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刊《清车王府藏曲本》（北京大学藏本）的文献价值和编纂过程

马文大（首都图书馆 北京 100021）

未刊《清车王府藏曲本》（北京大学藏本）的文献价值和编纂过程

马文大（首都图书馆 北京 100021）

《清车王府藏曲本》是清代北京蒙古车王府所藏戏曲、曲艺的总称。分别由北京大学图书馆和首都图书馆收藏。首图本曾经整理影印面世，而北大藏本从未出版过，二者相合才称曲本全璧。它是研究近百年中国戏曲与说唱艺术的珍贵史料，也是研究清代王朝由盛转衰时期民情、风俗、民族关系、宗教信仰等方面的第一手资料。本文简介了未刊曲本的整理情况及其文献价值，考证了车王府藏曲本存世情况。

车王府 戏曲 曲艺 民俗 编辑整理

《清车王府藏曲本》是清代北京蒙古车王府所藏戏曲、曲艺的总称。

《清车王府藏曲本》（下文称《曲本》）是一部卷帙浩繁的戏曲、曲艺巨制，包括戏曲曲目1600余种，约1700余册。大部分是手抄本，也有个别刊本。全书分为戏曲、曲艺两大部分，戏曲部分以乱弹皮黄戏最多，次为昆曲、弋阳腔（高腔），其他还有秦腔、吹腔、影戏……等；《曲本》更有价值的内容是曲艺部分，包括说唱鼓词、子弟书、快书、牌子曲、岔曲、莲花落、时调小曲等曲艺形式，时调小曲中又有马头调、叹十声、湖广调、南园调、鲜花调、乐亭调……等曲调。《曲本》作品取材广泛，有殷、周以来的历史故事和传说，也有经改变、敷演、润色的古典文学名著，更重要的是不少曲艺作品对当时的社会生活、风土人情有大量描绘。

1 未刊《清车王府藏曲本》（北京大学藏本）的文献价值

民国年间，《清车王府藏曲本》自北京一个蒙古车姓王爷的府内流散出来，于二十年代分两批经由琉璃厂东口宏远堂赵氏之手被北京孔德学校购得。第一批戏曲783种，曲艺662种，共1445种，大部分是原抄本，仅有刻本数种，署京都泰山堂、宝文堂刻本，现藏北京大学图书馆；第二批戏曲l8种，曲艺216种，共234种，俱为原抄本，现藏首都图书馆。这两批曲本总数为1679种，是公认的车王府藏曲本最原始的状态。

《曲本》几十年深藏金匮石室，世人难以问津。1990年，首都图书馆以馆藏第二批孔德学校底本和抄录的北大藏第一批孔德学校部分曲本为底本，曾以线装形式影印出版，名《清蒙古车王府藏曲本》。当时仅印行15套，后于2001年又出版精装缩印本，名《清车王府藏曲本》，内容与1990年线装版同。中山大学最近有出版《清车王府曲本全编》，以中大所藏过录本为底本重新点校排印，虽号称全编，但一为过录，错讹在所难免，二所缺剧曲种尚多，仍为不全本。

《曲本》成书大约在清代道光至光绪年间，产生于中国昆曲艺术逐渐衰落，各地方戏曲兴起的演变时期，是研究近百年中国戏曲与说唱艺术的珍贵史料；也是研究清代王朝由盛转衰时期的民情、风俗、民族关系、宗教信仰等方面的第一手数据。就京剧而言，早期形成过程中的剧目今已大多失传；就弋阳腔而言，目前国内能演唱者屈指可数。《曲本》收录的剧目，体现了“昆乱不挡”时期的演变过程，并保留着几十种已失传的弋阳腔剧目。《曲本》作品语言丰富，保留了很多当时流行的方言，文学艺术价值很高。总之，《曲本》已为当代研究文化史、戏曲史、通俗文学的专家学者所瞩目。已故著名戏曲艺术家欧阳予倩誉之为“中国近代旧剧的结晶，于艺术上极有价值”；已故著名教育家、学者王季思则将《曲本》的发现与安阳甲骨文和敦煌文书相提并论；已故当代戏剧家、剧作家、戏曲评论家翁偶虹曾为《曲本》题诗曰：“车王嗜曲广搜求，铁网珊瑚历历收。沧海遗珠光照眼，灿然骇瞩溯源头”。翁偶虹、朱家溍、吴晓铃先生当年都参与并指导了首图第一次的《曲本》整理出版工作。

