉，一直到下窨。山顶洞洞口朝北，冬天北风与低气温的影响下，山顶洞人躲进上室偏高的位置，生火与避风，并缝纫、制作装饰品。于是有在上室L1、L2的考古发现，春夏和气候暖和的时候则在上室地面生活，如L3层较厚，有曾经燃烧之石灰石。下室低下的位置不适合居住，则用作葬所。这些都证明山顶洞人对洞穴空间进行主观能动的利用，各功能分区的位置设置，也符合学者对长期穴居居址的内部功能分区研究。

已具备独立的审美意识

旧石器时代先民是否具备独立的审美意识，有些学者认为这个时期属于混沌状态，审美甚至是设计意识都没独立出来。

但在山顶洞人的诸多装饰遗物面前，这样的说法似乎站不住脚。中国古人类学主要创始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裴文中先生曾描述：山顶洞文化中所观察到的最进步的技术表现在7件石珠上，（它们）用白色钙质岩石做成。这7件石珠差不多同样大小，但形状各异。就我们判断而言，它们都是用同样的工具，即磨和钻制作的。因为所有石珠紧挨着头骨发现，无疑它们被用作头饰，原来串在一根用某种东西做的带子上。（中国区域内）迄今尚未发现时代更早的珠子。

除了石头珠子，头饰边上还出土穿孔鹿牙与小型食肉动物牙齿，另外还有3件穿孔的海蚶壳和几件穿孔的骨坠（可能属于鸟骨），它们可能都是同一件头饰、颈饰或臂饰的组成部分。

山顶洞还出土两个鹿骨遗物很特别，其中之一为赤鹿鹿角之下端。近几年的发现，更是确认了鹿角上有刻画的纹样，似为三只鸟和太阳的形状。

山顶洞人从远处（最远的可达200公里外）得到装饰自己所需要的河蚶壳、海生介壳。从这一点看，山顶洞人可能已学会一些简单的交易与贸易。他们给这些装饰品穿孔后，与牙饰、石珠等串在一起，佩戴起来。

笔者认为，由上可见，先民在山顶洞时期的审美与装饰的意识，已经走出原始的混沌状态，具备独立发展的态势了。

在洞穴中营造的居址环境

把山顶洞里这些重大的考古发现连缀起来，我们有了以上穿越时空的联想，在借洞而据的时期，先民已有按使用功能划分室内空间的意识，洞穴内形成以火为核心的生活区，和以埋葬逝者为核心的墓葬区。同时，装饰和美已经存在与洞穴生活中，还出现了类似宗教仪式的葬俗。尽管山顶洞堆积物的地层堆积还是比较复杂，出土遗物也有一部分很难找到精确的层位，但从距今3万年至距今2万年期间，山顶洞为先民居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不管先民将山顶洞作为长期穴居址，抑或是季节性居址，都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思考和利用洞穴，并使洞穴成为他们赖于生存的家园。

因此，所有这些证据也可推导出这样的结论：山顶洞人在洞穴中所营造的居址环境，称得上是中国室内环境设计的起源点。

本栏目责编/郑挺颖 zhengtingying@vip.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