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矛盾统一律”在园林布局中的运用

郭新文

摘要：指出了“矛盾统一律”法则即矛盾双方相互斗争、相互排斥，而同时又相互依存、相互补充、协调发展的一个法则，它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矛盾统一律法则具有悠久的历史性、逻辑性和指导性，学会掌握这一规律并灵活运用，可以在园林布局设计中打破僵硬的、呆板的与自然不相符的弊端，从而使园林更贴近自然、融入自然，焕发出园林的艺术魅力，达到“源于自然而又高出自然”的效果。事物发展无不是内部矛盾运动变化的结果，世界因矛盾的存在而产生“美”，园林艺术所蕴含的美学原理之一就是矛盾的元素之间既排斥又统一而产生特有的园林艺术美，因此充分利用这一规律对园林工作实践具有无穷的裨益。

关键词：矛盾统一律；园林；布局；灵活运用

中图分类号：TU98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9944（2017）11001904

1 引言

矛盾的基本属性就是斗争性和统一性。所谓斗争性就是矛盾对立面之间“你不同于我，我不同于你”相互对立、相互反对的关系，例如大小、多少、上下、强弱、高矮、疏密等，但正是相互排斥、相互作用导致了事物的变化发展。矛盾不仅有斗争性，还有统一性。统一性即是矛盾的对立面之间“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共同处于一个统一体之中的一种关系。“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1]，意思是对立双方是有与无，难与易，长与短，高与低，音与声之间互相贯通、互相渗透、互相依存的关系。例如有大就有小，有强就有弱，有长就有短，有稀就有密，有高就有低等的一种相互存在、互不缺少的关系。园林各元素之间内部矛盾既对立又统一的运动而产生园林形态艺术意境美。

2 矛盾的对立统一在国内外园林中的应用

矛盾的对立统一普遍存在的属性在园林艺术发展过程中具有悠久的历史。园林，从古到今之所以成为人们所喜爱甚至心之所向往之地，是因为园林是建立在一定的艺术机理之上经过人工理性修葺本着自然而又超出自然的融合过程，可以说一个成功的园林工程就是一件成功的艺术作品，是由许许多多无数园林元素既相互矛盾又相互统一合理布局、有规律地组合而形成形式美、意境美的艺术。通过对园林元素的合理取舍、空间格调统筹安排，从僵化的、过分规则的模式逐步走向更加自然和符合特色的园林作品。

纵观古今中外园林发展史，成功的园林项目更能体现矛盾统一律这一内在不可缺少的特色。

2.1 “矛盾统一律”在我国古代园林中的应用

我国古代园林艺术已经在这一规律的使用方面达到很高的水准，在园林空间布局方面充分讲究各元素之间对比和有机结合，蕴含着朴素的矛盾统一规律。

“山石”和“水体”本是一刚一柔、一硬一软的一对矛盾体，但是当这两个物体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会产生深刻的影响，“石令人古，水令人远”[2]。在造园空间布置运用方面也是非常讲究，宜高则高、宜矮则矮的矛盾统一规律，造园先贤计成在相地中“有高有凹、有曲有深”，他非常善于利用自然界固有天然特性有机地统一从而达到“虽由人作，宛自天开”[3]的艺术效果。园林是以大自然中最普通的山山水水、花草树木、砖瓦砂石为基本素材进行合情合理的搭配形成可观可赏的园林景观，关键是要善于搭配组合，不同类型的植物、山石配合可以形成无穷无尽的景观效果。“又须修竹、老木、怪藤、丑树交覆角立，苍岩碧涧，奔泉汛流，如入深岩绝崖之中”[4]。这正是利用物体之间矛盾统一的特点，结合他们之间有机搭配从而形成源于自然而高出自然的景象。

2.2 “矛盾统一律”在国外园林中的应用

从西方园林发展史来看，早期文艺复兴之前园林布局基本是非常规则的、严格的对称形式，园林建筑也是几何对称的，甚至连花坛亦是规则的几何形体，文艺复兴之后随着园林艺术的发展逐步在造园风格上发生极大的变化，由原来的规则对称走向自然的风景形式。

最有代表性的是英国园林，18世纪初期英国出现了自然式的风景园林，结束了规则式园林统治欧洲数千年的历史，成为西方园林艺术领域的一场脱胎换骨的革命。被誉为英国最美的“布伦海姆园”（图1），天然的湖泊、自然的草地、瀑布、树林等无不透露着田园般的自然风光。

