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开
2017-07-21韩树俊
韩树俊
八月的松潘草原,草已经开始泛黄,沿着颠簸曲折的山路,扑入你眼帘的是高耸入云的青山、广袤无垠的草地,偶尔也会见到远处星星点点点缀在草原上的一群群牦牛,往往驱车一两个小时也见不到一顶帐篷、一个人影。
然而,在那看似荒芜的草丛中,在高原猎猎的劲风中,你会惊喜地发现,有一簇簇、一支支红的、黄的、白的花儿,高高的枝干在风中摇曳,每一枝干上只开一朵花绝无旁支。
“格桑花!高原上象征幸福、吉祥、快乐的格桑花!”我们纷纷下车要看个仔细。我赶紧扑在这松软的草地上,以青山、牦牛、草地为背景,让同伴将相机压低,将我面前的几支格桑花拉入镜头。北京来的一位教生物的老师采了不同颜色的格桑花,夹进标本夹。她让我们看,标本夹里,平整地铺展开来的花儿,一律八个瓣,原来,这种花儿都是八个瓣儿。格桑花是除了雪莲以外的草原上各式花儿的一个泛称,它又叫“格桑梅朵”,也称“八瓣梅”,“格桑”在藏文中是“幸福”的意思,所以也叫幸福花。“梅朵”是花的意思。高原人愿意把草原上的各式花朵都叫做格桑花。
为了赶在天黑之前能够到达九寨沟,我们赶紧上车继续前行。车依然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中疾驰,望着不时扑面而来的格桑花,我们已不再觉得旅途的单调与乏味。这时,不知谁打开了音乐,一阵高亢嘹亮的藏歌顿时像草原的风一样,在车里飘荡开来——
草原的风,草原的雨,草原的羊群;
草原的花,草原的水,草原的姑娘……
载着歌声的的车开得特别快,不远处有牛群、马匹和帐篷出现。我们停车下了公路,走进了牧民的家园。
一位年长的阿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她五十上下的年纪,黝黑的脸庞布上了皱纹,浓密的头发中飘飞着白发。正值正午,老人身着的长袍只有左手伸在袖子中,在一旁的大人小孩一律都只将左手伸进袖子,也许这样干活时用右手更方便。老人一家住两个帐篷,白色的一个稍大些,褐色的毡盖着的一个略小些。老人有一大家子人,与我在帐篷前合影的就有她三个孙子和一个孙女。老人拄着一根木棍,其实她走路根本不用柱棍,健壮得很呢,这棍是用来驱赶牲畜的。男主人赶着牦牛到草儿茂盛的地方放牧去了。家里留下的马匹以及大人孩子的生活得由她来照料。几匹骏马正在长膘的时候,她精心饲养,照料特别周到。我们同去的一个小伙子骑上马夹起腿让马儿飞奔,老人心疼极了,喊着马儿还在长膘,不能让它累着。原来长膘时的马不能当赛马用。
我为老人照张相,她拄着棍,弯着腰。她那弯着腰的姿态多像藏族舞蹈“翻身农奴把身翻”里的样子,这似乎是藏族老年妇女最经典的动作;这姿态仿佛告诉人们,几十年高原上的风风雨雨,让她们这一代承受得太多太多。
不知怎么,我想起了格桑花,高原上的这种极为普通的花朵,杆是那么细,瓣是那么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可风愈狂,它身愈挺;老人弯着腰,顶着风的形象,不正像格桑花一样吗?
征得主人的同意,我又为一位正在挤牛奶的藏女拍了多幅照片。她蹲在偌大的一头牦牛边上显得那么娇小。看起来她不过三十左右,健康红润的肤色加上姣好的容颜让她显得格外美丽,盛牛奶的铁皮铅桶足有她的膝盖高,她拎起来换另一头牛去挤奶时,并没有显得费力的样子,这是她天长日久练就的功夫。我除了赞叹她如此大的劳动强度外,更让我惊讶的是,她是副县长的夫人;让我惊讶的是即便是雨天,她也要完成那些牛的挤奶的活儿。
不知怎的,我又想起了格桑花,高原上的这种极为普通的花朵,杆是那么细,瓣是那么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可雨愈打,它叶愈翠,花愈艳。看,县长夫人拎了慢慢一桶鲜奶正朝我走来,那带着灿烂笑容的红扑扑的脸庞,分明就是一朵红艳艳的格桑花。
我为老人读小学的孙子和读柱棍照相,我为牵着马儿赶集的藏家少女和她的母亲照相,我为鹿牧场养鹿的女工照相(这里没有男工,壮汉都去水草肥沃的地方放牧去了,或者是买了车、租了车跑运输去了)……一张张纯朴红润的脸,一个个灿烂爽朗的笑,这就是高原上的格桑花。
你像一杯甘甜的美酒,醉了太阳醉了月亮,
你像一支悠扬的牧歌,美了雪山美了草原……
悠扬的歌声又在耳畔响起,听起来,像是柱着木棍弯着腰儿的藏族老妈妈在唱,像是挤牛奶的年轻漂亮的县长夫人在唱,像是辛勤劳作的鹿场女工在唱,像是这草原上第一代民族初中的孩子们在唱……这分明是格桑花在唱!
“我是一朵格桑花,生在草原长在雪山下,不怕风雪和雨打,映红高原映红我的家。
我是一朵格桑花,生在草原长在雪山下,献出芬芳繡彩霞,妆点雪域美化我的家。”
扎西德勒,幸福、吉祥、快乐的格桑花们!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