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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包车诉说历史

2017-07-28潘春华

神州民俗 2017年7期
关键词:人力车黄包车车行

潘春华

民国时期,使用范围最广、使用时间最长,成为城市中最主要的大众化交通工具的,当数人力车。

顾名思义,

人力车是人拉着跑的,

是一以人力挽行的载客车。

它源自日本,故又称“东洋车”。

人力车传入我国后,在各地又有不同的名称,

如北京称其为“洋车”、“胶皮”,

上海因车座皆漆黄色,称其为“黄包车”,

中原一带则称其为“拉车”。

德国人类学家利普斯在《事物起源》中说:“黄包车”(人力车)是美国人的一项发明。100多年前,住日本横滨的基督教传教士果伯(Jonathan Goble)在一个日本木匠的帮助下设计了“黄包车”。

精明的法国商人米拉(Menard)发现商机,于1874年,将人力车从日本输入到了上海。

当时米拉从日本来到上海寓居,他见沪内交通仍以轿子和独轮车为主,便想效仿日本获利丰厚的人力车行业在上海开一家人力车公司。于是在1874年3月,从日本引进了300辆人力车,开办了沪上第一家洋车行,并经法公董局和公共租界工部局许可在租界内营业。1874年的后三个季度,上海又有9家人力车公司开业,业主都是西方人。这年年底,这10家公司已有近千辆人力车营运在街头。

光绪五年(1879年)姚觐元《弓斋日记》云:“乘马车剽疾而不适意,东洋车以人代曳疾驰,稳而价廉,处处皆有。”

至1882年,上海租界内已有2500辆人力车。英国驻沪领事许士在1882年度的贸易报告中称:“英美租界中中外人士都使用的人力车为2500辆,四轮马车260辆,此外还有几乎只有中国人使用的1500辆独轮小车。”

1914年仅公共租界内就有9000多辆人力车。而到了20世纪30年代,上海街道上发照运营的公共人力车已经超过2.3万辆,平均每150人就有一輛。

在北京,最初只有东城区东交民巷使馆区的洋人才坐人力车。但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北京坐人力车的人日逐渐增多。

“两宫出入多乘东洋小车,制如沪上,惟黄帏朱轮耳”。从京官王仁堪1890年给李经方的书信可知,连慈禧太后、光绪皇帝也坐起了黄包车。

慈禧太后乘坐过的人力车,目前仍陈列在北京颐和园内。它的两个轮子是木制的,比较高大,车帮上包了一层铁皮。车厢是木制方形的,车身为金黄色,车垫为黄龙图案的刺绣垫子。1900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街上洋车更多,

仲芳氏《庚子纪事》亦有记载:那年九月天安门里“大车、轿车、东洋车亦任意驰骋,尘土障天,车声震耳。”

人力车自传入北京后,便有人着力模仿制造。北京第一个制造人力车的是“懋顺”车厂,其地点在东华门大街路南,经理为赵茂如、巩达三等。此外,“西福星”洋车行、“东福星”车行、“双和顺”车行、“德顺”车行、“悦来”车行等都生产人力车。到20世纪二十年代初,北京制造人力车铺共有75处,出赁人力车厂931处。

1915年,袁世凯在中南海成立了一支人力车队拉送达官显宦。共有20名车夫,全都穿官衣(大沿军帽,军服上没有阶、级识别),出入中南海必须携带腰牌(相当于工作证、出入证)。那年头在袁世凯府里跑车的人,每个月的工钱只不过是一个兵饷的份儿(大约银圆三块几角)。除此之外,最大的收入是每接送一趟总长(相当于部长)或是大官们,准可以得到块儿八角的赏钱;还有每逢过年过节或是府里办喜庆大事,也可以分得一份赏钱。此后,街市上也陆续出现拉包月和拉散坐车的人力车。

自上海、北京之后,人力车在中国其他城市也日益普及。清光绪时,人力车首次亮相在南京街头。那时候南京城街道狭窄,交通工具多为驴骡马车,驴、骡、马在市内随地便溺,有碍文明。当时较为先进的交通工具唯有人力车。初时数量很少,主要为官僚富商所包用。南京市内早期的人力车是由下关、鼓楼和汉西门等地的几家铁轮大车厂制造,车厢为方形,木制车轮外加铁箍。宣统二年(1910年),清政府在南京召开南洋劝业会时,特从上海运来20余辆胶胎人力车,负责会务接送。不久,下关汇通运输行又陆续从上海购置一些改进后的充气轮胎式人力车,出租经营,开始为社会市民服务。民国时期,南京作为中华民国首都,市面较为繁荣,部分道路得到扩建,加上战乱和灾荒迫使大量农民涌入城市,为人力车业提供大量廉价劳动力,使南京的人力车业发展很快,车量逐年增加。到1937年全市共有营业车8000余辆,另有私人包车约3000辆,车夫5万多人,可谓风行一时。抗战胜利后,据统计,南京仍有8000多辆人力车。民国末年,南京城内最大的车行老板白下区的刘有才有人力车100多辆,建邺区车主钟明才、周朝清各有人力车80多辆。车行以合资或独资的方式批量购置车辆,然后租给车夫,收取车租。其实,经营人力车是一项盈利丰厚的生意。

