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技术派”陈敏

陆洋++孙康++姜金科

福尔摩斯的精密推理，《法证先锋》里潇洒靓丽的鉴识专业队，《CSI》中出类拔萃的勘查探员，一滴血迹、一丝头发、一根纤维，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破案的线索。刑侦工作中的技术流，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利用现场勘查技术追寻嫌疑人的蛛丝马迹，始终站在与违法犯罪战斗的最前沿。济阳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技术中队副中队长陈敏就是其中的一员。

陈敏和他的刑侦技术中队战友担负着全济阳县的刑事案件的现场勘查、尸体检验和各类案件的法医鉴定。从警29年以来，陈敏先后荣获市、县局严打先进个人两次；1998年3月其设计的刑侦专用方框比例尺获得国家设计专利，2012年写入国家标准——现场照相＼录像要求GB/T 29349-2012。鉴于他的出色表现，2011年被山东省公安厅评选为“山东省优秀人民警察”。

“一年365天，360天待在单位”

熟悉陈敏的人都说，他最大的特点是肯钻研，一年365天，他有360天都待在单位。作为济阳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技术中队副中队长，“陈敏的生活中，除了案子还是案子。”

1994年11月，陈敏正式成为了一名刑事科学技术员。在这之前，陈敏曾在齐州监狱任职，在他看来，当时负责的工作，“缺乏技术含量，还是最想到刑侦一线去”。刚到刑警大队第一年，辖区内接连发生几起系列盗窃案件。90年代，警方的侦查技术落后，多发的盗窃案件给刑侦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挑战。那时候，陈敏就意识到：惩治犯罪证据尤为重要。而在获取证据这方面，刑侦技术员显然承担了更大的责任。于是，陈敏成为了济阳县公安局成立以来第一个主动要求“干技术”的人。

陈敏对刑侦技术工作很有天赋，几个礼拜就上手了。在他看来，业务的熟练过程同样是信心的建立过程。通过勤奋努力的学习，陈敏掌握了各项刑侦技能，虽初出茅庐，但他却在越来越多的案发现场大展身手，逐渐崭露头角。

1999年的2月17日是大年初二，人们忙着走亲访友，济阳县到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节庆气氛。当日15时许，济阳县公安局指挥中心接到报案：孙耿镇大路村村民张某红被杀死在了孙耿镇好庙村西南麦田间的排水干沟内。接到消息后，陈敏当即停止休假前往案发现场。

案发后下了一场小雪，给现场勘查、物证痕迹的提取和侦查给破案带来了极大难题。除了提取到七枚不完整的足迹外，现场勘查几乎一无所获。经过一天两夜的摸排，侦查工作毫无进展。陈敏反复思考案情的每一个细节，“一定是漏掉了什么”。陈敏坚信，现场痕迹是破案之本，必须对外围现场进行进一步的详细勘查。

为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陈敏和战友们在案发现场以外1.5公里范围内展开了大规模搜索。初春料峭的寒风顺着衣领、裤管直往身上钻，冻得陈敏直打颤，他跺跺脚，呼口气暖暖手，继续迂回前行。终于，当他勘查至中心现场南1公里处——孙耿镇高官屯村北蔬菜大棚时，发现了与中心现场相吻合的嫌疑人足迹，顺迹追踪1公里至高官屯村边。据此，他们断定嫌疑人作案后进入高官屯村，案情有了突破性进展。

根据此线索，专案组把高官屯作为侦破案件的突破口，在村内逐户逐人排查走访。其中一条线索嫌疑极大：案发当日下午，孙耿镇大路村的张某汉曾来高屯村的同学家中，身上带有不少血点。神情慌张的张某汉向同学解释血点为牛血，后离开高官屯。张某汉有重大作案嫌疑，获取這条线索之后，民警们立即驱车直奔张某汉家中。

