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IS的死亡快递

常瑞

早在2013年起，著名的网上购物商城——亚马逊就开始着力于推动多轴无人机投送快递的进程。但由于管制法规和技术上的障碍，直到去年年底，才首次使用无人机向消费者快递包裹，向居住在英国剑桥附近的一位客户送去了一台亚马逊Fire TV设备和一包爆米花。亚马逊CEO杰夫·贝索斯在向新闻媒体公布此消息时，将其称为无人机快递的重要里程碑。然而，在亚马逊此次成功之前，已经另有一个组织成功地大批量实现了用多轴无人机向“客户”投递载荷，而这些“快递”的内容无一例外，就是死亡！

ISIS的无人轰炸机

极端组织ISIS（伊斯兰国）原属于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基地”下属的一个分支，以伊拉克北部城市摩苏尔为活动中心，从2013年起与部分叙利亚极端组织合流，声势大振，成为该地区的一支重要活动力量。为了对抗伊拉克政府军及其他反ISIS势力，缺乏现代化武器装备、特别是空中力量的ISIS早就把目光盯在了当时刚兴起不久的多轴无人机上。一开始，恐怖分子们只是使用多轴无人机进行空中侦察、警戒，但由于政府军拥有的正规装备性能远远优于恐怖分子们临时拼凑的这些“预警机”，在实战中能起到的预警作用有限，恐怖分子们很快就将其转向了更为熟悉的用途——自杀攻击。

从2014年起，ISIS使用多轴无人机实施恐怖袭击的新闻开始频繁见诸报端。一开始时，恐怖分子们还是直接将炸弹固定在多轴无人机上，对袭击目标采用直接撞击的方法，这样每次袭击都会损失一架多轴无人机。大约在2015年至2016年之间，随着多轴无人机技术的发展，可以携带更多的载荷，实施更复杂的遥控之后，携带可投放爆炸物的“无人轰炸机”逐渐成为了恐怖分子们实施空中袭击的主流方式。在最近伊拉克政府军收复摩苏尔地区的行动中，ISIS为了迟滞政府军行动，更是大规模实施了无人机袭击。据称部署在当地的伊拉克政府军在一天之内，遭到了70次以上的无人机炸弹袭击，这虽然是恐怖分子们的困兽犹斗，也从一个侧面说明，这种袭击方式对于ISIS取得战术上的不对称优势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恐怖分子们之所以如此猖獗地使用无人机袭击，实际上是近年来民用多轴无人机技术爆发的必然结果。传统的无人机更像是真实飞机的缩小版本，成本高昂，除了军事用户之外，很少有民间用户。而多轴无人机通过使用多个可调转速的固定式升力螺旋桨，巧妙的规避了传统无人机/无人直升机复杂的飞控系统，仅用一个工业电脑（单片机）和微型陀螺仪/加速度计模块搭配，就实现了稳定的自控飞行，成本和运行费用都得到了大幅度的降低，以至于普通人也可以消费得起多轴无人机。

根据媒体的报道，ISIS等恐怖分子使用得最多的无人机，是由位于中国深圳的大疆创新科技有限公司（简称DJI）生产的“精灵”系列无人机，而目前在亚马逊德国网站上，一架大疆“精灵”3只要539欧元（约3 929元人民币），而一架更新的大疆“精灵”4也只需要1 024欧元（约7 464元人民币），一般欧洲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购买如此价廉物美的多轴无人机。以“精灵”3为例，其带电池的空重约1.2千克，最大飞行重量約3.7千克，最大有效载荷约1.5千克，最大飞行速度可达57.6千米/小时，最大续航时间约25分钟，遥控距离约1 000米。从相关报道披露的图片来看，恐怖分子现在一般在这些无人机下方安装简易挂载装置，可以携带1～2颗由军用杀伤手榴弹改装的小型炸弹，并保留观察地面目标的小型摄像头，以方便遥控者实施“目视轰炸”。

