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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设计中的“情感超载”

2017-07-18程好军CHENGHaojun秦龙QINLong

设计艺术研究 2017年3期
关键词:情感化交际人类

程好军 CHENG Haojun 秦龙 QIN Long

武汉理工大学,武汉 430070 (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430070 Wuhan)

手机设计中的“情感超载”

程好军 CHENG Haojun 秦龙 QIN Long

武汉理工大学,武汉 430070 (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430070 Wuhan)

手机在信息技术革命中应运而生,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已成功融入到现代生活中。手机从最初的通话功能逐渐向多功能化发展,在提供便利的同时,也使人对手机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性,负面影响日益凸显,而这就是“情感超载”。主要以人类交际方式的演变为切入点,阐述手机与人的相互关系,分析其相互串联所引发的“情感超载”现象,提出手机设计中“人-机”良性互动的基础和方式,以期引发人们对设计过程中“度”的思考。

手机设计;情感超载;沟通;相互关系;度

一、引言

唐纳德·A·诺曼(Donald Arthur Norman,1935─)在《设计心理学3:情感化设计(Emotional Design)》一书中,对产品设计的情感表达做了详细的阐述,情感化设计也在指导着全球越来越多的设计师对其产品、用户投入更多的人文关怀。

情感对人的行为有着强大的统治力量,人的行为表现基于情感的反馈。而产品设计中,人对于产品的情感反馈,可以称之为产品的“情感负载”。这种反馈并不是越多或者越强烈就越好,因此需要设计者把握产品设计的“度”。产品设计的“超情感化”形成的“情感超载(Emotional overload)”,会对人的行为和生活方式产生很大的影响,而手机则是“情感超载”的典型。

二、人类交际方式的演变

人类交际方式的变化史,可以看作是交际工具的变化史。通过对人类交际工具的演变进行梳理(见表1),我们可以直观地了解到不同时间维度和空间维度上,其对人类行为的影响。这对手机乃至其他产品设计,都有着重要的参考意义。

表 1 交际工具的演变对比

口头语言的出现,为人类快速、准确地传达信息提供了便利,极大地促进了人类文明的进程。古老原始文字克服了口头语言存留时间短且受制于距离的短板,使人类的交流、沟通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印刷文字克服了原始文字书写难度大、效率低,不适合大范围传播的特点,使信息跨时间和空间的传播、保留成为现实。模拟电子技术的发展和应用,对于现代交际方式的变革起到了决定性的助推作用,使得实时的、跨越空间的人际沟通成为可能。现在交际方式的变革,则伴随着数字化趋势滚滚而来,人类社会由此进入信息时代,手机就是数字技术发展的产物。

三、手机的“情感负载”

“负载”一词,在物理学中是指代连接在电路中的电源两端消耗电能的电子元件,在汉语语言中也有负荷、承载的意思。“情感负载”引申到产品设计当中,可以解释为用户使用产品时,产品与用户之间的情感联系,主要表现为产品本身承载的情感化内涵与用户的情感反馈外延。

从口头语言到原始文字再到印刷文字出现,人类用了漫长的时间来跨越。而从模拟电子技术的发展史来看,近代的交际工具的变革用时却不过百年。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这种演变进化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人类所用的交际工具也会日新月异。

马 歇 尔· 麦 克 卢 汉(Marshall McLuhan,1911 ─ 1980) 在《 理 解 媒 介: 论 人 的 延 伸(Understanding Media:the Extensions of Man)》中说到:“一切媒介均是感官的延伸。”[1]灯泡照亮了黑暗,是人眼睛的延伸,汽车让人快速到达目的地,是腿的延伸……手机作为一种新的媒介,很难去界定它是人体哪一部分的延伸,人们或许更愿意称它是思想情感的延伸。手机的“情感负载”,则是用户使用手机时的情感反馈,主要通过人的情感表现而显示出来。

在《谷登堡星汉璀璨:印刷文明的诞生(The Gutenberg Galaxy:The Making of Typographic Man)》 中, 马 歇 尔· 麦 克 卢 汉(Marshall McLuhan)首次提出了“地球村”的概念[2],地球之所以被称为“村”也正是因为因特网、手机等把全球各地的信息和人们互联起来,使人们足不出户便能联通世界。

