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的难题

赵灵敏

印度需要的是改革家，是“顶层设计”，而莫迪似乎只是一个好官僚

印度总理莫迪最近做了三件大事，风头很劲。一是其第四次访美，成为特朗普上任以来首位被邀请在白宫与之共进工作晚宴的外国领导人，特朗普称莫迪为“真正的朋友”，并表示华盛顿与新德里的关系“从未如此牢固”。访问前夕，美国国务院更批准向印度出售先进的MQ-9B型“卫士”武装无人侦察机，这是和美国并肩作战的盟友才有的待遇。

二是以保护盟友不丹利益的名义派兵非法越过中印边境进入中国领土，阻挠中方进行道路施工，至今不肯退兵，导致中印边界发生了自1962年战争以来最严重的对峙事件。印度国防部长还声称2017年的印度不是1962年的印度，言下之意是不惧和中国决一高下。印陆军参谋长则称，印度在为“2.5线战争”做准备，也就是准备同时应对来自中国、巴基斯坦和国内的安全威胁。

三是要在印度推行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税制改革，要把印度五百多种复杂的地方和联邦税种统一到一个单一税种中。

印度实行联邦制，每个邦的税制各不相同，商品除了要交联邦税外，还要交中央税，而且跨邦交易还要交税。有些税要在过关的时候征收，司机经常要在检查站排队缴税，导致印度商品的运输效率极低。

莫迪希望通过这次税改，使印度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单一市场，降低生产和运输成本，增加印度制造的竞争力，同时扩大印度中央政府的财权和税基。

如果从印度国家利益的角度看，这几件事无疑意义重大。和美国新总统搞好关系与中印对峙，其实是一体两面的事，后者是为前者服务的，而前者又强化了进行后一种冒险的底气和胆量。

印度一直是个自视甚高的国家，尼赫鲁就声称印度要做“有声有色的大国”。1947年印度独立后一直以南亚霸主自居，自认继承了英国殖民者当年的权威，对周边国家颐指气使。这种自我膨胀的心态，已经发展到不顾事实，胡编乱造的地步。面对1962年在中印战争中惨败的结局，印度不是知耻后勇，而是为失败找各种借口，比如中国偷袭，印度缺乏准备，甚至炮制出“安理會常任理事国席位是印度让给中国”之类的谎话来聊以自慰。正因为自大又自卑，印度多年来一直把中国当作假想敌。这种心态，美国洞若观火，多方拉拢它来牵制中国。在这一背景下发生了中印边界对峙，很难说只是一种巧合。

至于税改，这确实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只是印度历来有“弱国家”的传统，中央政府的掌控能力有限，邦和地方的权力很大，邦的执政党和中央政府的执政党往往并不是同一个政党，这加剧了地方政府各自为政、不听号令的倾向。

莫迪要进行税改，初衷是好的，只是他挑战的不仅仅是税收不统一的问题，而是国家权力分散在地方、中央政府软弱无力的国家根本制度问题，加上印度企业至今普遍仍用手工记账，电算化普及率低，因此改革的难度势必很大。而改革后的印度税制依然复杂，不同商品的缴税等级有六级之多，这大大削弱了改革的效率。

6月23日刚刚出版的《经济学人》杂志的封面文章就以《莫迪的印度：改革的幻象》为题，指责莫迪只是能吏，不是改革者。因为作为全国首脑，需要的是改革，是“顶层设计”，而莫迪似乎更是一个好官僚。

这种论调显示了西方主流媒体对莫迪的不耐烦。而莫迪要改革，还面临一系列更根本的问题：印度人对现世成功的淡泊，根深蒂固的种姓制度，高达30%以上的文盲率、妇女地位的极度低下……印度要脱胎换骨，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