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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雍正《宁波府志》的文献学价值

2017-07-29张沁

青年文学家 2017年20期

张沁

摘 要:本文通过对雍正年间修订的《宁波府志》的梳理,分析该地方志对宁波本地文人的生平以及各方来客在宁波府期间从事的文学活动的记录,将他们的个人创作、总结编修作品、石碑篆刻以及描写宁波当地风物的作品尽数纳入,分门别类,为研究文人们的创作生平以及宁波府文化底蕴提供参考资料。

关键词:宁波府志;文献价值;查漏补遗

[中图分类号]:K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20--02

雍正《宁波府志》(下简称《宁波府志》),为当时宁波知府曹秉仁等人所修,万径等人纂。笔者所用版本系据清道光二十六年(公元1846年)刻本影印。

全书共三十六卷,首一卷。内容详实丰富、门类清晰,具有极高的文献参考价值。

一、人物志对文学家的创作生涯进行总结和补充

《宁波府志》以卷二十、卷二十一、卷二十二,共三卷篇幅以县为单位罗列历朝历代人物,又别开名宦、名臣、忠节、孝义、文苑、特行、隐逸等卷列举个中翘楚。笔者仅举其中较为知名人物为例。

唐代虞世南。录于卷二十一慈溪人物志。《宁波府志》中记叙其由陈入唐的仕途经历,形容其“生平笃于孝友”,“容貌儒谨,外若不胜衣,而议论持正,遇事敢言,刚直之性,老而弥笃”[1],多次直谏唐太宗,卒后得太宗称赞“世南对朕忠心一体,拾遗补阙,无日暂忘”。方志有别于传记,篇幅所限,然以寥寥数百字叙述虞世南生平,并描摹其人品性,已属难得。

唐代贺知章。录于卷二十鄞县人物志。《府志》形容其为“性放旷,善谈笑,贤达”,“每醉辄属词,笔不停书,工草隶,好事者具笔砚从之,意有所惬,不复拒,世传以为宝”[1]。此节尽显方志考证的特质。在普遍认知中,贺知章为今杭州萧山人,而雍正《宁波府志》将其列入宁波府人物。考据理由如下:“按知章据唐书越州永兴人,永兴今萧山县,故旧通志列绍兴隐逸传,但鄞南乡有山名响岩,地名高尚,传为知章故里,相沿已久,又近代《广舆记》等书,亦载宁人物中。当非无据,今仍之。”[1]虽难免有难免有攀附名人之嫌,但贺知章晚年自号四明狂客,应也不失考证之据。在研究贺知章其人、其作品之时,亦为一种参考。

宋代史浩。录于卷二十鄞县人物志。《府志》着重突出了他在政治和军事方面的成就,甚至详细阐述了他的身后事,却忽略了他在文学方面的成就,大约其身份过于显赫,以至于文学才能在有限篇幅内被选择性省略了。

二、艺文志中对有关宁波府的文学活动的系统总结

编者于艺文志前自述编纂艺文志的初衷。言“志之有艺文也,盖史家之遗,而有与史异者,史列诸书之目而已,志则郡中大营建之作,于夫学士大夫纪载旧闻敷陈,民瘼登临山水之诗若文皆所不遗。盖有足以备考稽资法戒者,固不容听之烟云过眼也,宁自任阚诸虞……顾百年来散亡磨灭或仅存其目而是编所载反有出于旧志之外者,其亦是邦文献所关,母宁过而存之也欤。”[1]大意是立志将史书、旧志之外关于宁波府的文献尽数搜罗收录其中,其初衷大约就可以“查漏补遗”四字概括。

