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流放地》纯爱伦理及其伦理困境解读

⊙王占九［宁波城市职业技术学院， 浙江 宁波 315100］

小说论丛

《爱的流放地》纯爱伦理及其伦理困境解读

⊙王占九［宁波城市职业技术学院， 浙江 宁波 315100］

渡边淳一的情爱小说《爱的流放地》描写了男女主人公菊治和冬香在各自结婚后却相识相爱，这种超脱婚姻和不以繁殖后代为目的纯爱映射了爱情是人类最重要的情感之一，是肉体性爱和心灵之爱的统一；爱情是幸福婚姻的基石，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行的，但是跨越婚姻和不以繁殖后代的纯爱本质上来说是一种“不伦之恋”，极易陷入爱情婚姻伦理困境中无法解脱。

渡边淳一 《爱的流放地》 纯爱伦理 纯爱伦理困境

渡边淳一是日本当代著名的情爱小说作家，他的作品擅长细腻刻画人物爱恋的情感世界，塑造了男女情爱唯美的艺术形象，因此，他被誉为“日本现代情爱文学大师”。《爱的流放地》是渡边淳一的代表作之一，这部作品聚焦于一个东京男人与一个京都女人乘新干线往返于两个城市间谈恋爱的故事，细致描写了曾经大红大紫而现在却有些“过气”的作家菊治与已有三个孩子的有夫之妇冬香之间的纯真恋情，深入探讨了男女主人公之间具有火山温度的激情的纯爱，映射了吹遍日本大地的纯爱之风所蕴藏的纯爱伦理及其伦理困境。

一、村尾菊治与冬香之间的火焰般的纯真之恋

小说中的男主人公菊治是一位很有才华的作家，在他三十七岁时就在日本文坛崭露头角，他的小说《爱的墓碑》出版不久，销量就突破了三十万册，成为当年的畅销书，并一举获得了通往日本文坛顶峰的文学大奖。一年后，他又出版了一部情爱小说《安魂曲》，这部小说再次热销，从此，他成为日本全国闻名的“畅销小说家”。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菊治的这种文学创作的巅峰状态持续时间并不长，随后他的文学创作之路就遇到了挫折，他的第三本小说开始出现销量不佳，第四本小说几乎更是无人关注，销量也是江河日下，并且他的文学作品开始受到一些文学评论家的贬谪。从此，菊治的文学创作之路进入了荒漠，以至于随后十多年里再也没有写出好的文学作品，似乎江郎才尽，他的名气就像日本的泡沫经济一样，在文坛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毫无疑问，他已经成为被文坛遗忘的作家。菊治只好在挚友的举荐下，在一所私立大学谋得了一份担任教师的职位，同时他还为一些杂志和报纸撰稿，用以维持生计。尽管菊治在经济上还略显宽裕，然而从文坛顶峰一落千丈的苦楚却一直折磨着他，他的心中不时地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烦恼和不安。在与冬香相识之前，菊治与妻子分居已经长达五年之久。

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冬香出生于富山，从小就学会了跳富山八尾地区世代相传、舞姿优雅的“风之舞”。冬香在十七八岁高中学习期间就阅读过菊治撰写的充满火热爱情的《爱的墓碑》和《安魂曲》这两部小说，对小说中女主人公自由奔放的生活和爱情故事有着深深的共鸣。因此，冬香在内心中一直仰慕这位头戴桂冠的畅销小说家。冬香的丈夫是一家制药厂的推销员，冬香是通过相亲与他结婚的。遗憾的是，她丈夫却是一个自负自私的莽汉，不懂得关爱女性。冬香是一个传统的女性，性格温顺，在结婚之后，也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丈夫，但是在与她丈夫性爱中身体毫无快感，甚至十分痛苦，以致冬香逃避与她丈夫一起做爱，所生育的三个孩子也只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

冬香的闺蜜祥子是一位自由撰稿人，同时也是菊治的崇拜者。冬香为了获得自己心中所敬仰的作家菊治的签名，跟随祥子一起去拜见菊治，这时冬香已经是一位三十六岁的家庭专职主妇，她虽然生育了三个孩子，却依然皮肤白皙，身材窈窕，柔美清秀，具有菊治所喜欢的那种端庄腼腆、内敛文静的气质以及懂事温顺的性格。在双方见面的一瞬间，菊治就和冬香之间产生了一种触电的感觉，冬香的身体洋溢出一种成熟女性独有的美丽和娇艳。冬香做人态度内敛，然而她内心深处却隐藏着对爱的极度渴望，她看上去温顺柔弱，骨子里却又具有十分坚韧的性格。冬香被心中一直仰慕的作家菊治的才气深深吸引，渴望保持与菊治继续交往。