科技的飞速发展,使人们之间的信息交流,不再局限于小范围、小圈子,而是呈现出社会化、全球化的发展态势,促使人类从工业时代跨越到信息时代。

作为信息和情感的重要的载体,手机逐渐在人们的生活中显现出主导甚至统治地位。特别是随着科学技术的高速发展,手机的更新迭代越来越快,手机已经从满足基本的通话联络感情,逐步升级成为可以购物、点餐、住宿、打车、娱乐的“智能管家”,渗进人们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其开放、多元、便捷的特性,也使其成为人类沟通全球的重要交际工具。

同时,手机正在逐渐取代传统的情感表达和信息联动的方式,成为人类情感表达、情绪宣泄和联通交互的新入口,担负着人类沟通交流、传递情感、互联互动的交际重任。其影响也不再局限于个人领域范围内,而是迅速把这种表达以信息流的形式,传递给个人、社会,甚至全世界。

四、手机设计的“情感超载”

“超载”一词的本意,是指交通运输工具的实际装载量超过核定的最大容许限度。当它和不同领域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意义不同的新语汇。

例如,社会学范畴的术语“信息超载(Information overload)”,是指某个问题包含太多信息时,人们会觉得束手无策,难以做出有效的选择。而“情感超载”,则多见于心理学和医学领域,在设计学领域相对鲜见,一般是指身体感官接受外界刺激后引起的压力、抑郁等多种心理反应。“情感超载”之于产品设计,笔者将其理解为产品的情感内涵失“度”引起的用户情感反馈的失“常”。

唐 纳 德·A· 诺 曼(Donald Arthur Norman)将设计的情感反馈,分为本能层次、行为层次和反思层次[3]。反思层次是一种深度的情感反馈,是“人-机”交互之中的良性互动,需要人们在合理的情感负载内体会到产品带来的美好体验。

所以,并非所有标榜关注用户情感需求的设计都能称之为情感化设计,产品设计也并不能用“情感化设计”和“非情感化设计”一言蔽之。所谓过犹不及,也就是说产品情感化设计的粗暴表达,反而会造成产品的情感负载过大,使用户的情感反馈达不到预期,甚至产生负面效应,这就是设计中的“情感超载”,手机设计则是“情感超载”的一个典型。

“移除(Removed)”是美国摄影师埃里克·皮克斯吉尔(Eric Pickersgill)分享在网上的一组黑白摄影作品,其中场景之一如下(见图1)。

图 1 《移除(Removed)》之一①

该作品显现的是——当手机从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化场景中被移除之后所产生的震撼效果,这使其迅速传播开来,因为原来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显得是如此的疏离。

手机是科技发展的产物,从人类交际方式的发展历程来看,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与沟通并不完全依赖于科技。手机出现之前的时代,人们的交际来往和情感联系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在手机还未出现或者还不普及的时候,远距离的交流沟通主要依靠写信,或是托亲朋好友带个口信。尽管从距离上来说,人与人是遥远的,但是从传统的价值观上来考虑,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又是紧密联系的。

其实,在口头语言出现之前,人类主要是通过脸部的表情和肢体的接触来交换信息和联络感情。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的肢体语言也在不断演变,但是直到今天,肢体语言这种人类最原始的交流方式,仍然在被人们广泛地使用着。

埃里克·斯莱特(Eric Slate)在他的文章《科技的奴隶(Technoslave)》中写到:“好像我们越有‘联系’,就越变得疏远。”[4]科技本应让人类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让我们富有效率和生产力。而事实上,人类对科技的依赖,却已经开始变得和酗酒、吸毒等一样,在影响人类的良性发展。人们被困在科技编织的美梦中,变成了被科技囚禁的奴隶(见图2)。

图 2 科技的奴隶②

对产品智能化、科技化的高度依赖和不加节制,是手机设计“情感超载”的诱因。这主要表现为手机虽然已经彻底改变了我们的外部生活,但是它并不能使我们的情感表达也如外部生活一样顺畅、自如。

