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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克里夫顿的诗

2017-07-26哈利·克里夫顿

海外文摘·文学版 2017年1期
关键词:鳗鱼沼泽哈利

哈利·克里夫顿(爱尔兰)

云 莓

雾霭和披盖沼泽,那是冰川消逝的地方。

书上却说,是这儿,

这儿才能找到云莓

就在这一小片土地上,在达特山脉的西坡。

我可以看见你瞪着我,

好像在说:“什么?在这种天气里?

难道野玫瑰果、正逐渐转红的山楂、致命颠茄

对你还不够?这个国家一半的树篱

正迸溅出各色毒草和万灵药,

这些还不够?”

管它叫“烤苹果”吧,像加拿大人那样,

我不在乎。阿尔卑斯山和冻原,

泥沼和枯萎的石楠,是它选定的故土。

至于我,我厌倦了

把生命缩减为一种居家的隐喻……

我想回去

就一次,在一切爱尔兰之物的背面,

去往那自由迁徙的时代。

那时,一个男人上路,脑袋里只有一个词语,

只有一块破碎罗盘的指针

为他导航,穿越现已沦为风景的地方,

受惊的羊群簇拥着

西风猎猎,吹散的沼泽棉花

颤抖如一百万名先知的胡须

正率领他们的选民离开放逐之地

去尝尝“普遍性”结出的

淡而无味的果实,像我一样

它扎根于看不见的事物,

并且属于所有的地方。

黄水仙

我盘坐下来,见到了与眼齐平的

黄水仙,光线正筛过它们

从前也发生过一次。

我正在出生,那儿有黄光,

无法定义,但绝对纯洁,

使一切熠熠生辉或许是一两根静脉,

我母亲的,或我的,蛋黄

或是充血眼球里的一线血丝

无论哪种,原初状态的世界

正在被贈予。从那以后

黄色永远是我的色彩,它繁衍着

无穷无尽。但绝不重复。

春天进入。它又开始建造自己的窗户

可被看见,却无法透过它看。

鳗 鱼

在拥挤的庭院中,在鳗鱼晚餐油腻的

蓝色烟雾里,鳗鱼冷眼看着。

他回家过夏天。她回家过夏,

变着形,一个有另一个体内。

雌雄同体,模糊不定,滑入又滑出

属地方的,属宇宙的,

阅读自身,在鳗鱼之书中,

作为一个濒临灭绝的物种,

与自身的谜题嬉戏着,续签它的护照,

纳闷着生个孩子是否可能,

不自知地渴望着秋日,那时

拖拉机整夜轰鸣,导航灯

在外面的田野里闪烁。为了城市的

夜间磷光,一生一世蜕着皮。

柠 檬

所有的柠檬都起于绿色,所有的柑橘属。

我们的,爱尔兰灰光孕育的果实,

冬日转为黄色。同时,整个十月,

在高窗中,比人类还要高,

道成肉身的欢愉,忤逆季节的逻辑,

继续成熟着。缓缓地,随着冬至将近,

浸透于冰冷的月光,当这株小树

自授着花粉,像一宗私人神迹

隐匿于玻璃后,躲开崩坍中的世界,

独自向南去,越过贫困与死亡

奔向无限的黄色……

他们已在

贩卖他,在西西里诸广场,

比白送还便宜,当太阳升起

穿过此刻的纬度,攫住不设防的我们

在一月的背极,仍在等待,

在从不会升得比自己更高的日子里

切开它,索取香味,沿着威士忌的

纹路,琴酒与保健饮品虚假的升华。

原载《外国文艺》2016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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