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眼药水

黄克庭

金老师早上起床，突然发现自己的左眼充血严重，鲜红的血斑几乎覆盖了半只眼睛，顿时一阵心慌。本来，他感觉不到眼睛疼痛，对着镜子轻轻揉了揉眼睛，反而慢慢地感到有些疼了。于是，金老师就匆匆赶到医院。

一个姓马的大夫问了些问题，又给金老师认真地检查了一番后，说：“没有什么大碍，用点眼药水就行了。”金老师配完药，发现药费才五十几块，倒是不贵，赶紧回家认真用了药。

第二天早上起床，金老师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眼睛有什么变化。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大跳！金老师发现，自己的左眼充血情况没有什么好转，现在连右眼也出现了一大块血斑！与昨天相比，情况反而变糟了！

金老师匆匆赶到医院，找到马大夫，有些生气地说：“昨天，我请你看了病，情况怎么还变差了？”

马大夫检查了一番金老师的眼睛后，问：“眼药水两只眼睛都滴了吗？”

“右眼没有病，我怎么会去滴呢？！”

“不好意思，我昨天忘记说了，我开的药，要两只眼睛一起滴的……”马大夫回答说，昨天的药是维稳药，金老师给左眼用了，病情就控制住了。右眼没有用药，情况就变糟了。

金老师很生气，质问马大夫为何不给他开好药。马大夫回答说：“你想用好药？用好药，是需要多花钱的！”他竟然还理直气壮地问金老师，“你昨天……为什么不给红包？”

金老师一时语塞，但是他心里很明白，马大夫不是“省油的灯”。他涨红了脸，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回复马大夫，只是睁圆了两只眼睛盯着马大夫看。

马大夫却没有正眼看他，继续说道：“你没有给我红包，说明两种可能，一是你缺钱，二是你虽然不缺钱却舍不得花钱！所以，我只能给你开一些廉价的维稳药！”

金老师很想大骂一通马大夫，然后愤然离开。但是，转念一想，马大夫是当地“眼科第一”医生，他也只是“要點钱”，犯不着与他翻脸，只要能尽快把自己的眼睛治好，多花点钱也就认了，就当是“花钱消灾”吧。于是，金老师从皮包里取出一叠百元大钞，估计有三千多元，数也没数，就要塞到马大夫的口袋里，嘴里说道：“昨天忘了带红包，真不好意思！请见谅！”

马大夫却拒不接受了，他说：“昨天不给就过了时效了。算了，看在你那么诚心的分上，我可以给你改个药方，十分钟内一定见效，否则赔偿三倍药费。只是，这种药价格高……”

金老师明白马大夫这是在变相收钱，就问：“多少钱？”

“试验品五万元一支，巩固品十六万七千元！”

“那就先来一支试验品吧。”说着，金老师从皮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马大夫。马大夫在POS机上刷了卡，把收据递给金老师。金老师一看，问道：“这钱怎么是划到你个人的账户上？”

“这种特效神药是我的个人发明。如果你现在反悔，可以马上退款！”

金老师连忙一迭声地说“不反悔”，马大夫这才从自己办公室的抽屉里取出一支拇指般大小的药水瓶，递给金老师，说：“十分钟见效！试试看吧。”

金老师看着这么小的瓶子，深深地觉得被坑了，但他转而想了想，无效可以赔偿三倍，也就是十五万元，心里又矛盾起来，既想神药显灵，又想神药失灵。他往两只眼睛里滴了药水，仰着头开始闭目十分钟。马大夫看着他，和他聊起了天。

马大夫问：“金老师，你是市一中的吧？听说，你们学校有个老师心很黑……”

金老师动了动身子，问：“何以见得？”

“有个家长上个星期来看病，告诉我，送了五千元，他的孩子第二天就调到好座位上去了；可是，只高兴了两个星期，又调回到差座位了！另一位家长来看病时说，送了班主任两万元，孩子才评上三好生……”

金老师听着听着，脸色发青，不吱声了。终于，十分钟熬过去了，马大夫递给金老师一面镜子。金老师认真地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的两只眼睛真的完全正常了，不禁赞叹道：“神了！真是神了！”于是谢过马大夫，兴冲冲地回家了。

一个星期后，金老师回到医院，向马大夫投诉：“后遗症很严重，我分不清学生，看每个学生都是一个样！”马大夫给金老师测了测视力，最后说：“当飞行员都够格！”说着，又给金老师测了测辨色能力，结果是“完全正常”！

“视力、辨色，确实都比以前好……可是，为什么走进教室，我就分不清哪个是张三、哪个是李四？看上去都是一个样……”

“这就是我这种神药奇特的地方，这可是我的专利啊！这种药是我从万千个学生家长的泪水中提取出来的。用了这个药，保证视力、辨色能力都超好，就是分不清眼前的学生是谁。你们当老师的，上课时有必要分清学生吗？是要分清哪个学生送了红包，哪个学生送了茅台酒？哪个学生该格外关照，哪个学生该好好教训？”

金老师无语，默默离开了。

十年后，金老师荣获“全国十大最美教师”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