罗素曾经指出：“食色，性也，性和饮食一样，都是自然的需要。”菊治和冬香互生情愫，在二人随后的秘密幽会中，他们不辞辛苦，奔波于东京和京都之间，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作为一名富有才气的知名作家，菊治热衷于追逐婚外之恋，他经验丰富，了解女人的内心世界，熟知女性的恋爱心理以及已婚女性对性爱渴望的自然本性，是一位情爱高手。菊治首先让冬香体验到了性爱的肉体愉悦，开启了冬香感受通往爱情的幸福之门，在菊治的引导下，冬香第一次体验到了性爱达到顶峰的欢愉。冬香感觉到自己的爱情就像沃野里绽开一朵醇美的玫瑰花，令她沉醉痴迷。和冬香之间的爱恋，使菊治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激情的时代，给他带来了文学创作新的灵感和动力。随着约会次数的增加，菊治和冬香二人的肉体之爱日臻销魂完美，而二人的心灵之爱也达到了心融相通，冬香甚至极度渴望在爱的火焰里“死”在菊治的怀抱里，永远定格在爱的极乐世界里，达到“终极之爱”。菊治在冬香的爱情激励下，文学创作的才思重新喷涌而出，创作出了一部以男女爱情中激情与虚无为主题的长篇爱情小说，菊治把这部小说视为他与冬香的“爱的结晶”。菊治和冬香这种发自心底的成年男女之爱已经远远超越了那种简单的婚外之恋，他们二人之间毫无半点自私的想法，他们只是相互喜爱，在肉体和心灵上疯狂地贪恋对方，他们这种无私的爱恋形成了激情纯爱之恋。

二、菊治和冬香的纯爱伦理映射

爱情是人类情感世界里最芬芳迷人的花朵，是人类生活永恒的主题，也是男女两性之间在现实生活中产生的一种纯洁高尚的感情。菊治和冬香的纯爱首先映射了爱情是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结合，即爱情是肉体性爱与心灵相通的融合，是生理需求和精神需求的高度融合。正如罗素所指出的那样：“肉体本性和精神本性不应该彼此对立。二者没有任何水火不容的东西，灵肉只有彼此结合，才能达致完美。”冬香成长在一个日本传统家庭，经介绍与其丈夫结婚，尽管冬香已经生育三个儿女，但是冬香与其丈夫之间缺乏爱情，冬香没有体验到性爱的愉悦，甚至讨厌与丈夫的性爱。在与少女时期就一直仰慕的头戴桂冠的畅销小说家菊治交往相爱后，菊治首先唤醒了冬香成年女性结婚后应有的性爱欲望，带领冬香体验到了和谐性爱的欢愉和幸福，并使冬香沉醉在这种癫狂燃烧的爱恋之中。随后，冬香与菊治的恋情逐渐加深，心心相印，达到了一种自由、无畏、灵肉和谐统一的男女终极之爱。其次，菊治和冬香的纯爱映射了爱情必须以互爱对等为前提，恋爱双方只有互爱才会有幸福感，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真正爱情。爱情是一种彼此相互倾慕的情感和意愿，恋爱双方彼此不能引起对方的爱，这种爱就是一种无力不幸的爱。尽管冬香与丈夫结婚生育了三个孩子，但是由于其丈夫自私、粗鲁、刚愎自用及不懂得夫妻之间的平等相爱，因此造成了冬香和其丈夫之间缺乏爱情。冬香和菊治二人有幸相识互爱，在彼此身上找到了理解和心动的美好感觉，共享柔情甜蜜的性爱，在爱情的性爱肉体层面和精神心灵层面实现了完美的统一。再次，菊治和冬香的纯爱映射了婚姻必须以爱情为基础，美满的婚姻需要建立在稳固的爱情基础之上，夫妻双方若缺少爱情这条纽带，家庭婚姻生活也就失去了幸福的灵魂，并且容易导致产生“婚外之恋”，因此，没有爱情的婚姻也是不道德的。在与冬香相识之前，菊治已经与自己从事插花艺术的妻子分居五年，与妻子之间的爱恋早已荡然无存；而冬香与其丈夫之间也没有自由真挚的爱情，冬香甚至连婚内性爱的快感也没有体验过。因此，冬香和菊治二人的内心底层都渴望美好爱情的体验和滋润，感受那柔情蜜意、激情燃烧的心灵与爱欲和谐的爱恋，这就导致了冬香和菊治婚外之恋，从而对冬香和菊治的婚姻家庭生活带来了割裂影响。由于长久分居，得不到菊治的关爱，菊治的妻子在遇到了心仪的爱人之后，与菊治办理了离婚手续，而冬香在与菊治的癫狂性爱中逝去，留下了失去母亲的三个孩子。最后，菊治和冬香的纯爱映射了婚姻之外的情爱伦理，即婚姻不再是阻碍人们体验“纯爱”的不可以逾越的屏障，繁衍后代也不再是性爱的唯一目的。冬香和菊治二人是在各自结婚后相识互爱，体验了肉体愉悦和精神愉悦的“情爱”，跨越了“婚姻”这道藩篱，形成了不以生育后代为目的，只为感受肉体与精神和谐、激情癫狂的“纯爱”。