西方园林在发展过程中尤其在水面的处理方面逐步地作出很大进展，在平静的水面上出现了喷泉、涌泉、跌水、水风琴、水剧场等动景，水景与背景在明暗色彩方面形成鲜明对比，丰富生动。这就是水的景观在“静”的基础上增加“动”的对立元素，从而增加了水的灵动性，扩展了景观内涵。

总之多元化元素的利用促进了园林艺术向多角度、多元化方向发展，打破了传统的、僵化的基调，运用矛盾对立统一的规律统筹安排多种元素进行丰富补充自然因子的方方面面的影响，从而促进现代园林朝多彩的、自然的、更容易被人接受的园林景观。

3 “矛盾统一律”在园林景观中的作用

矛盾统一的基本规律对园林景观领域的发展具有积极的、全方位的指导作用，在布局上、用材上、格调上以及园林形式美和意境美创造上值得進一步发掘和探究。

自然界物质类别多种多样、丰富多彩，树立多元化观点，充分探究事物对立面之间的内在属性，对设计和施工等实际工作有深刻指导意义。在多种园林用地空间，如公用绿地、风景区用地、特色绿地、居住用地、其他功能性用地方面均可发挥利用，创造现代园林格调特色的景观模式，让人与自然之间走向良性循环发展。

3.1 发掘事物各无素之间的特点

充分发掘事物各元素之间特点，尤其是自身对立面之间客观特色属性，在各类元素之间进行组合搭配，丰富园林空间布局、增加景观空间层次、完善元素之间内涵。

3.1.1 增加景观的层次

分割空间布局，形成大小各异、明暗相间、高矮统一的空间形式，让人产生“柳暗花明”、“抑扬顿挫”的艺术效果。一片茂密的森林给人直接的感受就是“压抑”、“不透气”，为了打破这种“笼统”格局，可以在森林中间布置出一片绿色的、平整的草地，在阳光照射下鲜艳夺目，给人“豁然开朗”的轻松感和愉悦感（图2）。

这种明暗对比的关系不仅增加了景观的层次，也打破了园林景观格局的单一僵化局面，促进了空间的跳跃而焕然一新。

3.1.2 分割空间布局

对于大体量水体而言，太纯一单调，改变这种状态可以进行水面空间分割形成洲、岛甚至以桥、坝分割水面空间。水面尽量避免平铺而直，做到“九里十八弯”、“蜿蜒曲折”，“弯弯曲曲”、有收有放（图3），甚至可以增加落差形成跌水、瀑布等多种理水形式。适当地增加一些对立元素使之更加接近自然，与人的心灵形成互动，先贤计成对理水造诣极高“悠悠烟水，澹澹云山；泛泛渔舟，闲闲鸥鸟”[5]意境深远完全是一幅淡泊宁静、优美的水墨山水画。

3.1.3 完善自然元素

过多“平”、“直”或“方正”的东西在园林布局中显得较呆板而缺乏自然美。为了营造出充满自然美的景观，可以人为增加一些“曲”、“折”或“弧形”等较对立的元素。从而形成有直有弯、有方有圆，产生不规则对称均衡的美，让僵硬的模式变得活泼。在一个园林景观区域里供人行走的园路，一要符合游人行走的功能即“就近方便”性，二要打破过于平直呆板，有曲有直、有上有下，让人感觉心随路转，路在美丽的空间而循环（图4）。

3.1.4 植物的搭配应用

园林植物的应用，尤其是开花和观叶植物、落叶和常绿植物、阔叶和针叶植物的搭配组合方面更要注重矛盾统一律法则，统筹兼顾相对元素之间的合理关系，在色彩上带有跳跃性、形态上具有对比性、季相变化四季分明，整体布局安排配合上既有对照又相互统一，形成感官舒适、观赏性强的混交林效果（图5）。

3.1.5 植物的栽植方式

树林、树丛是应用很广泛的树木组合形式，树木集中和分散、乔木和灌木组合、体型大和小的搭配的栽植方式可以产生“密不透风、疏可走马”[6]的效果。或密或疏、高低搭配可以围合成不同的空间，形成宽敞或狭窄、林际线错落有致、水平构图圆润完整的观赏林（图6）。

