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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山健治 “七武士”之魂的寻壳路

2017-07-14邱苑婷

南方人物周刊 2017年20期
关键词:神山动画

邱苑婷

越来越少日本年轻人愿意思考严肃的社会议题,小确幸或小确丧成为生活的主要内容。神山健治有意让新作的内核更大众化,但社会情绪的阴影还是像哥斯拉一样从海里上岸,肆无忌惮地摧毁城市

神山健治

日本动画导演,曾跟随押井守学习动画制作(后者导演的1995年版《攻壳机动队》在国际上名声大噪)。代表作有“攻壳机动队 S.A.C.系列”、《东之伊甸》等。

一个工作狂绝不会浪费旅途的所见所闻,这在日本动画导演神山健治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第一次去上海时,他逛了外滩和东方明珠塔,颇为兴奋,回去就在动画《人造人009》剧场版里把东方明珠作为布景。略有些遗憾的是,为了剧情需要,动画中的东方明珠难逃2001年纽约世贸双子塔的命运。明明是一个虚构的社会性事件,旁白却颇有哲学意味:“人不再聆听‘他(注:指上帝)的教诲。”

这作风里看得到他师傅押井守的影子。说神山健治,总是绕不开动画大师押井守,也绕不开科幻动画神作《攻壳机动队》(Ghost in the Shell,后文简称《攻壳》)。活在大师辈出的年代,是幸也是不幸:神山健治有机会于2002年执导《攻壳》TV版、并作为日本动画导演新人成名,自然要感谢押井守创立的“押井塾”之栽培;但大部分熟悉日本动漫的人提起神作《攻壳》时,除开士郎正宗的漫画原作外,首先想到的多半还是“1995年押井守剧场版”。

的確,押井守创造了公认的科幻动画经典,他让全身义体化的草雉素子在深潜中放空,思考人与机器的界限、灵与肉的关系,触探人何以为人的奥秘,以形而上的哲学气质攫摄人心。神山健治在这样的背景下接手TV版,不得不诚惶诚恐。当时他只是个后辈,对押井守崇敬极了,特地拿押井守的作品来分析,“想把这部片子拍得跟押井守一样,最好是那种不打我的名字,而大家一看都说这个片子是押井守拍的。”

结果却很明显:从观众到他自己都看出来了,神山健治就是神山健治,不是押井守。不过这倒符合了押井守和制片人最开始的期待,“做出一些不同的东西。”

2017年6月是他第二次来上海,带着新作《午睡公主》。只是这次,他似乎走得更远——他做出了一些与自己过往的作品都截然不同的东西。而这改变,几乎让所有熟悉神山导演的人,都有点瞠目结舌:

神山健治究竟怎么了?

GHOST

当年的后辈如今早已算不得年轻导演了,准确地说,神山健治是属于上一辈的人。51岁,关注国际国内社会新闻,像某种典型的父亲角色——忙于工作,在家的时候沉默寡言,唯有谈论到国事天下事与说教下一代时才有话要说。连下巴的短茬胡子都为他英气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沧桑。

这样一位导演的作品,很大程度上也是形而下的。如果说押井守着迷于哲学氛围的营造,神山健治的眼光则毫无疑问投向了复杂重重的社会现实。恐怖主义,难民潮,政治阴谋,国际关系角力,这些社会元素反复出现在他的动画作品里,也每每会有一个极具能力与魅力的孤世英雄横空出世,试图拯救混乱局势。在《攻壳》TV版里,这英雄是草雉素子,作为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全身义体使用者,兼备机器般的精准冷酷和女性的敏锐感性,领导公安九课打击高科技犯罪,在难民潮的暴乱中阻止一触即发的世界大战;在《东之伊甸》里,英雄化身为少年泷泽,被卷入一场“用100亿日元拯救日本”的奇怪游戏,试图集合上万御宅族冲击日本陈腐的社会体制。