三、菊治和冬香的纯爱伦理困境

菊治和冬香的纯爱不以结婚和生育后代为目的，只追求共享肉体性爱与精神和谐欢愉，感受美好情爱的甜蜜柔情。然而，他们这种纯爱毕竟属于“婚外之恋”，与当今社会普遍流行的“一夫一妻”的婚姻主流相悖，因此就难以避免陷入爱情婚姻伦理困境之中。

首先，菊治和冬香的纯爱是在二人分别结婚之后发生的恋情，因此是不折不扣的婚外“不伦之恋”，菊治和冬香也都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菊治和冬香的每次约会都是在十分秘密的情境下进行的，极力避免二人的恋爱私情被各自的家人、朋友熟人，以及公众发现曝光，为此，冬香每次离家与菊治约会，都会周密计划时间、路径，以及寻找各种外出的借口来掩饰，这也给冬香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其次，菊治和冬香的纯爱深陷忠诚与背叛的伦理困境中。婚姻是男女两性结合的社会形式，是社会制度和法律制度认可的夫妻关系。男女双方一旦登记结婚，也就意味着这种婚姻关系受到法律的保护和社会伦理的制约，夫妻双方就开始承担家庭婚姻的道德义务，例如夫妻间的相互忠诚的义务、共同抚养和教育子女的义务等。菊治和冬香的婚外“纯爱”势必造成对各自的妻子和丈夫的忠诚背叛，违背了社会婚姻伦理公德。但是，由于冬香与其丈夫之间没有爱情，甚至在性爱上冬香也没有体验到快感，因而冬香内心一直蕴藏着追求美好爱情的梦想。在冬香与倾慕已久的小说家菊治相识后，兴奋不已，菊治也被冬香的美丽、柔情，以及内敛的性格所吸引，冬香和菊治产生了彼此相互倾慕的情感和继续交往的意愿，不久二人就抛弃婚姻的束缚，相爱在一起，共享醉人激情的性爱，冬香真正体验到了性爱巅峰如醉如痴的美感和幸福，并最终对菊治产生了至死不渝的爱情。爱情也具有专一性和排他性，在冬香爱上菊治之后，冬香就拒绝与其丈夫发生性爱关系，以保持她对菊治的忠诚，为此冬香还遭到了丈夫的家暴，甚至是下药迷奸。冬香在婚姻上背叛了对丈夫的忠诚，同时她在爱情上恪守对菊治的忠诚，这样她就深陷婚姻和爱情伦理困境之中。冬香是一名深受日本传统文化影响的女性，因而不能与丈夫离婚去公开实现自己的爱情梦想，但是冬香倾注了全部的身心爱着菊治，她甚至对菊治深情地说：“我想在和你做爱中死去。那是最高尚的爱情，人正是为此才生死一世。”最后，在冬香的多次恳求下，菊治在与冬香最后一次登上性爱巅峰时按照冬香的强烈要求，用双手扼住了冬香的脖颈，不幸用力过猛，“失手”使冬香在性爱的痴迷中永远留在了极乐世界，菊治也因为“过失”致人死亡而被判有罪入狱。冬香的爱也永远留在了菊治爱的心灵里，冬香和菊治的纯爱最终演变成了“终极之爱”。

四、结语

菊治和冬香的纯爱是一种超脱婚姻、不以繁殖后代为目的纯真之爱，它只注重相爱的男女双方相互倾慕和关爱、共同体验唯美销魂的肉体性爱，以及最终达到与心灵之爱的完美统一。菊治和冬香的纯爱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爱情是人类男女异性个体之间的一种特殊的爱恋，性爱是爱情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为它能使相爱的男女内心深处产生一种生死相依的情感；爱情是幸福婚姻的基础，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幸的，而且容易在外部爱情张力的作用下出现裂解。然而，跨越婚姻藩篱的爱恋在当今一夫一妻制的主流之下难免成为一种“不伦之恋”，也极易陷入忠诚与背叛的伦理困境之中无法解脱。

[1]渡边淳一.爱的流放地[M].李迎跃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7.

[2]罗素.幸福婚姻与性[M].陈小白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14.

[3]田秀云主编.伦理学概论[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9.

[4]聂珍钊.文学伦理批评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作 者

：王占九，宁波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国际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外国文学。

编 辑

：赵红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