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毁约“后遗症”：那个被嫌弃的孩子何辜？（上）

旭阳

北漂女孩侯敏遭遇情感背叛，多年感情输给了北京的房子。为赌一口气，侯敏剑走偏锋出租子宫代孕攒钱买房。她计划着只要瞒着家人代孕两次，就能付购房首付款了。

不久，侯敏便被急于生子的北京市民张宏伟夫妇看中，顺利“接单”成功怀孕。然而她的代孕购房之路、张宏伟夫妇的生子梦都能如愿以偿吗？有时候命运的确波谲云诡却又天理昭彰……

不堪爱情阴谋刺激，北漂女另辟捷径凑首付

2013年7月15日，侯敏突然接到“雇主”张宏伟的电话：“我离婚了，你赶紧做掉宝宝，我补偿你2万元。”侯敏大吃一惊，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1985年出生的侯敏是陕西省咸阳市人，北京经济管理学院毕业，原在燕京啤酒集团就职。工作不久即与来自哈尔滨的刘军相恋。刘军大她1岁，是京城方圆宽带公司的程序员。两人已恋爱3载，一直为买不起婚房结婚纠结。后来还是侯敏提出国庆节时干脆回哈尔滨把结婚证领了，买房再慢慢攒钱。孰料，2012年五一前夕，刘军突然失联，电话打不通，QQ留言不回。侯敏打电话到刘军单位，同事说他请假了。

焦急的侯敏漫无目的地在网上浏览，在浏览到QQ空间时，突然发现一条让她惊骇的“说说”，是刘军的一个她也认识的大学同学发的，说是5月2日在北京参加了刘军的婚礼。现场图片显示，刘军和一个陌生女孩相拥在一起！侯敏如遭雷击！

当夜，侯敏狂拨50多个电话后，终于逼出刘军。

原来，虽然与侯敏也算情投意合，但漂在北京的动荡还是让刘军迟迟不愿走入婚姻。2011年8月，刘军认识了北京女孩吴玲玉，对方大他5岁，名下有套96平米两居。吴玲玉年过30，急于结婚，看中了外表俊朗的刘军，主动追求。看在房子的分上，刘军瞒着侯敏与吴玲玉领取了结婚证。但他一直不知该怎么对侯敏提分手，索性玩起了失踪。

“别怪我势利，怪只怪生活太残酷。咱们都是北漂，与你结婚一辈子也买不起房。”刘军低着头对侯敏说。侯敏扬手就是一巴掌：“一套两居就将你买走了，真贱！我也会有房子，你会后悔的！”

惨烈的爱情阴谋，给侯敏带来巨大创伤和挫败。她终于明白：自己漂在北京，既没有名牌高校学历，也无惊艳美貌，在婚恋市场处于劣势。如果自己拥有独立住房，就能掌握爱情的主动权。为赌一口气，侯敏决定赚钱买房。然而她每月工资仅5000元，再过20年也凑不齐首付。侯敏沉浸在忧伤、悲凉中……

这年6月，侯敏在网上诉说漂在京城的艰辛。一位陌生网友给她指明一条致富捷径：出租子宫替人代孕，报酬丰厚。侯敏登录相关贴吧，细细搜索发现，在北京替人代一次孕，报酬不低于29万元。要是代孕两次，购房首付款就有了。自己曾与刘军同居两年，早已不是处子之身。巨大利益诱惑下，侯敏冲动地在代孕贴吧留下了联系方式。

一个星期后，一位名叫张宏伟的男人主动联系侯敏。他大侯敏6岁，北京人，是一家国企的中层管理人员。张宏伟与妻子罗子梅已结婚7年，因妻子卵巢先天发育不良，无法孕育宝宝。两边父母的催逼，给夫妇俩带来巨大压力。无奈之下，两人想到请人代孕。得知侯敏的条件后，张宏伟夫妇非常满意。当即约她线下见面。经协商，双方签下协议：代孕费用31万；怀孕成功，张宏伟夫妇一次性付给侯敏16万元，孩子出生再付清15万尾款；怀孕期间，侯敏和胎儿的一切费用由张宏伟夫妇承担。孩子出生后，侯敏终生不得与其见面。