据一则报告称,19世纪末,一辆日本制造的人力车售价为15元,租一辆人力车每天400至600文钱,其中约1/3用于车辆保养。

这就意味着,将人力车出租1个月,老板就能收回成本,这之后,利润就滚滚而来。

成都出现人力车也是在清光绪年间,1898年,四川省商务总局在成都创办快轮车(人力车)务公司。同年2月,在成都仿照日本造人力车并在青羊宫花会进行表演,继又在城外试行,市民反映很好。5月,省商务总局决定集股成立车务公司,由宋云岩负责筹划。当时出版的《蜀学报》刊登了该公司咨文并章程。

咨文说,公司应积极选备工料,造成数批以后,“拟交轿行及车夫承领。乘车者价廉,挽车者力省。车有篷帘,妇女乘之亦觉严整。”

当时成都通行轿子,为不与轿行发生矛盾,轿行负责将抬轿工人改拉人力车。由于成都街面狭窄,当时规定如“城守街之类不准通行”。直至1925年,城内有了比较宽的街道以后,人力车才逐渐代替了轿子。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人力车迅速发展,市区及近郊已达2000辆。当时汽车少、票价贵,人力车价格便宜,颇受欢迎。另有资料记载:1906年,傅樵村使用官本银两,先后购置数十辆,预备青羊宫花会之用。1909年,劝工局在城内安乐寺设厂造车以及1924年成都从上海引进12辆黄包车,引起市民围观。endprint

20世纪30年代是人力车数量最多的时期,风靡全国各地,仅上海一地就有大小人力车行數千家,各车行有人力车数辆至上百辆不等,从事人力车职业的车夫多达34万人。直至新中国成立之前,上海尚有人力车5000余辆,车夫7000余人。南京仍有人力车7000辆,车夫一万余人。全国人力车可见一斑。

旧时,各大城市人力车不仅数量多,而且分成了许多等级。钱庄、当铺、商号、有钱人家通常置备私人人力车,称之为“包车”, 是私家专用的。它外表光洁华丽,车厢后面还钉块铜牌子,刻上“某宅自用” 的字样。长长的车把上安装着一只镀得锃亮的汽喇叭,有的还在车厢踏板上装上一只脚踩的铃铛,行走时不时踩动,发出当当的铃声,既显气派,也起了开道作用。更讲究的在踏脚板两侧,各装一只棱柱形的“气死风”灯,阔气的车也有装四只灯,有的车还装有后尾灯,晚上老远的就能看见。车夫是包养在家的强壮汉子。当然,不拉车时还得干些其他的杂活,主人家必须把人用足,不养闲人的。过去北京拉洋车的,逢转弯处都高叫一声“东去!”“西去!”以防碰着行人。

高等人力车价钱不菲,据民俗学家邓云乡《燕京乡土记》说,北京洋车售价可达一百到一百二十银元,合一两二钱黄金,按现行金价折算,实在不算便宜。

在旧社会,人力车夫是挣扎在社会底层的。车夫之中,有的来自失业的工匠,有的是本钱赔光的小商小贩,还有些是被撤了差的警察、校役、小职员。一般车夫都是二、三十岁的人,也有少数十五、六岁的孩子和六、七十岁的老人。有极少数公职人员,因家里人口多,负担重,生活困难,每天下班以后租辆车去拉座,这是所谓的“拉晚儿”。他们夜里要等到戏园子散戏,拉完座,十一、二点钟才能回家,指望每天晚上拉个块儿八角钱贴补生活。

车夫终日劳作,生活非常困苦,烈日炎炎的夏季,柏油马路路面烤得粘鞋底,有事出门的人,总爱雇个车,这时车夫必须埋着头,弓着腰,脖子上搭条毛巾揩着不停冒出的汗珠,奔跑在大街小巷之中;在北风呼啸的冬天,拉车的人顶着吹在脸上如刀割般的寒风,口鼻中呼出白气,贴身的内衣因不停地淌汗而湿漉漉的,停息下来贴身更觉冰凉剌骨。车夫由于收入低下,难有积蓄,多数人都无力自己购买黄包车,

据民国社会学者言心哲的调查,南京1350名人力车夫中,自备车者只有204人,而且这些车多为旧车。小说《骆驼祥子》中的祥子,最大的人生理想便是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黄包车,但这个卑微的理想最终还是破灭了。

当时绝大多数车夫只能向车行租车,有时两人合租一车,分白班和晚班拉客,每日收入的半数甚至更高都要交车行老板,平时多以糙米粥、苞谷面或豆饼度日。一些车夫无家可归,晚上只能蜷缩在黄包车上露天而卧。若是再遇上当局“整肃市容”的时候,更是被随意殴打和驱赶。

1918年1月号《新青年》杂志上,发表的第一批白话诗,就有沈尹默为人力车夫所作的同题《人力车夫》:“日光淡淡,白云悠悠,风吹薄冰,河水不流。出门去,雇人力车,街上行人,往来很多;车马纷纷,不知道干些什么?人力车上人,个个穿棉衣,个个袖手望,还觉风吹来,身上冷不过。车夫单衣已破,他却汗珠儿颗颗往下堕。”以白描手法,道出了人力车夫的善良与艰辛。

新中国成立后,人力车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取而代之的是脚踏三轮车。人力车是一个时代的印记,虽然构造简单,靠人力挽行,但毕竟方便了市民出行,使众多劳苦大众得以车业维持生计,同时也为我国近代城市交通发展做出了历史性贡献。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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