神山健治在日本战后经济高速发展期中度过幼年。那个时代给他打下的烙印是古典主义式的英雄理想——为了集体利益,牺牲个人利益也在所不惜。他充满敬佩地怀想起那个年代的实业家:“比如松下有松下幸之助,本田有本田宗一郎。理想中的领导人应该有很强的愿望或者说偏执吧。他们是支撑日本经济高速腾飞的一批人,他们有自己强烈的愿望,会更多地牺牲自己,让个人的利益与集体的利益、日本人民的利益保持一致。但在我这一代导演里,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我才会特别崇拜有这样能力和境遇的这批人。”

好几次,他提到日本古代武士,这个如今被各种文学影视作品浪漫化的群体,寄托了他许多关于高尚人格的理想,“忠诚于君主,强调贵族对人民的责任和义务。”他并不知道历史上真正的武士是怎样的,但他承认,《攻壳》TV版里公安九课的原型,正是黑泽明《七武士》里为贫苦农民抵御山寇的七武士:“黑泽明刻画了一群挣不到钱还赌上性命做事情的人,他们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这在我看来非常了不起。”

神山健治看过黑泽明导演的所有作品。他自称这些个人的思考阅读趣味是“私货”,早年导演动画时,常有意把它们塞进作品中,成为支撑故事的内核之“魂”,只不过披上了不同故事的“壳”。《攻壳》TV版第一部别名叫《Stand Alone Complex》,“各自独立的集合体”,这个概念实际上也与七武士类似:“大家目的不一样,他们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用自己的方式去完成自己的任务。这种方式虽然是很理想,但需要每个人的能力非常高,实现起来很困难,所以才是‘理想。”

动画大师押井守

“可以扩大到对于整个社会制度的理想吗?”

“确实有,我的作品本身反映的就有这样一种意图:每个人都能做好自己的事情,都能够提高的话,整个社会是一定会有提高的。”

《麦田守望者》是他十几岁时最喜欢的小说。他把里面的一句话作为《攻壳》第一部中犯罪者“笑脸男”的标语贯穿始终,成为解谜的线索:“I thought what I'd do was I'd pretend I was one of those deaf-mutes(我曾以为我该像他们一样装聋作哑)。”但又在动画中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or should I(可我真该这么做吗)?”

进入“美丽新世界”

《攻壳》TV版放映于新世纪初,那个时候,一部主题严肃、色调冷暗的科幻动画尚有受众;如今15年过去,日本动画市场天翻地覆。神山健治是从2009年的《东之伊甸》开始感受到这点的。尽管《东之伊甸》仍旧是他熟悉的科幻故事,但其明快的色彩、轻松的故事基调、青春爱情冒险等种种元素,使它与《攻壳》相比显得“轻”了不少。

新一代的日本年轻人想要怎样的动画?作为一名必须平衡艺术与市场的导演,这个问题神山健治不得不琢磨。毫无疑问,随着物质生活的丰裕、社会大局的稳定,越来越少的年轻人愿意思考严肃的政治与社会议题了,至少,动画不再是一个合适的载体。校园生活、恋爱、学业、工作,每件事似乎都只与个体相关,小确幸或者小确丧才是他们生活的主要内容,当年战后为整个国家社会谋求快速发展的时代,早已烟消云散。

“过去,一个强大的意见领袖大家会尊敬他,但现在的网络社会,大家会觉得,不要去尊敬意见领袖,好玩儿就可以,好玩的话我就去看。这个方向在发生转变。”神山健治在描述一个娱乐至死的社会,某种程度上,这也正是赫胥黎《美丽新世界》所描述的未来。他因此将《东之伊甸》的男主角泷泽设置为一个“别人说什么都忍得住”的领袖——相较之下,作为公安九课精神核心的草雉素子,完全是一个拥有古典品质的领袖角色,果断坚定,冷静干练——而泷泽身上具备的品质,是神山健治所以为的网络时代的领袖特质:有话题性,经得住“黑”,但却实在地处于民众关注的中心。