此次未刊整理影印本总计收录北大藏第一批孔德学校曲本1295种。因从未面世，故称“未刊《清车王府藏曲本》（北京大学藏本）”。其中86种《集锦书目》乃曲目简介；《施公案》等有子目者北大藏本均计算为单种，计5种；长岔《佳人夜绣花》（赶板）有目无书，实际收录剧曲唱本1203种。其中包括上世纪九十年代首都图书馆编辑影印本未收的北大藏第一批孔德学校原抄本297种，这是从未面世过的；还包括原首都图书馆上世纪六十年代过录北大的部分曲本906种，原本原貌影印出版，以避免首图抄北大藏本的错讹。

北大藏第一批孔德学校曲本中有244种，由首图上世纪六十年代曾拍摄为胶卷，收录在首图九十年代第一次编辑影印的《清蒙古车王府藏曲本》之中，由于是原抄本拍摄，几同原本，故本次不再收录。

自从首都图书馆1991年影印出版了首图馆藏的曲本后，国内外的研究者以及戏曲、曲艺工作者一直呼吁将未面世的剩余曲本整理影印出来，但一直未能如愿。此次未刊本的整理出版也经过了数年的不懈努力，北大图书馆和首都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为编辑整理此书付出了辛勤劳动。能使车王府曲本这一宝藏以全璧示人，在今天仍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2 编纂过程

2.1 考订车王府曲本的存世概况

未刊《清车王府藏曲本》（北京大学藏本）的整理影印出版，首先在目录择选上考订了诸家藏有车王府曲本的存轶及真伪情况。通过调研相关的研究成果和实地核查曲本的情况，厘定了目录中长期混淆不清的问题。第一批曲本由顾颉刚先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编有目录，发表在《民俗月刊》上。上世纪二十年代，顾颉刚到中山大学任教，派人将北大藏第一批曲本抄录一份，现藏于中山大学图书馆，现在看中大抄录的曲本，现存戏曲836种，曲艺658种，共1494种,比北大藏本多出许多剧曲目，尤其是同名剧，北大、首图只有一种，而中大是两种，不知当时的抄录情况如何，抑或当时抄录中杂糅了其他曲本；1928年末至1929年秋，刘复曾为中央研究院史语所录得部分曲本，现藏台湾中央研究院史语所，有戏曲138种，曲艺125种，合计263种；上世纪六十年代，首都图书馆派人抄录了部分北大馆藏曲本906种378册，并未抄录完全，其中也有抄录溢出曲种和错讹字。

此外国内外收藏机构收藏有零散的原抄本，有些像中国艺术研究院藏傅惜华的旧藏20种与北大首图两批原本略有不同，是否即是车王府旧藏有待考证。中国艺术研究院图书馆藏此部分曲本原为中国戏曲研究院（文化部文学艺术研究所资料馆）所藏，当时著录为1932年张干卿抄本、1951年艺术局抄本152种，见表1。

表1 车王府曲本——中国戏曲研究院（文化部文学艺术研究所资料馆）傅惜华藏二十种、（1932年张幹卿等抄本、1951年艺术局抄录152种）目录

5 3 4香莲帕 卷一北极升庭（四帅上唱）方子舟抄4 1香莲帕 卷二2香莲帕 卷三3香莲帕 卷四4香莲帕 卷五5香莲帕 卷六6 4 6玉玲珑 总讲丑婆子上 白数板7 5 1头本 九龙峪 总本王炎生抄2二本 九龙峪 总本8 5 3滚钉板 前本4滚钉板 后本9 5 5粉糚楼 卷一署“粉糚楼卷一，共六千二百七十八字 何恩铬缮，何恩铭抄，十二月四日”6粉糚楼 卷二7粉糚楼 卷三8粉糚楼 卷四9粉糚楼 卷五10粉糚楼 卷六张干卿抄 十二月十五日11粉糚楼 卷七12粉糚楼 卷八13粉糚楼 卷九14粉糚楼 卷十15粉糚楼 卷十一16粉糚楼 卷十二方小舟抄6 1粉糚楼 卷十三方炎生抄2粉糚楼 卷十四3粉糚楼 卷十五6 4粉糚楼 卷十六10 6 5十五贯 头本张幹卿、王炎生6十五贯 二本7十五贯 三本8十五贯 四本9十五贯 五本10十五贯 六本11十五贯 七本12十五贯 八本7 1十五贯 九本2十五贯 十本11 7 3嫁妹点绛唇 如意康宁12 7 4反五侯 总讲高思佳？走13 7 5莲花堂 总讲14 7 6头本 铁旗阵（总本）共16册从5 函5册至6函4册