科技的运用,总是朝着模拟和扩展人的智慧和能力的方向发展。手机从最初的语音通话,发展到现在的视频通话,再到目前的虚拟现实技术,都是为了使沟通交流尽可能地贴近人类面对面交际的现实。但是,不论如何,技术只能无限接近现实,却不能超越现实本身。

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感知父母眼中的怜爱、爱人手心的温度,以及朋友话里的关切。然而,人们对手机的依赖,使原本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变成了“人-机”之间的交流,人际关系变得疏离,人机关系开始成为热点。手机承载着人们过多的情感,慢慢超载,技术模糊了我们的目标。

技术成为最终目的而不是顺其而来的结果,手机陷入了产品设计中功能与形式的泥淖,正如国际主义风格在美国的发展一样,由现代主义的民主性和功能性变成了为了形式而形式的形式主义追求。技术形式也区别于一般的外形指代,笔者更愿意把形式主义定义为一切为了满足产品表象的外形设计或功能堆砌。

《在〈人民报〉创刊纪念会上的演说》中,马克思(Karl Heinrich Marx,1818─1883)对技术与人的关系进行了深度剖析:“我们的一切发现和进步,似乎结果是使物质力量成为有智慧的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5]

马克思(Karl Heinrich Marx)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6]这个“一切”既包含了外部生活也包含了内部情感,以及与之相关的政治、经济、文化等一切相互关联的因素。

“‘ 交 流(communication)’ 是 现 代 人 诸多渴望的记录簿。它召唤的是一个理想的乌托邦……我们渴望交流,这说明,我们痛感社会关系的缺失。”[7]约翰·杜翰姆·彼得斯(John Durham Peters) 在《 交 流 的 无 奈: 传 播 思 想 史(Speaking into the air:A history of the idea of communication)》中,简明扼要地阐述了交流与人、社会关系之间的联系。

约 翰· 杜 翰 姆· 彼 得 斯(John Durham Peters)认为,交流的失败让人痛感社会关系的缺失,表明了交流对社会关系的构建有积极的促进作用。熟悉的人会因为缺乏沟通而疏远,彼此陌生的人会因为沟通而熟悉,原本已经建立的社会关系还是需要通过交流去维系的,所以交流不仅仅是社会关系的构建,更是社会关系的重建。

五、手机情感化设计中对“度”的把握

“度”在汉语中是指事物所达到的境界。在哲学中,“度”是质和量的统一,量变超过一定的度之后便会引起质变。“量”可以引申为产品的情感负载,“质”可以引申为产品保持其属性的内在规定性。这个“度”,便是设计师把握设计初衷的分界线。适量适度是设计必须考虑的准则,在合理的情感负载内,产品能完成其属性所传达的内在特征。一旦产品情感超载,产品的属性便会变得模糊起来,使产品语义不明确,最终导致人们的行为和生活方式也变得纷繁复杂起来。

美国设计理论家维克多·帕帕奈克(Victor Papanek,1927─1998)在其所著的《为真实的世界设计(Design For The Real World)》一书中,明确提出了设计的伦理和责任,阐述了设计的人文关怀、设计的普适性以及设计的节制性[8]。

其理论与现实的意义,不仅在于他指明了现代设计发展的根本宗旨,而且在于他指明了设计的本质特征,即设计不仅仅是创造一个物件那么简单。也就是说,设计能够影响我们的行为和生活方式,进而可以影响人的情感生态和整个社会体系。其中,他阐述设计的节制性时,提出要保护地球的有限资源,实现可持续设计,可以说是对设计的“度”的完美注解[8]。

把握手机情感化设计中的“度”,还需要我们深刻地理解媒介和信息的相互关系,那就是:究竟是手机这一媒介改变了我们,还是手机搭载的信息改变了我们。

对于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的“媒介即信息”理论,我们可以理解为:改变人们感受世界、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方式的是媒介本身,相比于媒介传递的信息,媒介本身对人际关系和社会关系带来的影响才是主要的。该理论的不同视角,迅速让研究者将研究的重心从过去的内容转移到媒介本身。

这也解释了上面提出的问题:究竟是手机这一媒介改变了我们,还是手机搭载的信息改变了我们。笔者认同前者。这也就为我们改变现状提供了思路:重新审视我们的情感生态和社会关系,在反思层面上把握手机的“情感负载”。