看起来,神山健治自己也不会是自己所描述的网络社会的领袖。“枪打出头鸟”,这句话被他重复了两遍。说话时,他的肢体语言局限在胸前,被无形框住似的,一言一行都是规矩、儒雅和礼貌,大多数时候语气平静罕有波澜——他难免会让观者想到节制、不事张扬、低调或诸如此类的词语。

但在动画里, 这个永远寻求着在作品里与当下社会现实发生关系的导演,努力在为自己“七武士”的理想寻找一副新的躯壳。放在黑泽明的时代,七武士要做的是为受天灾人祸所累的农民驱赶山寇,而在神山健治的时代,泷泽想为庞大的“御宅族”群体(即沉迷于二次元的“家里蹲”,极端者不进入现实社会谋生)找到出路。

故事的结尾,神山健治犯了难。他让泷泽成为了网络时代的王子和众多御宅族拥护的意见领袖,但却下不了结论:该让泷泽对他们发出怎样的行动指示和命令,才能达到所谓拯救日本社会的目标?

思考了很久,他决定留下一个开放式结局——泷泽给所有人发了短信,关于人应该怎么活,希望大家找到自己的答案。

“跟我同一个年龄层的人都觉得这个结局很好,跟我有共鸣。但年轻人不买账,年轻人希望给出一个非常明确的、哪怕是非常个人的答案。”有不少年轻观众在推特上给神山健治发信,对这个结局表示不满,也有人提出自己的建议,比如让男主带着女主私奔,还有的明确表示,希望导演把自己的想法画出来,最好是大家从来没看过、想不到的。

从这次起,神山健治真切感受到“个人主义真的压过了集体主义”。彼时已有些名气的他开始感觉到压力,“是不是要把之前做《攻壳机动队》时开心的时刻忘掉?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我这种做片的方式了?我当导演15年,刚开始当导演的时候是以一种普通爱好者的心情去导演,我觉得这样会做出粉丝喜欢的片子。但15年前和15年后粉丝已经变了,我感觉已经无法理解现在的粉丝在想什么了。”

在《东之伊甸》的开头,泷泽失忆了。神山健治说,其实,想要失忆的是自己:“我想要失去当时做新人导演时候的記忆。”

《午睡公主》

放弃Ghost,留下Shell

这改变的成果,是神山健治2017年带来上海国际电影节的新作《午睡公主》。一场映后导演见面会上,在座约七八成都是年轻男性,交谈时明显能感到他们羞赧的宅男气质,相熟者聚团交流,话题从神山健治到《攻壳》,再到日本动漫市场、汽车产业、游戏、动漫新番。在大群宅男中,偶见几位穿萝莉装的女孩。已经晚上11点多,但人群未散,排队轮流上前与神山健治合影。尽管疲惫,神山健治还是在现场和观众玩起了集体猜拳的游戏,耐着性子、一次次陪着粉丝摆出情绪高昂的笑容。整个现场,像是一个极小型的二次元爱好者见面会。

《攻壳机动队SAC2NDGIG:个别的十一人》

《东之伊甸》

在国内,比起新海诚等更为大众青春的动画导演而言,神山健治确实只算得小众。在老粉丝的心中,神山健治的名字与这些关键词联系在一起——科幻,社会现实,人文思考——但这次,他带来的却是一部相当大众化的作品。科幻变成童话,拥有魔法道具的女孩在父亲帮助下突破重重阻难拯救世界,这样的剧情,反而是老粉丝有些不适应。

但神山健治觉得,这正是顺应粉丝意见做出的一部更加个人化的作品。“反而是以前的作品,《攻壳机动队》也好《东之伊甸》也好,看起来是一种体系化的东西,但里面是塞了很多‘私货的。这一次刚好相反,外壳看起来是写给女儿看的非常个人的东西,但内核反而是更加大众更加商业的。”

“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选择?”