2012年11月，张宏伟与侯敏假扮夫妻来到一家私立医院。医生通过穿刺从侯敏体内提取三枚卵子，与张宏伟的精子一同放入试管内。一个月后，受精卵成功在侯敏体内着床。张宏伟夫妇按照协议付给侯敏16万元。侯敏将钱存了起来做购房专用基金。她这样为自己设计未来：代一次孕31万元，代孕两次62万元，完全可以按揭在五环外购置一套小两居。

2013年2月，张宏伟为侯敏在昌平区租了套一居室。为不让代孕的丑事曝光，侯敏辞职在出租屋养胎。作为见不得光的代孕妈妈，侯敏过起了囚徒生活：49平米的出租屋，是她的全部生活空间；她断绝朋友、同学的一切往来。每次上超市购物，侯敏都戴上大檐帽和墨镜，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怀孕妈妈是个宝，代孕女人却是根草。透过窗户，侯敏经常看见小区一些孕妇，被丈夫搀扶着在夕阳里漫步、听音乐。每每这时，泪水就无可遏制盈满她眼眶。许多次，侯敏想打掉胎儿一跑了之，但想到宝宝降生后，自己会有15万进账，想到偌大京城就会有一盏属于自己的灯火，侯敏又释然了。

孰料，即将瓜熟蒂落之时，张宏伟却打来了毁约电话。原来，让侯敏代孕后，罗子梅却开始患得患失，她担心丈夫与侯敏假戏真做，更怕将来孩子会不亲近她。在这种纠结中，她对丈夫严防死守：不经她允许，张宏伟不能与侯敏接触；每天下班，7点半必须准时到家；每周必须过3次性生活……时间一长，两人频繁争吵，夫妻感情一落千丈。

2013年5月，张宏伟参加同学聚会，邂逅了初恋女友魏霞。两人从大二恋到大四，谈婚论嫁时，张母却嫌弃魏霞在单亲家庭长大，百般阻挠，他们无奈分手。魏霞婚后与丈夫育有一女，却在两个月前因感情不和而离异。此次聚会，两人聊起各自的婚姻不幸，竟都有些依依不舍。聚会结束后，两人发生了一夜情。此事被罗子梅发现后，顿时掀起了家庭风暴，她决绝提出离婚。6月21日，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张宏伟是过错方，家中21万存款和两居室婚房归罗子梅；60平米商铺分割给张宏伟。

离婚后，张宏伟找到魏霞要求重续前缘，魏霞答应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张宏伟这才想起侯敏腹中的宝宝。魏霞有生育能力，代孕的宝宝决不能留！张宏伟这才赶紧要侯敏去做人流。

侯敏大吃一惊，本能地反对。然而张宏伟是“雇主”，她顶多是个生子工具，又能左右些什么，只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于是，两人讨价还价，最终侯敏答应引产，张宏伟补偿5万元。

紧急叫停的代孕停不了，5万元买不断的后遗症

当天张宏伟带侯敏来到医院，医生检查后说：“胎儿已8个多月了，強行引产孕妇有生命危险。”张宏伟冷酷地说：“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做掉孩子。”侯敏愤怒了：“在你眼里，我的命难道连小猫小狗都不如吗？”坚决拒绝冒险引产。张宏伟追出来：“我丑话说在前面，孩子出生后我概不负责。”“胎儿都8个多月了，我不生下来，还有其他选择吗？”张宏伟负气交给侯敏一张银行卡：“你引产也好，生下来也罢，从此与我再无瓜葛。卡里5万元是买断费！”侯敏失声痛哭。

2013年9月5日，侯敏独自诞下一名男婴，她给孩子起名宇宇。三天后，侯敏带宇宇回出租屋。她给张宏伟发短信：“宝宝是个男孩，脸型、眉眼很像你。”张宏伟冷漠回复：“这与我无关，咱们的合同已中止，从下月起你自己付房租。”侯敏没能力与张宏伟抗衡，只得独自抚养宇宇。