3.2 个体与元素之间的矛盾统一关系

园林建筑、建筑小品、景观置石、假山等在空间布局中更需讲究主次结构、主景和次景、虚和实的关系，更加注重个体元素之间的矛盾统一关系。

3.2.1 园林建筑是建筑功能与园林艺术相结合的产物

不仅要符合实用美观，而且在构图上要讲究统一和变化、均衡与对比的原则，空间大小上有对比、空间方向上有变化、空间地势上有高低，多运用对立统一的方法组合一起，互相烘托、达到变化多趣的效果。我国古代园林建筑多采用“抑”、“扬”、“藏”、“露”的方法，“欲扬先抑”的对比方法来塑造千变万化的景物空间（图7、图8）。

园林建筑在我国具有悠久的历史，我国第一部园林建设理论专著《园冶》对建园过程中的相地、立基、建筑具有非常全面的概括，园林建筑历代名师众多，我国园林建设具有深厚的艺术和人文基础，为现代园林建设事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3.2.2 园林景石筑山，非常讲究对立统一规则的运用

我国古代造园学家“掇山”可谓是园林艺术精华，对品石筑山技艺造诣极深，或山骨毕露、峰棱如剑，或逶迤起伏、气若颠峦，奇峰怪石、俯仰万变，岩、壁、峡、峒手法各异，大家名师辈出，江南江北、留迹至今（图9）。尽管置石方法多样、手段各不相同，但基本要领一致，都离不开“十要”、“六忌”、“四不可”。“十要”：“要宾主、要层次、要起伏、要曲折、要凹凸、要顾盼、要呼应、要疏密、要轻重、要虚实”。“六忌”：“忌如香炉蜡烛、忌如笔架花瓶、忌如刀山剑树、忌如铜墙铁壁、忌如城郭堡垒、忌如鼠穴蚁蛭”[7]。这些精辟论述的精髓就是矛盾统一律规则，一个矛盾的两个方面缺一不可、相互对比、相互衬托、相辅相成，我国很多假山置石作品流传千古（图9）。现代造园师在历史的基础上运用钢筋水泥、仿石颜料塑造出仿石假山，可谓真真假假、假可代真，依然具有浓厚的艺术气息，完全达到源于自然而高出自然的效果，但是手法精髓依然不变，一定得讲究以上所说的基本法则，万变不离其宗。

3.3 盆景艺术是矛盾统一规律运用的结晶

盆景艺术是风景园林领域不可缺少的一个组成部分，它具有小中见大、精致、玲珑、以及便于移动的特点。但是盆景艺术具备园林艺术所涵盖的全部章法和理论基础，是宏观园林在盆盎空间的再现，而且更加浓缩美学、文学、绘画艺术和园林艺术于一身。“一枝见波折，两枝分短长，三枝讲集散，四枝五枝有短亦有长”，这些均是历代盆景艺术大师们的经典总结。这些理论可以说是矛盾对立统一规律的运用的结晶。

4 结语

矛盾统一律法则在园林规划布局中具有极大的指导性，贯穿着设计和施工过程的始终。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无不是在矛盾统一体中相互作用、相互统一而存在，园林各元素之间也是在这种相互对立而又相互依存的有机整体中不可分割地、和谐地存在发展变化着。树木中大树和小树、高树和矮树组合在一起而形成了錯落有致的景象，四季花卉有红、黄、紫等各色花系相互搭配在一起而形成五颜六色、五彩纷呈的视觉，树丛的疏密、空间大小的布置而形成明暗开合的景观效果，假山景石的高低相接、大小相配地排列而呈现出自然界奇峰异石的雄伟和壮观。总之，世界因为矛盾的普遍存在而产生美。充分地理解和领会矛盾统一律原则，发现事物内在属性、内在联系从而有指导性和创造性地在园林工作实践中合理应用，创造新的格式、发现新的模式对发展提高园林艺术美具有极大的意义。

参考文献：

[1] 林雨堂.老子的智慧[M].纽约：蓝登书屋出版社，1948.

[2]明·文震亨语.宝藏[J].中国赏石协会，2016（12）.

[3]明·计成原.园冶注释[M].陈植注释.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8.

[4]清邓石.如隶书[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0.

[5]杜汝俭.园林建筑设计[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