“因为内核塞东西大家不会看。”

他在各种宣传场合反复言说,《午睡公主》是一部做给女儿看的作品,女主角原型也是自己女儿。女儿喜欢水蓝色,他便特意在片中为女主角画了水蓝色的书包。动画里,父亲沉默寡言,虽然父女俩同时在家,两人却用手机短信交流——“这就是我们家每天发生的事情。”

女儿15岁,正处在叛逆的年龄,很多时候,神山健治并不清楚女儿在想什么。他自愧陪伴女儿的时间太少。制片人樱井圭记从《攻壳》TV版第一部时就在神山健治手下做编剧,同样与神山认识近15年,算起来,或许神山和工作伙伴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女儿相处的时间要长。“他每天工作很长时间,”樱井说每一个“very”时,都伴着惊人的语气和郑重的点头,双手拉开比划着长度,“very very long hours(很长很长时间)。”在他看来,神山健治在工作中有幽默、富有魅力的一面,但另一面却也相当严苛、不大妥协,“迫切地寻求灵感,细化目标,一遍遍地要求手下人修改以达到自己理想中的效果。有时会让我们重写剧本,或者把什么颜色、构图全部改掉……”像是自己国里的王。

当然,放在15年前,作为新人导演的神山健治对作品的控制并不似今日。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小人物,为了赢得团队成员的尊重和配合,也为了每一集动画质量和风格的统一,为了《攻壳》TV版的口碑,他需要做更多妥协。那毕竟是他人生中第一场决定职业生涯的硬仗。

之所以能得到这次关键的执导机会,很大程度上归功于神山健治的积极。他并非动画科班出身,考上了某大学的食品科学系,但从未入学——他揣着父母给的学费偷偷跑去了东京,一边在报社打工送报,一边凭着自己从小画棒球漫画的功底去动画制作公司试运气。慢慢地,他入行了,从背景和美术监督开始,逐渐结识冲浦启之等上一辈动画人。他开始自己试着写动画企划、写脚本,一有机会就向前辈们请教。

那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据神山健治转述,押井守的话是,“年轻人都不喜欢写企划书,不喜欢到处投稿去拉钱。”经冲浦启之介绍,押井守知道了有神山这么一位勤奋积极的年轻人,押井守说,这样很好,不然我们开个培训班教年轻人写企划吧。“押井塾”由此诞生。

这样的奋斗经验让神山相信,与前辈的沟通是重要的,“我一路走过来,是因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这让他用十来年时间,就完成了别人可能需要花20年才能做到的事情。他也毫不掩饰自己想把这条人生经验传授给女儿的心情。他为此特意将《午睡公主》里的女主角设定为一个性格开朗外向、能与各个年龄段的人顺畅沟通的孩子,“希望女儿能成长为女主角这样就好了。”

“现在这个世界代沟越来越严重……”神山健治习惯性地把家庭的代际沟通矛盾上升为一个社会议题。他并没有把这些期待直接地告诉女儿,先说“她现在才15岁,还差一口气,可能17岁时就能发现”,又说,“我也像作品里的爸爸一样,和女儿交流存在一点困难,不擅长这种事。”

但足以让他欣慰的是,女儿虽然只是淡淡地给他发了条“看过了”的短信,但也告诉他,自己注意到了那个水蓝色书包。

无处觅英雄

《午睡公主》结尾,一个状似哥斯拉的大怪物从海里上岸,肆无忌惮地摧毁城市。这情节与庵野秀明去年的新片《新哥斯拉》如出一辙。纽约电影节时,有一名六岁小朋友问神山健治,这个巨人到底是什么?