拖着个年幼的孩子，她无法出去工作，更无颜向亲人求助，生活里写满艰辛疲惫。宇宇三更半夜发烧，她独自带儿子顶着寒风去医院，儿子哭她也哭。母子俩的开支都来源于张宏伟给的21万。可儿子成长那么漫长，这笔钱能撑多久？侯敏焦虑不已……

2014年春节前夕，父母三天两头给侯敏打电话要她回家，无助的侯敏也想求助家人，咬牙退掉出租屋壮着胆子回了老家。看着一年多不见的女儿突然带着婴儿出现，侯敏的父母惊呆了，连连追问孩子到底是谁的。侯敏无奈，只好说出事情的真相。

侯家父母都是善良淳朴的工人，将声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听说女儿未婚先孕，还是出租子宫代孕，侯父扇了女儿一巴掌，就突发脑梗栽倒在地。送医途中，侯父就因脑血管破裂身亡。

侯敏追悔莫及，跪倒在父亲的灵前失声痛哭。侯母将女儿往门外推：“你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从此侯家没你这个女儿！”面对亲朋好友的白眼，侯敏只好带着儿子返回北京。她的心理彻底失衡：自己陷入人生困局，都因张宏伟而起！宇宇是他的骨肉，他必须承担父亲的责任义务！

2014年5月3日，侯敏将张宏伟约出来，要把孩子还给他。张宏伟冷冷地说：“孩子是你非要生下来的，跟我没关系。我再婚了，以后你别再来麻烦我。”

眼前男人的冷血让侯敏恨得咬牙切齿。一个星期后，她打听到张宏伟的新居，抱着儿子找上门。她避而不谈代孕的事儿，只是说：“张宏伟不想要儿子，我来还给他！”魏霞惊呆了，还以为是丈夫在外生了私生子。张宏伟恼羞成怒，将他们扫地出门。

此后，侯敏天天带着儿子，来张宏伟家门口静坐。很快张宏伟始乱终弃，不认儿子的事在小区传得沸沸扬扬，邻居纷纷指责张宏伟和魏霞冷血。

这时魏霞已怀孕两个多月，妊娠反应及舆论重压，让她对婚姻彻底绝望。不管孩子是代孕还是私生子，跟张宏伟始终有解不开的关系，只要他存在一天，自己的生活就永无宁日。魏霞忍痛上医院打掉孩子，决绝与张宏伟离婚。侯敏拆散了自己的家，张宏伟赶到出租屋，揪住侯敏头发就是一顿暴打。撕扯中，宇宇哇哇大哭。张宏伟咬牙说：“我恨你，以后你们母子休想再从我这里要1分钱。”

2014年11月20日，侯敏干脆以宇宇监护人的名义，将张宏伟起诉至昌平区人民法院，要求对方支付儿子从出生到成年的各种费用共计200万元。因涉及隐私，一个星期后，法院不公开审理此案。根据双方的实际情况，法院判决张宏伟每月给付宇宇1500元抚养费，直至成年。判决结果远未达到侯敏的预期，心有不甘的她又抱着儿子来到张宏伟的单位，向领导举报。鉴于此事影响恶劣，单位将张宏伟开除公职。

为反击侯敏，张宏伟拒绝给付儿子抚养费。于是，2015年5月28日，侯敏又将宇宇送往张宏伟的母亲家。张母时年66岁，老伴6年前因癌症离世，本人患有严重糖尿病，根本无能力抚养孩子。张宏伟便又将儿子送回侯敏的出租屋。谁知很快侯敏又将宇宇送了过来……一天之内，宇宇像皮球一样，被亲生父母来来回回踢了5回，谁也不肯接纳他。下午3点，侯敏又将宇宇送到张宏伟母亲住处。这次，她连楼也不上，就把儿子放在楼下空地，狠心转身离去。两岁不到的宇宇站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小脸被晒得通红，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声嘶力竭地追着她喊着：“妈妈，我要妈妈……”可回答他的却只有树上的蝉鸣之声。爸爸不疼、媽妈不爱，这个无辜的小生命路在何方？侯敏和张宏伟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欲知故事结局，请阅读《知音》2017年8月上半月版第22期。

（因涉及隐私，文中除张宏伟外其余为化名。）

编辑/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