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
2017-07-18姜树臣
姜树臣
火盆,我记忆里的温暖,那种暖是徐徐缓缓的,慢慢温到心里流到血液里的暖。
上世纪,我有记忆时起,北方乡村人家每户必备一个火盆,与冬天相伴。我的家在祖国的大北方,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每到冬季寒风凛冽,漫天飞雪,大人们为了生计发愁、奔波,没有心思欣赏山村银装素裹一望无垠的景色,也可能是司空见惯,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而孩童们不知愁滋味,堆雪人打雪仗,冻得鼻涕老长,照玩不误。漫长的冬季,给乡亲们的生活带来了太多的艰辛,特别是在冬的深处,人们出行,脚上要穿兀臬或胶皮棉鞋,鞋里面蓄满乌拉草,带上狗皮帽子系好帽带,手捂子是必备的,满身穿得臃臃肿肿,才能抵御零下30几度的严寒。
火盆的制造工艺很简单,所用的材料有三种,即黄土、马粪、线麻秧子。黄土必须是上好的黏土,一般在农村脱坯坑的深处挖取,马粪要晒干并研碎,线麻秧子就是线麻用木榔头捶打过后,用木梳梳理下来的那部分,梳好的线麻打麻绳纳鞋底,废弃的也是做火盆的上好材料。三种材料用水和成固体泥状,用发面盆做模子,成型后阴干,不能曝晒,干后,一个火盆就可使用了。
火盆给一个家庭带来很多温暖,那时一入冬,庄户人家每天只吃两顿饭,现在北方的乡村,也有很多家庭延续这个习惯。原因有二:一是冬天农活少了,体力消耗也就少了,吃得相对就少了。二是口粮少的原因。因为两顿饭,小孩子又好动,饿得快,这时,火盆就排上了用场,可以在火盆里烧土豆,也可以崩爆米花,有时为了调剂口味,还可以在火盆里烧几瓣大蒜或几头毛毛葱。特别是崩爆米花,屋子里就有好戏可看了,有时一把苞米连崩,火星与灰烬冲天而起,弥漫在屋内的狭小空间,乌烟瘴气,可想而知,有时弄不好,还要挨上大人的几个巴掌。
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火盆远离了我的生活,也基本退出了农村的历史舞台,但话又说回来,现在的冬天确实比过去变暖了,可能是碳过量的排放,影响了全球气候的大环境。那时出行的交通工具,主要是靠双腿,一个村庄有自行车的人家少之又少,如有一辆汽车在屯子里经过,孩提时的我们要在汽车后的尘土中追出好远好远,更别说现在农家的摩托与轿车了,那时做梦都梦不到。
农村孩子是散养的,除了帮家里干点力所能及的活以外,大人基本不管。农村孩子的娱乐也单一,男孩随着季节,就几种玩法,春天搓泥球,打鸟、摔泥炮,夏天搧啪唧、抓蝈蝈,秋天打将秆穿、藏猫猫、偷瓜,冬天刮马掌钉、打出溜滑。年年岁岁度过了童年与少年。那时冬天的夜寒冷而漫长,有时玩得兴起,妈妈的呼唤声过耳不闻,直至星歇月倦。因为玩,我的双手年年冬天犯冻疮,手背上满是皴裂的小口子,好了犯犯了好,有时妈妈看不下去了,就烧一盆开水烫手,烫后用毛巾把糙皮搓掉,抹上蛤蜊油或猪下巴油,在火盆上猛烧,哎哟,那个钻心的疼啊,那个疼得舒服哟,用现在时髦的话讲,就是痛并快乐着,这么一来,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小口子还真好了。
火盆有傳递感情的作用,三九天,左邻右舍来家串门,把盆火用烙铁拨旺些,烤着双手聊一些家长里短,远方的客人来了,一盆旺旺的盆火可以趋赶客人身上的风寒,夜晚归家的人,有盆火可以感受家的温暖。
火盆,伴随了农家多少年,我没考证,但火盆陪伴我走过了年少岁月,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记忆。
火盆温暖着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