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记
2017-07-18王瑶宇
王瑶宇,1993年出生于四川达州某乡村。有作品在《检察日报》《精神文明报》《四川文学》《中国诗歌》《台港文学选刊》《诗林》《甘肃日报》《每日新报》等报刊发表。
下午五点半左右,吃完晚饭,看了十几分钟的科普频道,我便准备着和父亲一起出门散步了。要是姐和母亲也在家,那么散步的人数就会再增两人——对于散步这项运动我们家从来都是全家出动。在我的印象之中,自我上小学一年级就开始散步了,十几年来,几乎天天如此,除非遇到事情,或者遇上雨天。以前母亲对散步有所抗拒,觉得没意思,后来陪我们散几次步之后,她渐渐地被我们“同化”了,甚至,现在她还常常称道:“散步原来真的上瘾。”父亲是我们这个家庭散步的倡导者,他懂点中医,常说一句民谚:“饭后走一走,要活九十九。”这话有点夸张,但至少说明散步的确是有所裨益的。曾看一篇报道中说:“散步可以使大脑皮层的兴奋、抑制和调节过程得到改善,从而收到消除疲劳、放松、镇静、清醒头脑的效果。”对此,我深以为然。
未出门之前,我琢磨着还是像往常那样,在街道上走一走,走到街尾的广场,双脚差不多就热乎了,然后再在广场歇歇,顺便看看大家唱歌跳舞,再往回走。但刚下楼,见天色尚早,父亲便对我说:“不如我们去亭子那边走走吧,那里我们已经有些日子没去了。”我想春天到了,正是亲近大自然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亭子是我们镇的一个华侨十几年前出资修建的,共有三座,坐落的地势偏高。高处风大,时常有孩子在亭子旁边放风筝,夏天的时候,有很多人坐在亭子里面的石凳上纳凉,或是玩扑克牌下象棋。亭子所在的地点是一个村子,那里有各种形状的田地,该村还修建了一座养老院,镇里的孤寡伤残老人,都聚集在里面一起生活。
其实,以前散步的时候我们皆是往此处走,可天天这般也有些腻,再加上后来镇里修建了休闲广场,广场人多热闹,这才有了散步去广场的习惯。
不难想象,要到亭子,我们要爬一段陡坡。
刚上坡,我看到了人家的地里种着几棵大白菜,长得嫩嫩的,白白胖胖的。这是镇里的人种给自己吃的,照料得相当好,而且不会施过多的化肥,大多数时候是用粪便来充当有机肥。在半坡上,我才看见了油菜花。之所以用一个“才”字,那是因为我认为,油菜花是春天最显著的标志。在春天,我时刻都想见到它。一个人如果度过了春天而没有看见油菜花,那将是一种很大很大的遗憾——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
看着金灿灿的油菜花,我不由得想起了很多诗人将它比喻成耀眼的“黄金”。这个比喻,显示出来了它的色泽以及珍贵,但黄金毕竟是货币,细细品咂,显得有些俗气。油菜花就是油菜花,是自然的,是自由的,在它身上的任何修饰或者比喻,我都很难接纳。见着油菜花,我本想着回到家里写几句诗歌颂一下,又觉得写它的人实在太多了,一写难免陷入那一套陈旧烂俗的说辞,没有什么新鲜感。另外,我有些好奇的是,似乎种油菜的人都有所默契,如果你在这里种油菜,那么旁边的那一块地,很可能也种的油菜。于是,一块油菜地紧紧靠着另一块油菜地,如此连绵不绝,以至于把江山都改了容颜。这的确是默契,极大的默契,想必种地的人都是愿意静心等待油菜开花的人。
坡路并不好走,但春風不停地吹拂着,眼前又有无尽的春意,一路走来心情很是爽朗,疲惫早已被抛在了脑后。在山坡上,我们大约路经了十几块菜地,其中有一块油菜地上的几株油菜被风给吹弯了腰,折在路边上。我和父亲经过它们的时候,特意把它们往地里的方向扶了扶,但即使这样,人的手一离开油菜杆,它还是会偏斜回去。为此,我们的衣服惹上了一些油菜花的花粉,用手擦了擦,并没有掉落,手指上倒是也沾惹上了花粉,摸起来有很细腻很顺滑的感觉。
上坡顶之后呈现的风貌就完全不同了。坡顶视野开阔,连绵不绝的远山尽收眼底,而近旁则是几百亩的橄榄树。这些橄榄树是一个外号叫“张百万”的人种的,他是父亲的战友,每次和父亲见面他都会开一些玩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几乎看不到眼球。
这些橄榄树种植了有三四个年头了,目前树身还不高,只能与成年人的腰部齐平,只有极个别的高一些,略微高于人的头部。就在去年,橄榄树林里那些偏高偏粗壮一点的橄榄树还结出了豌豆大小的绿色的橄榄果。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橄榄果,忍不住去摘了一些,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便扔在草丛里了。听“张百万”说,要不了几年这些橄榄树每一棵都会结果,到时候可以用来榨油,其价格堪比黄金。这话不知道是真是假,有人背后唏嘘,说他“不务正业”。
接下来我和父亲去了最靠近路边的那一座亭子。这一段路走起来很舒服,因为橄榄林里面全是一些纵横交错的水泥路,不得不说路这样设计真好,这样既做了公益,又利于橄榄林的管理。
有些遗憾的是,目前为止,我仍不知道这三座亭子的名字分别是什么,即使我在里面玩耍过无数次。最靠近路边的这座亭子,建筑外观几乎全白,有四五米高。另外有一座,与这一座亭子是相同的设计。这两座亭子分别等距离位于中间那一座亭子的两侧。中间的那一座外观为红色,修得更宏伟一些,更精致美观一些。
在亭子内,我和父亲在石凳上对坐着,闲谈起家庭里的琐事,然后又谈起最近看的历史剧的剧情,但更多的时候我们是沉默的,只是看着远处近处那高高低低的春色。散步似乎不需要语言,需要的是内在的思绪,在胸腔内不停地翻滚,消融。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按来时的小路返回已不太可能,于是我们选择沿着公路回家,只不过那样会远一点。走出橄榄林,经过几户人家的时候,有狗对着我们狂吠,狗主人对狗进行了呵斥,狗很听话,立即一声不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