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

杨琪

去年深秋的一日，阳光叩开我的窗户，飘落进几片哀叹了的落叶。我本想将它抖落到地上，但边缘那尖锐的轮廓唯恐其不牢，硬是将它挂在了被子上。我捏起这泛黄的落叶，感觉如枯黄的生命，干瘪地失去了原有的色彩。那是叶奋然离开枝头的结果，悲凉的结局不禁令我心生感慨。

本就不习惯悲剧的我，对秋满是憎恶。它夺走了友情，淡化了亲情，摧毁了爱情。它渐渐模糊了本就无法看清真相的眼睛，默默看着万物凋零。而自己却只能冷笑自己的无能，直至所有真实存在的证据都被磨灭。

我无法看清楚前方的道路，迷失在心中孤寂的旷野。

我无法看清楚前方的路标，迷失在命中注定的海洋。

已是漫无目的地徘徊的自己，没有前方，但任何一面也都是前方。

我的房间后一直有两棵树，一棵松柏，一棵不知其所名，一棵四季常青，一棵年年落叶。看倦了一味成色，也看倦了分分合合，不知是自我陶醉，还是自我满足，时间一久，也就习惯了平庸，习惯了机械的生活，至少没有了原先的那些憎恶感。

我只记得那松柏是故人所植，它是对后人的谆谆教诲，它的喻义缠绵而悠长。

我无法体会故人种下这树时的心情，或悲伤，或喜悦，或许在用后人的眼光审视当时他无尽的思绪。如今，树已挺立，人已自立，或许一切都已成他当年的期待。

不久前，我再次来到树前，惊奇地发现些许落叶。我嘲笑说是哪家的小孩如此无礼，随意弄坏常青的松柏，但内心的悲叹已无法掩饰自己那苦苦的冷笑。人会老，树会凋，一切都不会永远常青，哪怕它是松柏。

树犹如此，人亦如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再坚韧的叶，也总有离开枝头的一天。

莫名的哀愁牵扯着自己将过往画面浮现于眼前，渐渐地模糊了双眼。

树前，我悔恨当时的自己未把握住命运，留下的遗憾只能自己尝，就像落叶无法认清方向，任风将它带走。

我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前方，但前方无尽的风沙遮掩着我的彼岸。我希望能从松柏上学到些什么，就像让故人指引着自己在毫无目的的海上航行。

离家前，我都会去看看那两棵树。一般再次来到树前，也就是再次分别的开始。

樹前，我寻求庇佑；树后，我寻求寄托。我总免不了点滴哀愁摧叶落，几声哀叹到天明，枯黄了树叶，摧落了愁思。

转过身，却是一缕阳光，虽是夕阳映日，但无尽的信心充斥满身疲惫的自己。回头看，一片落叶凋零在常青的松柏上，哦，另样的美丽。

这叶，凝往昔岁月，在这繁花落尽的季节里展现着它短暂而又美丽的瞬间，正如故人所植的松柏一样意味深长。

人生没有前方的时候，你的任何一面也都是前方，一切存在与消亡都有它独特的意义。

人格的生长，也终将直立于天地之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