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敦义当选将为国民党带来转机吗

黄浩

5月20日举行的国民党主席选举，可谓是该党到台后选战最激烈、意义最重大、影响最深远的党主席选举。台湾地区前副领导人吴敦义以14.4万票、52.24%得票率胜选，现任党主席洪秀柱获5.3万票、得票率19.2%，副主席郝龙斌获4.4万票、得票率16.03%。吴敦义当选党主席，使国民党迎来重新整合、逐步回升的机会，但要想东山再起仍须克服诸多难题。国民党仍会在“九二共识、一中各表”下继续与大陆合作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但会更加强调“台湾主体性”，回避“一中”“统一”。

符合党内民意主流

吴敦义之所以胜选，是由于“选洪死选吴生”成为党内民意主流。要理解党内民意何以至此，必须全面客观看待洪秀柱出任党主席一年来国民党的状况。

去年3月26日，前“立法院副院长”洪秀柱击败代理党主席黄敏惠、台北市议员李新、“立委”陈学圣，以56.16%的得票率赢得国民党主席补选，成为创党百年来首位女性党主席。洪上任以来尽管展现了重振党的热情与使命感，但国民党一年来的实际状况却是迟迟不能收拾好败选后“既衰且乱”的局面，反倒在泥淖中愈陷愈深。

一是洪政治实力不足，缺乏班底，“小马拉大车”，任期内没有公职人员选举提名权，作为“史上最弱党主席”一直难以统合党内。二是洪始终处于孤军奋战尴尬境地，很多党内有政治实力的人都站在一旁看热闹，不愿施以援手。三是洪对“立法院党团”控制力弱，“令不出党中央”。党籍“立委”分属不同派系，不愿受党中央与洪指挥，配合度较差，党产、“反核食公投”等重大议题的态度与党中央分歧较大，“党团总召”则改由党籍“立委”直选，实质架空党主席人事权。四是党内分裂内耗局面愈发严重。党内因党主席选举斗争白热化，去年底党中央强行通过黄复兴党部并入地方党部的决议，遭到“本土派”强烈反弹，中常委甚至状告党主席，要求不执行改选决议。洪利用网军四面出击，打马（英九）、打吴（敦义）、打郝（龙斌）等，引起党内反感。五是党内对洪更趋积极的大陆政策质疑不断，认为深蓝路线与岛内“去中反统”氛围格格不入，“会拖死国民党”。六是洪领导下的党中央面对民进党“抄家灭族”无力反制，未能抓住民进党执政纰漏展开反击，在野制衡柔弱无力。

在此情况下，国民党内不少人认为，若洪秀柱连任党主席，上述乱局将继续下去，甚至党的分裂、泡沫化等极端状况都不能排除。相反，吴敦义“过去多年都是党政要员、资历完整的一级战将”，2006年至2009年作为中央党部秘书长操盘党务与选举，2009年至2012年作为“行政院长”应对民进党在野杯葛等，均显示了较出色的政治实力和政治操作能力。因此，吴在此次党主席选举中，被党内寄予重整国民党、以求东山再起的厚望。吴选前得到国民党大多数“立委”和中常委支持，从选举结果看他的得票也在全台22个县市全面领先，在六人分票的情况下仍能一轮过半，均是此种民意的集中体现。

当然，吴敦义在党主席选举此种“封闭性选举”中大打绵密组织战，成功营造自己是“民进党最害怕的人”，选战策略得当，也是其冲高得票、首轮即过半的重要原因。

国民党迎来机会步入上升通道

从此次选举透露出的信息，及吴敦义的个人特质看，吴任党主席后国民党步入上升通道是大概率事件。

一是吴政治实力雄厚，选举显示他得到了一般党员、黄复兴党员的全面支持，深孚众望，四年任期掌握选举提名权，可望成为“蓝营新共主”，为其整合党内、凝聚人心奠定了基础。二是吴凭借多数“立委”支持，有望强化对“立法院党团”的掌控。其较强的政治操作和选战操盘能力，为其推动党务改革、反制民进党、操盘2018年“九合一”选举提供了条件。三是国民党大陆政策上的分歧总体有望降低。