1、艺文志上:目次

该部分以朝代划分,囊括各类作品。

(1)私人著作

如宋周邦彦《清真集》。

(2)编注旧有著作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宁波府志》对王应麟作品的总结。上文已经提及王应麟被收录在本书的名臣志中,足见编者较为认可的是王应麟作为官员的成就。但本书并未忽略王应麟作为一个考证大家的成就,列举其多达二十余种,六百多卷的著作:“《深宁集》一百卷、《玉堂类藁》二十三卷、《掖垣类稿》二十二卷、《诗考》五卷、《诗地理考》六卷、《汉艺文志考证》十卷、《通鉴地理考》一百卷、《通鉴地理通释》十六卷、《通鉴答问》四卷、《困学记闻》二十卷、《蒙训》七十卷、《解践祥篇》补注、《急就篇》六卷补注、《王会篇小学绀珠》十卷、《玉海》二百四卷、《词学指南》六卷、《词学题苑》四十卷、《笔海》四十卷、《姓氏急就篇》六卷、《汉制考》四卷、《六经天文编》六卷、《小学讽咏》四卷。”[1]其中最出色的是王应麟私撰的《玉海》二百四卷。分天文、地理、官制等二十一门类,除却类书作用,对目录学亦是贡献非凡。这样丰富的著作或可解释南宋遗民王应麟入元后二十年“空白”的人生。但在王应麟的诸多作品中,并未提及《三字经》,因而王应麟是否《三字经》作者,犹待考证。

(3)编纂的方志及类书等

如明代张时彻《宁波府志急就方书》。

(4)除文学外的其他类目书籍亦有記录

如明代医学家王纶的《学庸要旨》、《草本集要》、《名医杂注》等著作。

其中大部分作品今尚存,小部分作品虽亡佚,然能存其目,亦能算得一种亡羊补牢吧。

2、艺文志中:杂文、艺文志下:诗词

这部分收录的作品并不局限于宁波府籍的文人作品,而是将所有与宁波府有关的作品都保留下来。其中不乏蜚声文坛者,诸如陆云、柳宗元、陆龟蒙、司马光、范仲淹、陆游等人都有关于宁波府风土人情的作品被载入。

(1)王安石

《宋史·卷三百二十七·列传第八十六》中记载:“擢进士上第,签书淮南判官。旧制,秩满许献文求试馆职,安石独否。再调知鄞县,起堤堰,决陂塘,为水陆之利;贷谷与民,出息以偿,俾新陈相易,邑人便之。”《宁波府志》艺文志中保留了王安石的三篇文章,四首诗作,应是庆历六年至庆历王安石任鄞县知县时所作。

据宋书,王安石在鄞县任上的主要政绩是兴修水利。王安石在《鄞县经游记》中就曾写到他视察工程的经历。“庆历七年十一月丁丑,余自县出……戊寅升鸡山观碶工凿石……以夜中质明观新渠及洪水湾……”[1]

而从王安石自己的作品观之,他似乎对自己扩办学堂一事更有心得。

在《慈溪建学记》中王安石阐述了自己的教育观。开篇他就肯定了政教的重要性,他认为“天下不可一日而无政教,故学不可一日而亡”,而政教的目的在于为天下取士。“则士朝夕所见所闻,无非所以治天下国家之道,其服习必于仁义,而所学必皆尽其材。一日取以备公卿大夫百执事之选,则其材行皆已素定,而士之备选者,其施设亦皆素所见闻而已,不待阅习而后能者也。”[1]同时,王安石的教育观是极其务实的。他揭露了天下尊孔,却将学孔变得僵化的现状——“而学之士,群居、族处,为师弟子之位者,讲章句、课文字而已。至其陵夷之久,则四方之学者,废而为庙,以祀孔子于天下……当此之时,学稍稍立于天下矣,犹曰县之士满二百人,乃得立学。于是慈溪之士,不得有学,而为孔子庙如故,庙又坏不治。”他指出教育应应时而变,单单尊崇孔子而不立学,实属无用。另外,文中还表现了王安石的择师观。虽然他在前文中指出“取士大夫之材行完洁,而其施设已尝试于位而去者,以为之师”,但在慈溪这种特殊情况下,王安石选择了当地学者杜醇来担任学堂的夫子。他在《请杜淳先生入县学书》中写道:“有归之以师之重而不辞,曰:‘天之有斯道,固将公之,而我先得之,得之而不推馀于人,使同我所有,非天意,且有所不忍也。……愿先生留听而赐临之,以为之师,某与有闻焉。伏惟先生不与古之君子者异意也,幸甚。”[1]王安石言辞恳切,请求杜醇先生来承担传道授业解惑的重担,足见其尊师重道。在杜醇先生去世之后,王安石还作《挽慈溪杜醇先生》(亦收录于艺文志中)缅怀,此为后话。在《慈溪建学记》中王安石也解释了选择杜醇的原因:“杜君者,越之隐君子,其学行宜为人师者也。夫以小邑得贤令,又得宜为人师者为之师,而以修醇一易治之俗,而进美茂易成之材,虽拘于法,限于势,不得尽如古之所为,吾固信其教化之将行,而风俗之成也。”[1]除却杜醇本人的品德才学,王安石选择杜醇还因为他是受本地的风俗浸润的,他的思想和方式更适合本地的学生,也就回归了王安石最初为国家储备官员的想法——让这些学生成为治理当地的官员。另一方面,王安石也发现了教育潜移默化的长远作用。“夫教化可以美风俗,虽然,必久而后至于善。”