这也是上海电影节新片放映后,观众讨论的焦点问题之一。没有交代背景,不知怪物是什么、目的为何,看上去像是为了剧情完整而强行设计了一个终极怪物。神山健治先以官方口吻作答,“直接说这个答案就没意思了”,话锋一转,熟络地谈起了六年前的“3·11东日本大地震”:“当时大家受到很大的冲击,日本的经济和人们的心态都出现了一些变化。现在过了六年,大家可能情绪上好了一点,但是心里那种有点阴暗的情绪感受还是藏在心里的某些地方。巨人可能就是这些感情的一种表现。”

这也是个有趣的现象,从去年庵野秀明《新哥斯拉》到新海诚《你的名字》,再到如今神山健治《午睡公主》,近两年的日本动画导演们像串通好了一般,谈作品则必提2011年延续至今还余波不断的大地震。对新海诚这类更为新生代、偏重青春路线的动画导演来说,大地震或许是在他们长久平静的生活中投下的一颗原子弹,但对向来关注时事的神山健治,他早惯于在动画中和这类大事件交手。不仅是习惯,甚至可以说是强迫症般的社会责任意识,“一定要在作品中找到現实与自我的关系”,这是他自陈的作品核心。

但一反常态地,这次他有点吃不准,到底要如何处置动画和现实的关系。地震时,他忙着《人造人009》剧场版的制作,没受到直接冲击,只是知道有人身亡、有人无家可归,问题丛生。他想去帮忙,可放下手头工作去做志愿者吗?“那肯定也不行。别人没有家我自己再不要家了?作为日本人我有要帮助自己同胞的心情,但并不知道能具体做什么。”

那时候他甚至想到,《人造人009》原作漫画作者石森章太郎的家乡在荒川,那正是受灾比较严重的一个地区,能否借此在动画里表现些什么?但当时,动画脚本、作画等各方面都已经趋于定型,此时再改,又对不起团队。

“我想去通过行动帮那些受灾的人又做不到,我想去理解那些受灾人的心情又理解不到,我想通过作品去表达一些东西又传达不到,所以始终处在一个很矛盾很复杂的心态之中。一直在寻找答案这种迷茫的心态,事实上是一直持续到现在的。”神山健治英气瘦削的眉间拧出“川”字。大灾来临,无处用力,这对矢志保卫民众的“七武士”来说,恐怕也是最深切的悲哀。

等到《午睡公主》,大地震已经过去了六年。神山健治说自己在制作时其实有意要避开它:“地震的确造成了很大的问题,但大家是不是想忘掉这个事情?我自己受到地震的很大影响,觉得很迷茫找不到答案。但大家受到影响后是想看点开心的东西,所以我就觉得,是不是不要把我个人的东西放到作品的内核里面?所以在《午睡公主》里,我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心情从作品的内核中退了出来,我有意不去影响。”

尽管嘴上说着“是差不多到忘掉这件事的时候了”,但哥斯拉一般的怪物,毕竟走进了动画里。

就像从童年起,神山健治就在用动画做着现实中无法完成的事情。小时候的他是个棒球少年,但因为身体力量弱、投球投不远,他总是被安排在最近的二垒手位置,再到后来被换到右外野,距离远,更投不中了,最后成为了长久的板凳替补队员。于是他开始在课上画棒球漫画,每画好一集就拿给同学们看,收获无数佩服的眼光。

“那么可以认为,你动画里的那些孤世英雄般的领袖,也是你对自己的希望吗?”出乎意料,神山健治否认了,“虽然我小时候也看过很多英雄动画,但是自己并不想当英雄。因为自己不想做英雄,才让作品中的形象承担了这个位置。”

“是不想,还是不敢?”

“可能是不敢吧。”他称自己正是不愿意在人前抛头露面,才选择了可以幕后工作的动画制作,“没想到现在还是要接受媒体采访,哈。”

但采访结束后,制片人樱井圭记偷偷把我拉到一旁:“尽管他自己不承认,但我个人感觉,他是有意或无意识地会把自己重叠到自己创造的人物上。他可能会否认,但他的回答并不总是他对自己的正确认识。”樱井确实感到,神山健治塑造的人物是他自己的一面镜子。无论壳如何改变,他都在补偿着自己实现不了的英雄梦,一个孤独乃至有些偏执的英雄梦。

(特别感谢贾霄鹏在翻译上提供的专业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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