年初八晚上八时，侦查人员当场从张某汉家中搜出了作案时穿的血衣与现场足迹特征相吻合的鞋子。在铁证面前，张某汉不得不供述了全部作案经过。

案发当日，张某汉遇到外出放羊的受害者张某红。见其独自一人，约其到田间排涝沟内谈通奸之事，因张某红不同意，张某汉恐事情败露，残忍地将张某红杀害。

在两只警犬的辨别南辕北辙、案件侦破工作陷入泥泞时，陈敏通过步伐跟踪，追出数公里，终使犯罪嫌疑人被捕。省厅、市局痕迹物证专家由此认为，当时30岁刚刚出头的陈敏必将在刑事科学技术方面大有作为。

透过“心理轨迹”看“行为规律”

“刑侦就是抽丝剥茧、追根溯源的过程，一个好的刑侦技术人员，不仅会从现场痕迹中发现犯罪嫌疑人的行动轨迹，更会追寻犯罪嫌疑人的心理轨迹来摸索他的行为规律。”陈敏认为，刑侦技术工作需要技术员耐得住寂寞，在“无声”中寻求真相。陈敏的才华，就体现在拨开层层叠嶂，洞悉案件真相上。

2007年6月27日，垛石镇西崔村崔某遭人砍伐树木数十棵。陈敏进行现场勘查时，在村民的围观下，陈敏现场提取到两种有鉴定价值的痕迹：足迹和树上的砍切痕迹。陈敏另辟蹊径，从作案工具入手，根据受害人提供的情况，会同垛石派出所干警、联防队员，在次日晨对重点人家同时突击搜查，提取重点人员菜刀20余把，排查出嫌疑人张某民家菜刀就是作案工具。犯罪嫌疑人张某民心服口服的服法：“你们公安想得太细了！”

2008年10月8日12时许，一辆东风拖挂车行驶至济阳县崔寨镇东郊浮桥路口，司机停车小解时，走过来两名手持铁棍的中年男子，声称撞了他们的车，要求赔偿。两位司机辩解中，被两名中年男子各打了一铁棍。随后，两名中年男子上车搜钱，车上的2.3万元现金被抢走。现场勘查中，陈敏不限于被抢车辆的本身，而是放射性思维，扩大搜索范围，在现场300米范围的密林里找到了被捏扁、抛弃的易拉罐。通过这一易拉罐，陈敏连夜分析、反复侦查实验，克服了技术上的又一难关，成功侦破此案。

1996年至2002年间，济阳县曲堤镇辖区连续发生多起拦路强奸、抢劫、故意伤害、杀害妇女的恶性案件。当地群众人心惶惶，社会影响极其恶劣。2002年8月11日傍晚，济阳县曲堤镇三教村女青年张某的尸体在曲堤镇王黄村南国道220线公路南侧水沟内被发现。

经过陈敏耐心细致的现场分析，此案作案时间、手段与1997年“7.25”、 2000年“9.17”等强奸、抢劫、杀人未遂案作案手法相似。据此，陈敏果断提出了并案侦查的思路。专案组经对嫌疑人窦某旺家全面搜查，从其家中搜出二十多双鞋，当这些鞋子放到陈敏面前时，他一眼就认出了2000年“9.17”案中那只寻找已久的胶鞋，由此将犯罪嫌疑人窦某望锁定。

2013年12月13日，辖区发生一起抢劫杀人碎尸恶性案件。此案侦破过程中，陈敏在嫌疑人记不清抛尸体碎末和作案工具绞肉机地点的情况下，利用冬季鱼不进食、黄河流水的离心力，准确找到了被抛进黄河激流中的尸体碎末。因抛尸工具地点不详，专案组民警利用吊车、磁铁等工具多次搜索碎肉机，均无功而返。陈敏经过彻夜思考、现场试验发现，动物油脂在温度较低时在石块上的痕迹特征和冬季霜雪融化的冰水不好区分，可能在勘查中时间不对，造成错误判断。陈敏及时调整勘查时间，重新勘查现场。在嫌疑人落网后的第十天将重要物证碎肉机成功打捞上岸。参战民警无不拍手称绝。

