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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秣陵春》传奇中的古董物品研究

2017-08-04赵子元

北方文学·上旬 2017年11期

赵子元

摘要:《秣陵春》是明末清初文学家吴伟业的唯一一部传奇,纵览全文,笔者发现《秣陵春》中重点出现了四样均为“前朝遗惠”的物件:于阗玉杯,宜官宝镜,晋、唐名帖和烧槽琵琶。吴伟业巧妙的借助这四样物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感情蕴藉其中。并且这四样物品对于情节的发展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关键词:《秣陵春》;吴伟业;古董物品

一、古董物品之背景来历

《秣陵春》中主要出现了四件南唐旧物,分别是于阗玉杯、宜官宝镜、晋唐名帖和烧槽琵琶。这四件古董贯穿了整个剧情,可以说,没有这四件宝物就没有秣陵春的故事。

于阗玉杯是南唐后主李煜御赐给徐适之父徐铉的,可以说是徐家的祖传之宝,徐适用“旧朝遗惠”四个字概括玉杯的来历。《秣陵春》传奇又名《双影记》,即男女主人公通过玉杯和镜子照出彼此的影子,从而互相钦慕成就了一段姻缘。可见选取杯子和镜子作为啊男女主人公间的“定情信物”根本原因在于杯子和镜子是两样可以照出人影子的物品,若是随便换成梳子、手绢之类的物品,“双影”故事恐怕就不复存在了。

而在第三出《闺授》中,黄展娘的父母将祖传的两件宝物交给她保管,即宜官宝镜和晋唐名帖。黄氏夫妇称这两件宝物:“宜官宝镜,系姑娘(黄保仪)所赐”、“你姑娘虽是一介女流,后主教他掌管鍾、王墨迹,传流二本,尚在我家,后面题跋,都是你姑娘亲笔。”黄展娘的姑母黄保仪,《南唐书》载:“后主保仪黄氏,江夏人……以工书札,使专掌宫中书籍……元宗后主俱善书法,元宗学羊欣,后主学柳公权,皆得十九,购藏钟王以来墨帖至多,保仪实掌之。”可见黄保仪在后宫主要负责掌管书画墨宝,因此黄家出现收藏的晋唐名帖也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二、古董物品所起之作用

《秣陵春》中的四件前朝遗物,在笔者看来大致上可以分成两类:神化物品和普通物品。所谓神化物品,就是经过神仙施展法术后具有了特异功能的物品,包括宜官宝镜和于阗玉杯;普通物品就是日常生活中的正常物品,即晋唐名帖和烧槽琵琶。这四样宝物在《秣陵春》传奇中除了充当线索,还起着其他至关重要的作用。

其一,没有于阗玉杯与宜官宝镜这两样神化物品就不会有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爱情故事。第九出《杯影》中黄展娘用白玉杯小酌时,惊觉杯中有个男子的影儿,但四下端详周围却只有展娘一人。第十四出《镜影》中徐适把镜观赏时,镜中也出现了一个女子身影。徐适与黄展娘在经过耿先生神化后的杯、镜中互相看见对方的影子,由此产生爱慕之情。仙人耿先生也说道:“我的镜子,就是你的媒人。”由此可见,于阗玉杯和宜官宝镜首先起到的是一个“红娘”的作用。

其二,宜官宝镜还幻化出了一个同真实世界平行的时空——幻境。这个幻境是已经亡故的李后主的世界,是吴梅村为前朝幻想出来的一个容身安乐处。第十五出《思镜》中,黄展娘自觉“我虚飘飘一个身子,不知怎的,正像在镜子里一般在。”然而幻境中的黄展娘却不是真正的她,只是一缕魂魄,她的肉身还在秣陵家中。笔者认为宜官宝镜的作用就像是《红楼梦》中的“太虚幻境”,贾宝玉游览此境时亦是真身在秦可卿房中睡觉,而魂魄随着警幻仙子一番经历。虽然吴伟业全文都未明言宜官宝镜即是后主所在之仙境,但是徐适在秣陵的府邸叫做“宜官阁”,“为先公得师宜官真迹,后主御笔亲题,赐下来的。”若是毫无联系,吴梅村不会让宝镜跟宅院使用相同的名字。这恰好印证了宜官宝镜即是幻化出来的、与现实世界向平行的“幻境”。

三、古董物品寓含的思想感情

首先,《秣陵春》传奇的着眼处在一个“影”字上面,戏剧的上半部分基本上都源于“影”而发生。徐适、黄展娘的“影爱”,“展娘影”同徐适在“影境”中结和,如影般虚幻的李后主、黄保仪、耿先生等人。吴伟业透过宜官宝镜所反映出来的,是一种“万事皆空”“镜花水月”的佛教思想。清初的明末遗民大多向佛门中去寻求解脱与慰,吴梅村亦是这般,借宜官宝镜和于阗玉杯的“空”、“影”来传达自己人生如梦,世事无常的感慨。

其次,四种物品都是已亡的南唐朝廷的遗物,所寄托的自然是吴伟业对于前朝的深切怀念和亡国之悲痛。传奇的结尾处,梅村用这样一句诗表达自己的感受:“门前不改旧山河,惆怅兴亡系绮罗”。这正是四件物品中所寓含的最深沉的感情,同时也是《秣陵春》全文的感情基调。

除此之外,这几件物品上都隐含着文人的逆反心理,最明显的当属烧槽琵琶。第四十一出《仙祠》中曹善才说:“我想玉杯是状元的,宝镜是夫人的,琵琶还该舍在皇爷庙里,做个唐家故事。”这世上早已经是赵家河山,可曹善才还奢望在李皇庙中做个唐家故事。吴梅村对于新朝廷的叛逆心理在这里通过烧槽琵琶的归属问题被反映出来。这正是“仰天大笑出门去,空戴南冠学楚囚。”

吴伟业的《秣陵春》传奇是对明亡入清后的遗民进退两难、犹豫不决心理的真实写照。梅村有一首《金人捧露盘·观演秣陵春》词:“记当年,曾供奉。旧霓裳。叹茂陵,遗事凄凉。”他借助徐适这一人物“未忘旧恩又感激新朝”的经历为自己仕清前夕的尴尬处境寻求一条出路。梅村巧妙地利用剧中出现的四样古董物品,将自己“新朝征召不可拒,旧朝圣恩不敢负”的思想隐喻其中。总之,这四件物品对于《秣陵春》传奇故事的发展,情感的传达,起着十分巨大的作用,是传奇中画龙点睛的重要部分。

参考文献:

[1]吴伟业,著,李学颖,集评标校.吴梅村全集(中)[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1274.

[2]周维培 惆怅兴亡系绮罗——试论吴伟业的戏曲创作[J].艺术百家,198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