时年王安石尚不到而立之年,已经具有这样长远的目光,与他未来成为颇有作为的政治家显然是密不可分的。《慈溪建学记》是王安石在慈溪孔庙留下的碑文,不仅是一篇抒发作者政见和思想的优秀文章,能够作为研究其文学成就与未来政治行为的参考,也见证了他在慈溪知县任上对慈溪当地做出的努力和贡献。

(2)苏轼

《宁波方志》中收录其文一篇(《宸奎阁碑》),诗两首(《送冯判官之昌国》、《月湖十洲倡和诗》),苏轼年谱中未见其曾于宁波府任职,应是知杭州期间所作。

(3)黄宗羲

相较于前两位,黄宗羲与宁波府的渊源要更深一点。黄宗羲是绍兴府余姚县人氏,按现今的行政区划来看属于宁波大市范围。康熙二年至十八年(1663-1679),黄宗羲于慈溪、绍兴、宁波、海宁等地设馆讲学,并在此期间撰成《明夷待访录》《明儒学案》等著作。其中,《四明山志》是他的作品中唯一一本具有方志性质的著作,也是围绕四明山的唯一一本方志,足见黄宗羲对其熟悉程度之高。

黄宗羲有两篇文章收录于《宁波府志》艺文志中。《海市赋》写的是黄宗羲在达蓬山游玩时巧遇海市盛景的所见所叹,瞬息变化跃然纸上,是一篇出色的写景文章。《四明山九题考》则是建立在作者对四明山非常熟悉的基础上,文章以“唐陆鲁望皮袭美,有《四明山倡和》,分为九题,后之言四明名胜者,莫不渊源于此是,顾四明山非九题可得尽……”[1]总领,简单叙述了作者对四明山的考证,“余创《四明山志》,与山君木客争道,于二百八十峰之间,而知所谓九题者,陆皮未尝身至,止凭遗尘之言……”。体现他严谨考证的态度。本文应是《四明山志》完成后的心得总结。

另外,黄宗羲是天一阁第一位外姓入阁者,曾作《天一阁藏书记》,发出了“尝叹读书难,藏书尤难,藏之久而不散,则难之难矣”的感叹。

三、天一阁沿革

天一阁是我国最早的私人藏书楼,于古典文献意义非凡。“天一阁遗存的典籍中,以明代地方志保存得最为完好。”[2]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天一阁,那么笔者所研究的雍正《宁波府志》的内容将会贫瘠许多。

《宁波府志》古迹卷中写道:“明兵部侍郎范钦宅之东偏左,瞰月湖,为浙东藏书家第一。旧有张时彻、丰坊二记。康熙巳未元孙廷辅请于姚江黄宗羲,复为之记。”[1]

在范钦的个人条目中记载道:“……爵升兵部右侍郎,遂归家居建祖祠,置祀产、恤亲、族训、宗学,聚书于天一阁,至书万卷。”展现了天一阁在雏形时期的规模。

而其子孙后辈范光文、范光遇等人的条目中仅侧重于政绩,而并没有着笔于他们代代相传的私人藏书家身份。在古迹卷中提及的黄宗羲为天一阁做记一事,应发生于范光文首次破格带外姓人(即黄宗羲)入阁时期,方志亦无记载。另张时彻、丰坊、黄宗羲三人所作之记并未收录在艺文志中,不得不说是一大疏漏。故而雍正《宁波府志》在体现天一阁文化底蕴方面尚有欠缺,实为遗憾。

总体而言,雍正《宁波府志》内容详实,门类清晰,对研究作家作品、创作背景以及文学活动等都有的很高的参考价值。虽有不足,也算是瑕不掩瑜。

参考文献:

[1]上海书店出版社编辑部. 中国地方志集成·浙江府縣志辑第三十卷[M]. 第一版,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0.

[2]陈宁雄 .天一阁对中国藏书文化的贡献[J]. 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