手机作为人们情感交流的媒介,其交际作用不言而喻。然而交际并非只是人与人之间、人与群体之间思想与感情的传递和反馈的过程,更是一个改善社会关系、回归到“和”这一传统社会学、美学特别是哲学范畴的过程。

人作为这一过程中的主导因素,其在科技面前处于弱势地位,过多的自由反而会让人缺乏安全感,表现出对个人以及社会关系的疲态。从某种程度上说,设计以人为本的理念,更多的应该是体现在有节制的自由上。

手机情感化设计的“度”,不仅要关注人的自由,更应该关注自由背后的约束力,没有约束的自由是危险的。因此,我们不得不去考虑技术的可能性和必要性,手机固然可以使我们的生活更加便捷,但是作为手机的基础功能——交际与沟通,手机对它的完成度也并不理想。

它使我们的生活碎片化,使我们接受知识的方式碎片化,更使我们的人际关系碎片化。把握手机情感化设计中的“度”,还要求设计者更深层次地去考虑人们对产品智能化、科技化高度依赖的原因,在再设计的过程中对“度”进行再思考,做出合理的选择和取舍,最终达到产品与人在情感上的平衡。

六、结语

人本身的自我约束力在科技面显得相对脆弱,外部作用力对个人行为的养成有很大的影响。在手机的设计过程中,设计者作为科技的应用主体,在手机的研发或者相应软件的开发过程中,应该自觉地用法律和道德标准来约束自己,树立正确的科技观念和发展观念,并努力去修正现存的“人-机”关系中映射出来的问题。

对于科学技术的应用,并不在于“新”和“泛”,而在于“对”和“准”。手机的交际作用,同时也内含了影响、矫正人们的行为以期形成良性互动的功能。作为消费者或设计者,我们都应该有足够的能力去判断它的影响,让手机成为积极的交际工具。

注释

① 图 1 来 源 :DENICOLA M.Photographer Removes Phones From His Images To Show How Addicted We’ve Become:Collective Evolution[EB/OL].(2015-10-11)[2017-05-03].http://www.collective-evolution.com/2015/10/11/ photographer-removes-phones-from-his-imagesto-show-how-addicted-weve-become/.

② 图2来源:ADBUSTERS.Technoslave:Journal of the mental environment[EB/OL].(2013-08-02)[2017-05-03].http://www.adbusters.org/article/ technoslave/.

[1]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 [M].增订评注本.何道宽,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35.

[2]MCLUHAN M.The Gutenberg Galaxy:The Making of Typographic Man[M].Toronto: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2011:21.

[3]唐纳德•A•诺曼.设计心理学3:情感化设计[M].2版,何笑梅,欧秋杏,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8.

[4]SLATE E.Technoslave[EB/OL].( 2013-08-02 )

[][][2017-05-03].http://www.adbusters.org/article/ technoslave/.

[5]卡尔•亨利希•马克思.在《人民报》创刊纪念会上的演说[A]//2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1.中共中央翻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75.

[6]卡尔•亨利希•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A]//2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1.中共中央翻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6.

[7]约翰•杜翰姆•彼得斯.交流的无奈:传播思想史[M].何道宽,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2.

[8]周博.维克多•帕帕奈克论设计的伦理与设计的责任[J].设计艺术研究,2011(2):108-115.

(责任编辑 孙玉萍)

Emotional Overload in Mobile Phone Design

Mobile phone has been an integral part of modern life since its emergence during the revolution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After decades of development, it has evolved from a simple device for phone calls to a multi-functional communication gadget.While it facilitates people’s daily lives, making people emotionally attached to it, mobile phones also exert some negative impacts from various aspects to their lives.This is known as “Emotional Overload”.In this paper, the evolution of communication was used as an entry point to introduc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mobile phone and people as well as the resulted "Emotional Overload".At the end of the paper, it proposes foundations and methods for realizing a well interactive relationship of “human and machine”, thus to provide ideas for people to rethink the“Over-design” problems during future designs.

mobile design;emotional overload;communication;relationship;over-design

J5

A

10.3963/j.issn.2095-0705.2017.03.010(0054-05)

2017-03-15

程好军,武汉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副教授;秦龙,武汉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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