为了每一起案件侦破都能开个好局，陈敏一直都在以忘我的牺牲精神不知疲惫地工作。每一起重大案件发生后，陈敏必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固定证据，提出破案思路。仅2008年一年，通过刑侦技术侦破的案件就有40余起。陈敏和他所在的技术中队真正意义上成为了破案的“急先锋”。

潜心攻坚，让腐败尸骨“开口说话”

在济阳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陈敏的韧劲和钻劲是出了名的。在他这里，案子不分大小，只有尽没尽全力的区别。

2010年10月12日8时许济阳县公安局接报：徒骇河济阳县新市镇路家楼村南水中发现尸体，尸体高度腐败，身体多部位分别被铁丝捆绑。在打捞现场，陈敏对尸体就地进行了勘查和解剖。

刑侦工作始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两个：是谁？在哪儿？查明尸源成了案件侦破的重中之重，在提取现场痕迹送市局检验的同时，专案组连夜排查和现场勘查。面对高度腐败的尸体，技术人员很难从上面提取到犯罪嫌疑人人身有价值的信息。这时，陈敏注意到了死者手足被浸泡形成手套一样的脱落表皮。陈敏忍着蝇蛆和恶臭，进行指纹的捺印。因尸体高度腐败，两手表皮脱落，在利用真皮层捺印的指纹模糊不清，没有比对条件的情况下，陈敏将握在死者手中脱落的残缺表皮带回痕检室，经反复处理，效果仍旧不理想。如果不能提取到有效指纹，将意味着投入更大的警力和资源。“手上的表皮已经极度残缺，几乎不可能提取到指纹，但是这是确定尸源的最后一线希望，再难也要试一试。”当晚，陈敏彻夜未眠。第二天一到单位，他就在单位院子里的水管下，一遍一遍的冲洗“表皮手套”。当天，济阳县公安局的大院里弥漫着一股腐败的臭味，大家都“避而远之”，只有陈敏仿佛嗅觉失灵，埋头采集指纹。

陈敏试着用软毛刷将脱落的表皮细胞轻轻刷掉，用多方位的光源直接照射在腐败表皮上，可现模糊纹线，再用高分辨率相机拍照，翻转照片后，终于在右手食指确定了可比对鉴定的12处特征。2010年10月13日，只用了一个上午，陈敏就从腐败脱落的手部表皮上提取到了一枚指纹。通过这个线索，专案组最终认定受害人为张某才并顺线锁定凶手。影响恶劣的“10.12”杀人抛尸案一举告破。陈敏的坚持，不仅为侦查破案抢得了先机，还攻克了在高度腐败的尸体上提取检材的技术难关，为现场勘查、检材提取积累下了珍贵的经验。

大案如此执着，小案子也不例外。济阳县公安局刑警二中队中队长石磊向记者举了两个例子。有一次某镇上村民的两只羊被偷了，陈敏去现场搜寻证据。在案发的院子里，他遍寻踪迹，终于发现了大水缸上面有一枚可疑的指纹。要把缸子上的指纹取下来就必须腾空缸内存放的粮食。丢羊的主人嫌麻烦说“算了吧”。陈敏说：“那怎么能行。”他执意帮主人把粮食一点点的全搬到外面。顺利拍照取证后，回去一比对，正好对上一个前科嫌疑人。

另有一次，一个工厂的电缆遭窃。陈敏发现嫌疑人是爬窗户进厂行窃的，不锈钢的窗户上有嫌疑人的痕迹。为了提取痕迹，陈敏跟工厂商量要把窗户框卸下来，工厂一开始嫌麻烦。后来陈敏索性自己把窗户卸下来搬回了单位。

