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诗与善拯救灵魂

刘宁

对女性命运与灵魂的思考，这几年成为夏坚德小说始终坚守的主题。《雪葡萄》写了一个像歌德笔下浮士德一样的女子，在经历了人生种种梦想的追逐，以及梦想破灭，最终获得灵魂飞升的故事。浮士德式的故事结构成了小说最耐人寻味之处。

艾策策在历经地上噩梦，天上春梦的人生遭遇之后，被老所长顾章霖和妻子尤茶优雅的小资生活吸引，或许还由于顾章霖曾给予她的尊重和关爱，艾策策过上了和尤茶共侍一夫的生活。然而，这仍不是她想要的，艾策策最终以一场庸常的婚姻结束了那场畸形但又很刺激让人留恋的生活。这次的选择是素朴的，但是没有生活情趣的韩路给不了艾策策想要的生活，她强烈地感觉到精神上的孤寂和独行。

那么什么才能夠安妥艾策策孤寂的灵魂？经朋友介绍，艾策策从单位辞职，到一家名叫《帅女》的刊物里做打扫厕所的女工。有意思的是，她将厕所变成舞台，并开始了写作。她关于“破败”题材的写作使她获得了巨大的文学名声，并因此获得了《帅女》杂志10%的股份。之后，她做了五件事，这五件事情分别寓意着作者要告诉我们的人生应该遵循的原则：感恩、努力、创造、自在、自由。然而，至此，作者的写作意图还没有完全展示出来，篇末，作者通过艾策策好友向涛语做了一双充满和善的杏核眼，暗含着人生只有对诗和善的追求，才使我们的灵魂不至于堕落。这样夏坚德就站到了思想的至高点。

夏坚德是一个善于讲精灵古怪故事的作家。从艾策策与别人搞同性恋，到后来给一个老头子做小妾，再到辞去正式工作到《帅女》杂志社扫厕所，这些故事情节，在某种意义上，是“破败”人生的隐喻，但是艾策策却最终将它们转化为一种审美，并升华到人生至善的地步。这是一颗不安分的灵魂从浑浊中苏醒过来，并获得净化，从而理解了人生真谛：生命本是由一个又一个劫难所组成，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在劫难中提升，唯有不甘灵魂泯灭的人，才有可能获得人生的价值和意义，从而拥有自信，获得他人的尊重。

小说有一个贯穿全文的意象“雪葡萄”，它是女性身体的隐喻，更是女性命运的象征。血葡萄似的乳头曾让艾策策长久陷入自卑中，后来挣得《帅女》杂志的股份，到医院做了手术。“雪葡萄”意象使整个小说充满隐喻和人生哲理。夏坚德的小说我曾读过几部，但都没有这部作品语言来得顺畅、自然，仿佛顺手拈来、又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且雅俗共赏。

于是，我们多么欣喜地看到，幽默风趣的夏坚德讲了一个精灵古怪的女人故事，而这个看似古怪的故事背后，却透显着作者严肃、高洁的人生品位和精神追求。只有历经风霜，心灵丰富的人才懂得其中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