虽然国民党有东山再起机会，但仍需调整自身体质。2016年台湾地方领导人选举确立的蓝绿力量对比和岛内政治格局并不是稳定的，更不是固化不可改变的。蓝营尚存四成左右选票实力，在2016年台湾地方领导人选举中不投票蓝营支持者未来可能重新归队，岛内民众不希望一党长期执政得不到有效监督等，这些都是国民党可能再起的理由。

蔡英文上台后民调急剧下滑、不满意度甚至是满意度的两倍，国民党在多场基层补选中连战连捷，显示国民党在2016年台湾地方领导人选举中失利是因为很多民众对国民党不满才选择民进党，而非认为民进党好才投了蔡;民进党只要执政做不好，照样会被民众抛弃，国民党也就有再起机会。目前看，蔡当局在一段时间内施政难有起色，民调仍可能继续下探。

不过，国民党不能将再起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民进党执政失败上，自己必须要作出调整。一是要强化党内整合，改变先前一盘散沙的局面，更好发挥党的合力。二是更好应对、反对民进党追杀，改变先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况。三是推进国民党的“再民主化”，在原有的政经资源、基本盘优势不复存在的情况下，必须转变思维观念，加强基层服务，以更民主的思维和游戏规则来处理内部事务。四是推出更有号召力的理念和论述，塑造更容易给台湾人新愿景的“政治新星”。五是争取青年支持，给年轻人更好的党内发展空间，逐渐改变其“亲绿远蓝”的不利局面。

大陸政策具有两面性

吴敦义作为党内“本土派”执掌国民党，其给习近平总书记贺电的复电与前几任相比有诸多不同，外界因此高度关注吴领导下国民党大陆政策的走向，甚至疑问多多。笔者认为，吴未来的大陆政策将具有两面性。

一方面，吴不会改变国民党大陆政策和平合作的大方向，会继续坚持“九二共识、反对台独”。吴在党主席选举中秉持马英九大陆政策的基调，强调马“不统不独不武”及“九二共识、一中各表”政策“完全正确”，“让台湾海峡变成和平之海”。在众所关注的给习总书记的复电中，吴明确表示“期盼贵我两党持续深化‘九二共识，推动两岸和平制度化，促进两岸永续发展”，并称“将带领全党同志承担重任，为两岸人民的生活福祉、权益保障、社会经济交流、文化传承创新，继续奋力向前”。吴当选后还在受访时称，愿依循国共论坛登陆并与习总书记对话。这显示吴领导下的国民党会在“九二共识”的政治基础上，继续与中共合作，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而且希望在两岸僵局难解的情况下，国民党在两岸交流交往中扮演更积极的角色。吴的做法，其实是巩固国民党的“两岸牌”优势，与民进党做选票区隔。

另一方面，吴领导下的国民党会更加走“本土路线”，更加强调“台湾主体”。随着台湾社会越来越“绿化”，国民党持续“本土化”的同时，也刻意对“两岸一中”“中国人”“统一”等持淡化回避态度。洪秀柱作为深蓝代表执掌国民党后，对“两岸一中”的立场更加鲜明，且愿意碰触两岸政治议题，遭到党内包括吴敦义在内的国民党大老的较大质疑。如今吴胜选，在一定程度代表党内选择了不同于洪的更保守的大陆政策。吴在选战中多次强调“九二共识”一定要加上“一中各表”，“谈统不切实际”。在字斟句酌的给习总书记的复电中，吴刻意强调“一中各表”，回避“反对台独”“中华民族”，显示了吴在两岸问题上“凡是对我有利的我都要，凡是在岛内有分歧的我都不要”的倾向。这意味着吴会更加走“本土路线”，更加强调“台湾主体”，越来越淡化“一中”“统一”立场。

笔者认为，国民党宜顺应台湾族群结构，将更多的本省人纳入党内，而非继续被人看做“外省党”，这无可厚非。但此种“本土化”不是将大陆作为对立面，甚至要抛掉“中国”二字。国民党未来的出路仍是继续展现增进两岸和平、经贸红利，替台湾找出路的优势，而非被民进党的论述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