15 7 7镇坛州 总讲16 7 8昆腔 盘丝洞 总书17 7 9酒楼记18 7 10红梅山 总讲19 7 11四面观音20 7 12小尧天 总本21 7 13琵琶洞 总本22 8 1火云洞 总书23 8 2庆安澜 总本24 8 3祥麟献 总本25 8 4功宴带工尺26 8 5挑滑车 总讲27 8 6打秋莲28 8 7大报仇29 8 8战渭南 总讲30 8 9泗水关 总讲31 8 10蟠桃会 总讲32 8 11武挡山 总讲33 8 12夺太仓34 8 13艳阳楼35 8 14京遇缘36 8 15青风岭37 8 16延安关38 8 17攻潼关 总讲39 9 1出祁山 总讲40 9 2定中原41 9 3飞坡岛 总讲42 9 4三进士43 9 5快活林44 9 6胭脂褶 总讲45 9 7湘江会46 9 8罗家窪47 9 9战合肥 总讲48 9 10九龙杯49 9 11夜会50 9 12岳家庄 总讲51 9 13胭脂虎52 9 14烈火旗53 9 15穆柯寨54 9 16破红州 总讲55 9 17烧香寨56 9 18义犬记57 10 1恶虎莊58 10 2盘丝洞 总讲59 10 3恶虎林 总讲60 10 4武文华61 10 5赵家楼62 10 6画春园

63 10 7临江会 总讲64 10 8摩天岭 总讲65 10 9白水滩66 10 10雄州关 总讲67 10 11五花洞 总讲68 10 12千秋岭69 10 13禄寿图70 10 14四杰存 总讲77 10 15八大锤 总讲78 11 1罗四虎79 11 2扊扅歌80 11 3丁甲山81 11 4三家店82 11 5连营寨83 11 6甘露寺84 11 7安河镇 总讲85 11 8五里碑86 11 9打金砖87 11 10除三害88 11 11辕门射戟 总讲89 11 12四红图 总讲90 11 13监酒令 总讲91 11 14取帅印 总讲92 11 15反西凉 总讲93 11 16殷家堡 总讲94 11 17长板坡95 11 18打龙蓬 总讲余于光绪乙未春，在于家围别墅小住，雨窗是冬嘉平种松主人自志203039花筵赚 玉霜簃抄本一名玉镜台程砚秋另

原表记录有：“原文化部艺术局保存的一批由张幹卿等人抄录的车王府曲本，交由中央艺术研究院资料馆收藏，名为《车王府善本戏本》，共89种，134册，11函。”以此看来，这批所谓车王府藏曲本确实有很多说不清楚之处。笔者认为应当存疑。

此外尚有日本人长泽规矩也还有48种车王府旧藏曲本，长泽在《家藏旧钞曲本目录 序言》（1935）中说：「其年（1928年）所获，有一些二黄、俗曲抄本，似乎与后归孔德学校的车王府旧藏曲本是一批的。但这也是高姓书贾硬卖给我的。」是否即是车王府原物，也有待考证。

2.2 分类整理编排

在本次整理过程中，对剧曲目的编排上，剧曲种皆按首都图书馆第一次影印本分类体系编排。因为首都图书馆第一次影印本分类得到了当时专家学者朱家溍、翁偶虹、吴晓铃等先生的悉心参与和指导，所以分类相对较为合理，故此次剧曲种的分类编排皆按首都图书馆第一次影印本分类体系编排，全书仍分戏曲、曲艺两大部分，曲种以下按故事的时代内容和笔划为序。

在整理工作中，首先要依据戏曲、曲艺各类对《曲本》中的各剧曲种做认真的分类归纳。原书基本上是一函中各种剧曲种都有，整理人员打破了原有的函册顺序，依据剧曲种重新归类划分。这要求整理人员对各剧曲种的构成和艺术形式有一定的理论基础，在编辑整理过程中两相比较。如发现第一批孔德学校藏本和第二批孔德学校藏本原来是紧密相连的。如子弟书（即原目标为单唱鼓词）北大藏本第一批曲本原装成二十函，第十九、二十两函阙，而首都图书馆藏第二批曲本中正有北大所阙的那两函，第十九函有孔德学校图书馆藏书签：「书名：单唱鼓词 第十九函 一函五册」，编号282-286，第二十函作：「单唱鼓词 第廿函 287-297」，正上接北大藏本十八函末册之第281种。连同顾颉刚题写的旧函套仍在。本次影印，可使297种子弟书全部面世。

