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写活杨昊,却写活了杨昊的恋人
2017-08-10杨瑞峰
在小说创作中,你精心打造的人物形象,却不一定就能如你所愿,满足读者的喜好。长篇小说《渝水两岸》的创作就是这样,笔者着墨最多的就是主人公杨昊,这个人物生活阅历丰富,性格复杂,有深度,也够分量。但令我们没想到的是,小说出版后,许多读者,尤其是一些年轻读者,在谈到书中最喜欢的人物时,竟然不是这个充满正能量、富有传奇色彩的杨昊,而是杨昊的小姨子、之后的恋人——程诺。这让我们颇感意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部长篇在创作之初,最先出现在创作提纲里的主要人物形象就是杨昊和孟桦,这类人物也正是我们所熟悉的。从定下以国企改革为背景,以反映改革中各色人物命运的起伏及走向为创作主题时,整部作品的基调就似乎注定了会略显沉重,会十分“拧巴”。沉重的主题,沉重的人物,我们写着压抑,读者阅读起来也一定不轻松。写到后来,我总有一种呼吸不畅的窒息感。然后就想,要是增加一点明快亮丽的色彩,会不会可读性更高点儿呢?就像是从阴郁的天空、厚重的云层中突然射出一缕灿烂的阳光来。我觉得,这至少能给人们些许希望、些许温暖。痛并快乐着,也可以算是一种直面苦难,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吧。
在这部小说里,我们是刻意安排主人公杨昊命运多舛,让他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在爱情婚姻里,以及家庭生活中都处处碰壁,用老百姓最常说的话就是“倒霉透顶”。也是想借此来折射,即使是像杨昊这样优秀的人,在面對现实的残酷、命运的不公时,也有英雄末路的颓废与无奈。杨昊在经历了一系列打击后,他的悲愤、压抑、自责、绝望,就需要有一个可以释放的出口,但这个出口在哪里?是什么呢?也许就是灵光一现吧,程诺这个美丽、阳光、可爱的人物形象,就如同欧·亨利小说《最后的常春藤叶》中那“最后一片叶子”一般,应运而生了。我是希望通过她的清新可爱,她的柔情似水,她的阳光灿烂,给杨昊枯燥的生活,平添一抹温暖;干涸的心田,注入一缕溪流;阴郁的天空,点亮一片阳光。“这些日子,杨昊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常常让他有一种濒临崩溃的感觉。今晚程诺的到来,却无意间把这块巨石撬出了一道缝隙,一缕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其实,程诺的闪亮出场,何尝不是令我自己也如沐春风呢?
有人曾问我,程诺在生活中有没有原型。说实话,我不敢肯定地回答。塑造小说人物形象,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作家往往会在不经意间,让自己笔下的人物,与现实生活中某些真实存在的人,或在性格中,或在相貌上出现某些契合。这算不算是原型呢?如果算,那还真是大有人在的。在许多年前,我的确认识一个与程诺有些相似的女子,语文老师。认识之初,刚好与书中程诺的年龄相差无几。人特别开朗、阳光,但有点儿刁蛮,最重要的是聪明,善解人意。她喜欢文学,算是文艺女青年吧。我和她交流,没有过多的语言,往往只看看对方所写的文字,就可以把对方的所思所想了然于胸。我们的交流也多在古典诗词和散文方面。常常我想表达一种情怀,用比较隐晦的方式描绘出来时,她不经意看上一两眼,就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且每每入木三分。让我无法不将其敬为知音。我曾经在若干年前写过一首小诗,诗中有这样的句子:
纤纤背影载不起沉重的依恋
荡荡豪情却难舍你泊满故事的港湾
彷徨的步履走过来又走过去
走出了你潮湿的目光
却走不出你满心的挂念
就让绒线围巾拥住一世的温暖吧
孤立雨中——
看梧桐残叶托不住雨滴的寒冷
滴落下来,滴落下来
敲碎了侠肠,打湿了俊眼。
发表后,看到的人都觉得好,却说不出好在哪里。认识她后,拿给她看,她却立即说你这首诗的灵感一定是源自温庭筠《更漏子》。我当时心头立刻就有了俞伯牙邂逅钟子期,此生足矣的巨大惊喜。因为的的确确,这首诗的灵感就是来自于温庭筠《更漏子》。再比如《渝水两岸》这部长篇小说吧,她看后,我问她感受如何,她没有正面回答,却说:“我怎么在程诺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啊?”我自然是不肯轻易承认的。她也不深究,却十分肯定地说,她熟悉我的文风,第一自然段肯定不是我写的,然后又一一指出书里什么什么地方不是出自我的手笔,竟然都不幸被她言中了,令我惊诧不已。其实我与立秋老师在这部小说创作的后期,在文字细节处理上,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抠”过的,彼此的文风,修改一回就融合一些,到最后已经没有了太明显的差异了。但她居然还能一针见血,是不是聪慧过人?如果一定要说有原型,她应该算一个。但就其性格来讲,她身上优缺点都很明显,也并不具备程诺的温柔、可人。那么,程诺的温柔、可人是不是又另有原型呢?如果广义上来说,是的,程诺性格中温柔善良来自张姓女子,美丽可人来自王姓女子,聪明伶俐来自李姓女子,贤慧体贴来自赵姓女子。我不过是把张王李赵几位女子身上,我最喜欢的优点糅合在了一起,放在程诺一个人身上而已。正如鲁迅先生所言:“杂取种种人,合成一个。”
现实生活中,到底存在不存在类似于程诺这样一位似乎完美的女性呢?我不敢肯定,但有一点,我觉得是真实的。至少她曾经存在于我的幻想中。尽管这个人物,不是那么“接地气”,但她却是我们希望相识,渴望相知的“那一个”。当年琴棋书画诗酒花,抵不过如今柴米油盐酱醋茶。对于许多男性读者来说,生活在他们身边的女性,在具体到琐碎生活细节里时,这样或那样的缺点就会显露出来,人无完人嘛。那么,我用我手中的笔创造出这样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人物来,也算是弥补一下这些读者心中小小的缺憾吧。
程诺这个人物,在小说的前半部分出场只有两次,着墨并不多,但这个人物写起来却十分顺畅,整个故事几乎一气呵成。不像杨昊和孟桦这两个主要人物,因其性格复杂、多重,在塑造时总感觉难以把握。在安排情节发展方面,程诺的每一次出场,在语言风格上我都是刻意用相对轻松、明亮的笔调进行描写的。说到这里,不能不说一说,小说中的另一位重要女性形象,程诺的姐姐程馨。在塑造这个人物时,我们反而是动用了大量的笔墨。与程诺的清新、阳光、惹人怜爱相比,程馨的庸俗、虚荣,就难免会让人觉得生厌了。其实,在我看来,现实生活中程馨式的人物才是离我们最近,也最“接地气”的。如果说我们在程诺身上注入了太多理想主义色彩和浪漫情怀的话,那么程馨身上所体现的,则完完全全是现实主义。
有人说电影是遗憾的艺术,我觉得小说也是如此。这部长篇出版后,我们在广泛听取了专家和读者的意见后,再重读小说时,就读出了许多遗憾。如果有机会弥补这些遗憾的话,我想,我一定会把笔下的人物形象再重新精雕细琢一番,使之血肉更加丰富,个性更加突出。其实,任何事都是一分为二的。反过来说,遗憾也是一种动力,这种动力会鞭策我,在以后的小说创作中继续奋力前行。
(作者简介:杨瑞峰,男,60后,中国中铁文协会员,现供职中铁山桥集团。文学创作三十余年,有多篇小说、散文作品发表于国家、省级报刊并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