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主导中日恢复邦交的外交策略

马祥林

1972年2月，当美国总统尼克松带着满意的心情离开人民大会堂，乘坐“空军一号”专机，回到华盛顿的时候，等于向西方世界发出一个信号，社会主义国家不是铁板一块，资本主义国家也不是一块铁板。随着中美关系的解冻，唯美国马首是瞻的日本，也开始谋求中日邦交的正常化。

1972年3月以后，周恩來重新开始接触日本访华团和来访者。中共中央采取的策略是：“民间先行、以民促官”。3月23日，对日本政界颇有影响、后来担任日本外相的自民党众议员藤山爱一郎抵达北京，拜会了周恩来总理。4月份，先后又有春日一幸委员长率领的日本民社党访华团、日本自民党的三木武夫等日本政界要人抵达北京，在人民大会堂等地拜会周恩来。

周恩来对日本的政局十分关心，多次询问来访者。3月28日晚上9点钟，藤山爱一郎突然接到中日友好协会通知，周恩来要在人民大会堂会见他。因为当时中国与日本没有外交关系，接待日本使团的任务通常由中日友好协会负责，会长廖承志对日本情况非常熟悉。周恩来总理就日本的政治形势，日本政府更迭的可能性等，与藤山爱一郎交换了意见。周恩来关切地询问：“佐藤首相之后，下任日本总理是谁？”

当时的日本首相佐藤荣作非常敌视新中国，面对美国180度的急转弯，一贯追随美国敌视中国的日本措手不及，据说日本首相佐藤荣作是歪着嘴看完尼克松访华的电视新闻转播的。但是政治是排斥感情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佐藤内阁深谙此理。尽管内心不满，但为了跟上美国的步伐，日本政府在尼克松访华后，便秘密地委托东京都知事美浓部在访华时给周恩来总理捎信，表示佐藤首相“要求亲自访华”。

谁知周恩来并不为所动，以“佐藤政府说了不做”为由加以拒绝，并宣布中日谈判不以佐藤为对象，佐藤政府碰了一鼻子灰。

周恩来回绝佐藤，一方面体现了欲擒故纵的外交策略，一方面也是对长期敌视中国人民的佐藤政府的一个惩戒。当时，日本政局的焦点是佐藤首相引退的时间问题。大多数日本人认为，在美军将冲绳岛归还日本之后，佐藤内阁的政治生命已经结束，要求佐藤以5月15日归还冲绳为契机，尽早引退。周恩来对此判断深以为然，决心为中日邦交正常化再添一把火。

藤山会见周恩来之后的一个多月，日本公明党访华团12人从日本出发，11日抵达北京。这是公明党的第二次访华。在前一年的6月，竹入委员长第一次访华时，签署了《公明党访华团与中日友好协会共同声明》，要点如下：“中国只有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代表中国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坚决反对制造‘两个中国和‘一中一台的阴谋；台湾是中国的一个省，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台湾问题是中国的内政，坚决反对‘台湾归属未定的论调；‘日台条约是非法的，必须废除；美国占领台湾和台湾海峡是侵略行为，美国必须从台湾和台湾海峡撤走所有军事力量；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所有机构，以及作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合法权利，必须从联合国驱除蒋介石集团的代表。” 这就是著名的“中日复交五原则”。

1972年5月15日，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宴会厅，设宴款待日本公明党访华团。在此之前，周恩来与日本访华团进行了约两个半小时的会谈，并委托代表团向日本田中通产大臣传话。田中是最有可能成为日本政府下届总理的人选。

“请转告田中，如果他当选总理后，想到中国来看看的话，北京的机场始终对他开放，等待着他的到来。而且，我将作为主人前去迎接田中。”周恩来说。

1972年7月初，为了进一步拉近中日之间的关系，中国派出了阵容庞大的、由208人组成的上海芭蕾舞团，到日本访问演出，剧目主要是芭蕾舞剧《白毛女》。在芭蕾舞团赴日途中，日本自民党总裁选举就已经揭晓，田中角荣果然以282票当选为自由民主党总裁，并成立了田中内阁。

田中首相的盟友大平正芳担任内阁外交大臣。田中在第一次内阁会议后会见记者时承诺，要加快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关于邦交正常化的谈判。

中国方面迅速做出反应。在欢迎也门人民共和国代表团的宴会上，周恩来说：“长期以来，采取敌视中国政策的佐藤政权未等到任期结束就下野了。田中内阁已于7日成立，并明确表示在外交方面，将以尽早实现日中邦交正常化为目标。这是值得欢迎的。”

（摘自《人民大会堂往事追踪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