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生命里的那对悲情姐妹花
2017-08-02成小晟
成小晟
1897年8月,安徽怀宁,一场门当户对的盛大婚礼正在举行。宾朋欢呼中,18岁的陈独秀和时任安徽统帅部副将高登科的女儿高大众,三拜九叩成亲了。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将门闺秀高大众,恰好比陈独秀大三岁,无论家世和相貌都无可挑剔。陈独秀少年得志,前程似锦。这是一段被看好的婚姻。
最初,年少夫妻倒也说得上琴瑟和鸣。10年间,高大眾为高家添了三男两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婚后,受近代西方思想文化的影响,在杭州求学的陈独秀因参加反清宣传活动被通缉,逃往日本。回国后,他成了高大众眼中的“怪咖”,而在他眼里,妻子也成了彻头彻尾的“古董”。
母亲去世后,陈独秀就很少回家,为了自己的人生理想,他几乎放弃了平常人世的天伦之乐。聚少离多,再加上个性和才情的天渊之别,夫妻之间越发人疏情薄。
接受封建传统教育的高大众对陈独秀的所作所为极为排斥,甚至加以阻拦。得不到理解和安慰的陈独秀,偶尔回家面对的也是无休止的唠叨和数落,这使得他对包办的婚姻和旧式的妻子充满厌恶。家庭失和,口舌之争在所难免。日复一日,家,再也不是让人栖息安生的场所;情,冷漠之后就成了禁锢自由的监牢。
一天,高家迎来了位意外之客——高大众同父异母的妹妹高君曼。高君曼本名小众,小姐姐10岁,从小接受新式教育,性格活泼,热情奔放。她在北京女子师范学校读书时,对姐夫发表的作品尤其钟爱。带着仰慕和崇拜,她走进了陈独秀死水般的婚姻生活。
高君曼时尚的装扮、灿烂的笑容、新潮的思想和不凡的谈吐,让陈独秀耳目一新。高君曼借各种机会与他单独接触,或促膝谈心,或小径漫步。在密集相处中,陈独秀被高君曼深深吸引着。
在高大众看来,妹妹的到来也许能给这个家庭带来生机,她从不怀疑丈夫和妹妹的交往会出现任何问题。
感情是一把燎原的火,稍有风助,则不可遏制,难以浇熄。慢慢地,二人的探讨变成了约会,亲情转向了爱情。情感在一爱一慕中升华,日子在分分秒秒中难舍,等他们警觉到危险时,已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面对接踵而至的风言风语和世俗家族的压力,思想前卫的高君曼毫不在意,而乐于打破束缚的陈独秀也不顾人言。非议,反而让离经叛道的两个“忤逆者”抱得更紧。1910年,怀着对爱情的向往,他们一同来到杭州,正式同居。陈独秀在杭州陆军小学任教,打扮入时的高君曼陪伴在侧。他们出访高朋,听琴作诗,“徜徉在湖山之间,相得甚欢”。
新欢良宵短,旧爱寂寞长。面对丈夫的背叛、妹妹的掠夺,在老家恪守妇道的高大众只能忍辱负重,如往常一样上孝公婆、下抚子女。她没有大吵大闹,更不想家丑外扬,整天悲郁哽咽,闭守房门。
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陈独秀被任命为安徽省都督府秘书长,高君曼陪他回到安徽。不久,他们的女儿和儿子相继出生。在辗转逃命的岁月里,高君曼不离不弃,饱经风霜,承担了全部家务和养育子女的重任。动荡的生活击垮了她的身体,她患上了肺结核,整日咳血不止。但是,她并不后悔,而真正让她心寒齿冷的,是陈独秀对家庭关系的偏执。
1915年,陈独秀在上海创办《新青年》。高大众所生的两个儿子前来谋生,高君曼想把孩子们接到家中食宿,没料想陈独秀坚决不允,并骂她“妇人之仁”。两人开始争吵,后来,竟然动了手。
从1922年起,已转战北京的陈独秀对高君曼逐渐冷淡。外界盛传他另有红颜,心高气傲的高君曼心灰意冷之下,于1925年带着儿女移居南京。自此离别,一南一北,他们再也没有相见。
1930年9月,高大众在老家走完人生55个春秋。高君曼带着两个孩子为姐姐奔丧,尽管二十多年过去,但家族依旧对她鄙恨难泯。一年后,孤立无援的高君曼旧病未愈又添新疾,病殒南京。
陈独秀的一生里,一共有四段感情。高君曼离开后,他与医生施芝英渐生情愫,公开同居。晚年落魄之际,陪伴他走向生命终点的是一位相差30岁的女士潘兰珍。1942年,陈独秀在重庆病逝。那一对风姿绰约的高家姐妹花,虽然个性截然不同,但命运却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