软限制和硬杀伤

民用多轴无人机经过近几年的快速发展，已经出现了很多可能对公众安全造成威胁的使用事故。而恐怖分子已经大量使用民用多轴无人机实施袭击的事实，更是使得从其一开始发展时，就已经广泛存在的质疑意见得到了迅速放大。各大国对民用无人机纷纷提出了监管的措施。以美国为例，根据美国交通运输部和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的最新规定，从2016年底开始，无人机操作员只要年满16岁、通过美国运输安全局（TSA）的审查及FAA的测验，就能取得拥有两年有效期的操作证书。规定同时还限制，无人机重量必须低于55磅（约25千克），飞行范围必须在操作者的视线范围内，不能在夜间飞行及飞越人群，飞行范围距离各机场至少5英里（约8千米）以上，最大高度为120米、最高速度为160千米/小时。同时对无人机实施注册登记制度，一机一码，用户必须实名购买并在线注册，从而保证合法安全的飞行。据报道，自去年12月21号无人机注册制度生效以来，已有超过181 000名用户向美国政府注册了他们的无人机。

一台用于对无人机进行软杀伤的“电磁干扰枪”

目前，多数国家还采用了将无人机“个人使用”和“商业用途”区分开来进行管理的办法，对于商业运行的无人机具有更加严格的要求，譬如要求在操作者的视线内进行飞行作业，这也使得亚马逊的“无人机快递”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障碍。幸好英国政府对亚马逊网开一面，允许其在城市郊区和农村地区时，可在操作者视线之外进行无人机飞行，同时允许亚马逊无人机在这一过程中自主识别和避开障碍物，这也是英国政府为促进无人机技术进一步发展的举措之一。

与此同时，无人机生产企业也在力图弥补客户大意操作而造成的漏洞。例如，作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民用多轴无人机生产商，大疆公司日前升级了其飞行软件内置的机场禁飞区策略，从之前一刀切式的圆形禁飞区改为多边形禁飞区策略，以机场每条跑道的两端为圆心、半径为4.5千米的圆形区域，由两个圆和边缘连线组成的平椭圆为禁飞区，以禁飞区边界为基准，还延伸设置了30米、60米、120米三档限飞区。另外，针对部分重要的城市核心区域，大疆也在飞行软件中设置了禁飞区。通过较为详尽的主动限制，可以有效防止客户在这些危险空域放飞无人机可能造成的严重事故。

但是，无论是政府规范，还是行业自律，能够约束的是合法的无人机操作者，如果遇到无人机发生故障，或者是面对无视甚至蓄意破坏游戏规则的恐怖分子时，这些条条框框就可能完全无效了。为了应对这些威胁，各国陆续推出了民用无人机的拦截装置，以期能在无人机造成危害前，制止其飞行状态。

事实上，由于多数民用无人机飞行速度较为缓慢，一般飞行高度也较低，只需要轻武器就能对其构成有效威胁。2016年初，一名伊拉克政府军士兵就在安巴尔省吉拉希地区用步枪击落了一架ISIS的多轴无人机。但传统轻兵器开火射击造成的附加伤害和影响比较大，这种方法只能在战区使用，而且效果并不稳定。

目前，以美国为首的大国普遍装备了对无人机实施定向电磁干扰的装置，俗称“电磁干扰枪”，通过对无人机发射高强度的干扰电波，干扰并压制无人机操控者发出的指令，使其控制系统失灵，迷航、降落或者直接坠毁。在2015年的一次军事演习中，中国军队也展示了自用的电磁干扰枪。依据其功率大小不同，电磁干扰枪的有效作用距离一般在2千米以内，并且没有附加伤害。

然而，我们必须看到，无论是软限制还是硬杀伤，这些方法并不能完全彻底的消除来自恐怖主义者的无人机攻击。只有从政治、经济和军事上采取综合措施，各国协力消灭极端恐怖主义，才能截断仍在肆虐的无人机“死亡快递”的源头。

责任编辑：王鑫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