戏剧部分，就两批原抄本而言，有的北大藏本有，首图本无的，有29种；首图有，北大无的也有很多，如三国故事戏，同名剧种有的首图有总讲、北大有全串贯，将戏剧部分两家两批曲本合在一起，才相对完整。本次编辑整理，俱在目录中相关曲目下标明北大、首图藏本情况。

曲艺部分，北大藏本共有269种未曾面世。首图六十年代抄自北大的曲艺部分以子弟书抄录最多，除了《拿螃蟹》等两种未抄外，其他均抄录过。牌子曲抄录过一部分，尚有31种未抄录。其他部分均缺录。

2.3 纠正上世纪首图整理本分类编排中的若干错误

此次编辑整理，还纠正了首图上世纪九十年代影印本的若干错误，发现了首图上世纪六十年代抄录本的若干缺漏、衍出与错讹：

（一）首图六十年代抄录本重出，如《海潮珠》全串贯，抄录有两种，完全一样，均收在九十年代第一次影印本之中。本次影印北大藏本的原本一种，得见原貌。

（二）有的曲目首图本有同名总讲，北大藏本无。有的首图本抄录成总讲，实际北大藏本是全串贯，如《庙会》，首图本标注是总讲，北大藏本标注是全串贯，实际是一本全串贯，首图本上世纪六十年代抄录时错将全串贯抄成总讲。

（三）纠正九十年代影印本的一些分类错误，如有的高腔的认定，当时是请侯玉山先生协助分类的，但是以现在北大原藏本的函册来分析，基本上一类剧曲目如高腔都相应集中在几函中，这样就容易分辨其分类。本次分类虽以九十年代分类编排为主，也参考了北大原函册固有的收藏规律。

（四）首图九十年代影印本改正了北大藏本原本的一些错字、俗字，如《求记》，改为《求计》，《何珠配》改为《荷珠配》，《绝英会》改为《绝樱会》。但也有一些改错了，如《连环记》，首图影印本改为《连环计》。本次编辑整理，俱在目录中相关曲目下标明改动情况。

（五）上世纪六十年代首图抄录的北大藏本部分曲本，行款与之皆不同，也难免有错讹字。此次依据北大原本影印，可纠正六十年代抄录本的错讹。

（六）北大藏本原本剧曲目题名中原有一些简体字，如《黄金台》，首图九十年代影印本改为《黄金臺》，此次由于统一为繁体字编排，仍用繁体字。亦在目录中相关曲目下标明原题名情况。

3 结语

本次整理影印者大多为原抄本，仅有刻本5种，如说唱鼓词《满汉斗》等，署京都泰山堂、宝文堂刻本，封面上也有红色的编号，和抄本编号是一致的，抑或是当初混杂于车王府曲本中，抑或是车王府藏曲者本就购买过刻本的曲词。本次影印出来，必将有助于学者、研究者对车王府藏戏曲曲艺情况进行深入的探究。同时，为满足学界研究的需要，此次整理影印将北大藏本原曲本的封面扉页等一并影印，提供曲本最原始的状态，以原貌示人，必将会对学者、研究者研究、利用曲本提供更详实、原始的文献数据。

此次补编未刊本，与首都图书馆第一次影印本结合，可说是孔德学校两批曲本的全璧。对于深入研究中国近现代戏曲、曲艺的历史流变，推动优秀传统剧目古为今用有重大价值。

[1] 仇江.车王府曲本总目[J].中山大学学报, 2000(4).

[2] 刘烈茂,郭精锐等著.车王府曲本研究[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0.

[3] 《书林琐记•车王府钞藏曲本的发现和收藏》雷梦水，载中华书局，1984年《学林漫录》第9辑.

[4] 仇江.《清蒙古车王府藏曲本》遗珠（一）——日本双红堂文库所藏车王府曲本简介[J].中山大学学报,1998(6).

[5] 丁春华.中国艺术研究院藏车王府曲本真伪探析[J].文献研究,2013(3).

[6] 黄仕忠.车王府曲本收藏源流考[J].文化艺术研究,2008(1).

马文大 研究馆员，首都图书馆北京地方文献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