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的“婚外情”

◎王黛

老头的“婚外情”

◎王黛

老头是我的爸爸。50岁生日那一天，他对家人宣布，以后大家对他的称呼只有一个——老头。

第二天，正在厨房里忙着给我们做红烧羊肉的他突然眼前一黑，像一根粗大的树干一样倒下了。我妈吓得在厨房里哭，乱了方寸。

抢救了一整夜，老头醒了，可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看着我妈坐在床边，红肿着双眼，老头耷拉着眼皮，张嘴想说话，口水却淌了出来，瞬间脸色很不好看。

我知道老头在担心什么，他跟我妈结婚二十多年了，我家的生活模式一直是女主外，男主内、外。我妈是独生女，他们那个年代，一般人家里都有几个孩子，可我姥姥和姥爷只有我妈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十分宠爱。婚礼上，我姥爷一再强调，他女儿什么也不会做，老头要后悔还来得及。

两个人结婚后，我妈只管上班，我爸不仅要上班，还得管家里的事。现在，老头倒下了，我又在外地上班，我妈怎么照顾他？她可是连红烧和清蒸都搞不明白的。

我准备去家政公司找一个保姆，我妈不同意。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现在该我为他做一些事了。”

我妈没事就在网上找脑血栓病人的菜谱和康复治疗的方法。当然，做菜经常失败，可她相信这是熟能生巧的事，以后这个厨房必须由她来主宰了。

可老头根本不领情，不是打翻饭碗，就是整天嚷嚷。在我妈整天操劳，也苍老了很多的时候，老头却在网上跟一个老太太打得火热。这老太太是老头以前的一个同事，听我妈说，年轻那会儿，这女同事就特别喜欢我爸。每一次单位聚餐，她看见我妈就说我妈命好，找了这么一个好男人。

老头对我妈好了二十多年，这有病了，还搞“婚外情”？关键是人家老太太还不嫌弃他有病，说自己也是脑血栓的受害者，两个人一起努力去战胜疾病。一个多月来的聊天记录，因为老头左手打字不是很利索，倒不是很多，却是“郎有情，妾有意”。我妈生气了，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收拾着东西就要走，说给老头的女同事让位。

老头看着我妈收拾东西，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我妈心都凉了，可第二天，她还是不放心，悄悄地溜了回去，发现一个陌生男人在我家里忙前忙后。我妈大惊失色，质问这男人是谁。那男人介绍说自己是老头请来的男保姆。我妈不信，拿起手机就要报警。男保姆赶紧拦住，说受老头之托，在网上跟他聊天，老头说只要把他老婆赶走，就一个月给他五千元的工资。男保姆说：“大哥是个好人，怕自己生病连累你，所以……”

老头一直摇头摆手，可男保姆还是说完了那些话。我妈看着老头，咧着嘴笑了：“和你在一起二十多年了，你赶不走我的。”

我妈和老头商量，男保姆继续雇佣，和她一起照顾他。家里装了几个架子，方便锻炼。半年过去了，老头已经可以走上几步了。

老头的那一段“婚外情”常被家人说起，老头总是保持沉默，我妈却红了眼睛。我觉得：这哪里是“婚外情”，明明就是秀恩爱好吗？

（摘自《婚姻与家庭·养生版》2017年第5期 图/陈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