在痕迹物证的提取、检验、鉴定方面，陈敏从不言弃，常常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和跳跃式思维方式判案，始终走在刑事科学技术的最前沿。现场勘查中，比例尺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在特殊案件、特殊现场勘查照相中，现有比例尺常有鞭长莫及之憾。为克服这一技术难关，陈敏反复分析、推敲、实验，经过两年、上百次的实验，刑侦专用方框比例尺终于实验成功，获得了国家专利，并在2012年写入国家标准——现场照相＼录像要求GB/T 29349-2012。他通过这一比例尺，先后攻克了2008年武某周系列盗窃变压器案、“11.4”城区系列盗窃沿街门头房案、2009年“2.26”新市镇盗伐林木案、“10.27”特大盗窃案等众多疑难案件。

精心“剥丝”，让投毒案犯现出原形

在侦查案件的过程中，民警常常要与犯罪嫌疑人斗智斗勇，也时常遇到犯罪现场被破坏、伪装的情况。只是，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陈敏说：“凡是做过，必留下痕迹。”如何发现并使用这些痕迹，为破案提供线索，对刑侦技术人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2017年3月16日，济阳县济北开发区南邢村传出一家三口相继出现吐血、便血病症，病情危重，入院抢救的消息。医生怀疑是中毒，此事引起济阳警方的注意，立即对此展开调查。

中毒家庭因有孩子，从来不买老鼠药，药品使用情况亦无异常。中毒原因的不明犹如一团毒雾笼罩在南邢村上空。为避免影响扩大，引起村民恐慌，调查组面临的挑战是：在此事不宜声张、保证民心稳定的情况下进行侦破。

起初，陈敏在中毒者家里并未发现可疑物。而在患者的血、尿、呕吐物中确实发现了“鼠药溴敌隆”成分，鼠药中毒无疑！根据周围环境和鼠药对人体作用的剂量判断，误食的可能性不大，陈敏由此推断存在故意投放鼠药的可能性极大。

溴敌隆是一种适口性好、毒性大、靶谱广的高效杀鼠剂。根据患者家属叙述，家中做饭一直在南屋内。据此，陈敏提取南屋内所有与饮食有关的物品样品送市局进行鉴定，均未检出鼠药溴敌隆成分。根据溴敌隆的药性特点和患者的症状，无法有效分析出是什么时间“误食”所致。至此，调查工作陷入僵局。

陈敏意识到，想要突破案情，必须要对患者家属做细致的谈话。经患者家属的仔细回忆，家庭做菜有时在家中西敞篷内。陈敏和队友在堆满杂物的18平内，对食品进行逐一提取，终于在食用油桶内发现了可疑的红色物质。这一信息，充分印证了此前陈敏的推断——故意投放危险物质案。

经检测油内有溴敌隆成分。根据残留物的量，陈敏进一步推断：投放量不少于两瓶；根据患者中毒情况和人数、体重计算，药量应当在三瓶以上。普通人均知此类药物毒性大，极易污染投放人，犯罪嫌疑人投放后担心药瓶残液污染自身，所以亦存在将药瓶或开瓶碎片抛弃于现场的可能性。据此推断：犯罪嫌疑人投放时应持多瓶，在投放藥物中因急于完成投放或心里慌张，将药瓶口不足2平方厘米的开瓶碎片抛弃在现场的可能性极大。陈敏在狭小的空间内翻检各种瓶子、纸箱、木柴、杂草，搬运桌凳、门板、水缸后，相继提取到5支大卫牌鼠药瓶和开瓶碎片。在破旧的药瓶上面，检测出嫌疑人张某英的信息。

2017年4月25日，嫌疑人张某英被逮捕。通过陈敏的周密侦查，再一次将一起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犯罪手段极其狡诈的恶性案件成功告破。破获此案，不便在村中进行大面积的提讯，可靠的物证支持尤其重要。正是陈敏科学的分析、缜密的部署为第一时间突破案件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和实践基础。

陈敏以执着的个性、善于钻研的品质兑现了一名刑警的承诺。据统计，他勘查各类案件现场3680起，侦破案件440余起，其中侦破特大案件、疑难案件160余起。多年来，陈敏以刑侦 “技术派”的思维和努力，守护着一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