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那盏明灯
2017-07-07文丨杨定刚陈涛
文丨杨定刚 全媒体记者 陈涛
心中那盏明灯
文丨杨定刚 全媒体记者 陈涛
1969年前后的桐梓,各地知青奔赴而来。
有知青到这里插队的当晚就自杀身亡,听说他的遗言是:“这里没有电灯。”
也有知青感慨:“这里没有电灯,但心中要有一盏明灯。生命之火不熄,何愁没有光明。”
三年五载,几度春秋。2000多名知青,在桐梓这片天地曾泪流满面,也有欢笑与共;曾困惑满满,却得到了成长……
落 户
一挑粪桶、一领蓑衣、一把锄头、一弯镰刀,在知青办领到这些东西后,王晓东就去了安山区沙红公社先锋大队第五生产队。
这个生产队也没有电灯。怎么办?王晓东心想,总不能坐以待毙。何况光明是人人都期待的,应该大家都愿意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他和知青们商议向生产队建议解决通电问题。
王晓东没想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当地长期无法通电给生活带来了不便,所以听到此建议后,队里很快就砍来杉树栽了电杆。有了大家的支持,王晓东们立马采购需要的材料,并请来供电局人员,和他们一道将电线架设到生产队各家各户,又分别为大家接线、安装。
“我们只是提供了小小的技术,就为他们解决了那么久的难题。”看着家家户户的电灯亮了起来,王晓东心里高兴极了,一开始彼此间不太融洽的关系也瞬间破冰,“我们还得到了他们好几餐腊肉吃。”
想到自杀的那个知青,王晓东直说:“无论怎样,都要摆好心态,好好地过日子。”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当时在日记里写道:这里没有电灯,但心中要有一盏明灯。生命之火不熄,何愁没有光明。
一下火车,掌金凤就被眼前的景象惊懵了:车站货物上堆满了外运的煤炭、颠簸的运煤车扬起一阵阵灰尘;窄窄的街道上,破旧的民房一面靠山、一面临河……
短短数日,她就从上海的“城市学生”变成了桐梓的“山区农民”。刚开始,她还感到新鲜,哪样农活都想试一试。参加劳动后才知道,干农活是件极为辛苦的事。
“水田里刚犁埋下不少油菜秆,要将撒开的牛粪和一些露头的秸秆压到泥里,就得用双脚不停地踩踏。”最初,掌金凤还觉得好玩,多踩一会儿一双脚就受不了了。我们哪能与当地打惯赤脚的老乡比,只得硬撑着。待到收工后下河洗脚,才发现双脚早已被田里的秸秆划出道道血丝。入夜,两只脚还得不停地挠痒。若挠痒过度,还会引起感染脓肿。
一天晚上,收工回到家,掌金凤浑身腰酸背痛,连饭都不想吃,躺下就睡着了。哪知有小偷早就打起了她寒舍的主意,乘机在墙壁上挖洞钻进屋来,偷走了她的东西。本就一贫如洗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还是好心的知青送来衣物救济。
“累不说,还着偷,后来还差点着骗,这样的日子让我一度害怕。” 掌金凤讲道,有一回来了位自称是某单位负责招工的干部,说只要与他配合。其实言外之意就是给他一笔钱或与他耍朋友,此事就好办了。幸好第二天正好有其他队的知青来看我,说好多知青都上过这个人的当,我才没有被骗。
无数黑暗的日子里,因为有了其他知青的帮助,才让掌金凤有了支撑的力量,也正是在集体的温暖中,这个城市姑娘开始在农村大地上成长起来。
洗 礼
第一天到柏杨沟的时候,孙金媛的衣服上还带着母亲送她出门时的泪水,耳边依然回响着母亲伤心的话语:“你那么小的个子,身体又差,我看你到农村是活不出来哟!”
母亲的话言犹在耳,不想让母亲担心与失望。来到柏杨沟的每天,孙金媛都“要强”的做好每一件事,以此来锻炼自己。
1969年的农历八月十三,这是孙金媛一直记得的日子。就在那一天,她背动了70斤,因为这70斤几乎就是她的体重。而且背着这70斤,她还通过了极窄的山壁。
“当时真的很惊险,我脚下一滑,险些整个人就摔下山去。幸亏一起的人,在一前一后将我的手拉住,这才没有发生意外。”想着当年的场景让人后怕,但为证明自己,孙金媛总是偏向难中行。
第一年国家供应粮食,这种集体生活对知青倒没有什么影响。而第二年要靠工分多少来分配粮食,分家过也就成了必然。这对于年少体弱的孙金媛来说,生活更具体了许多。
“慢慢地大家都分出去了,我也得有点志气别让人看不起,一咬牙也提出了要分出去过日子。”孙金媛说道,虽然鼓起勇气这样做了,但担心是总免不了的。
尤其是,当孙金媛挑着和她几乎一样高的粪桶去淋菜时,她真是使足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样也常常让她吃不消。除了蛮干,她还经常向社员取经,比别人多问、多做。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孙金媛的努力下,自留地上的菜越长越好。她终于背着自己亲手种下的蔬菜回到家,用自己的劳动果实告诉了母亲:女儿不但活出来了,而且变能干了!
1968年10月,陈斌来到东山公社天门大队柏杨沟生产队插队落户。来到柏杨沟知青安置点,他发现这里原是一座大庙,而他们正要住进这座庙里。
“心里的落差挺大的。”陈斌回忆,我们商量着过集体生活,做饭洗碗由女生承担,而进城买粮、种自留地由男生承担,这样的方式不但减轻了每个人的负担,也使我们有了“家”的感觉,以填补心里那份失落。
陈斌下乡的时候,正是三秋大忙季节,还没调整好心里的落差,就得马上参加队里的劳动——背牛粪。
隔着长长的时空回头望去,在那狭窄而陡峭的山路上,陈斌赤着脚、背着粪一趟接一趟地往山上爬,“我的汗水大滴大滴地落到地上,身子几乎贴在了地面,手都可以摸到前面人的脚,好几次我只想什么都不顾的躺下来。”
躺下是容易的,再想站起来则需要更大地勇气。所以,陈斌只能咬着牙继续坚持。同时,在白天不堪负累下,为了多记一个工天、半斤面条的补助,晚上他还得咬紧牙关继续坚持参加砖窑出砖。
渐渐地,心志得到磨练后,陈斌也越发坚强。闲暇时间,他还抓紧一切机会学习。1977年恢复高考,他如愿考上了大学,是桐梓中学六六届考上大学的两人之一。
岁月里的很多磨难均是财富。而后,每当遇到生活和工作中的困难,陈斌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和我在柏杨沟背粪相比,又能算什么呢?
扎 根
语言,“荤素”搭配;同吃,三个辣椒一顿饭;累了,随便什么地方倒下就睡;融合“阶级感情”,衣裤补丁加补丁……为了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从上海来的知青们时时处处注意与乡亲们保持一致。
然而,很多知青虽然到农村插队入户,但心是没有在农村的,总是盼着有机会跳出农村,更别说和当地的社员恋爱结婚。来自上海的黄德琪,却是个例外。
“到小水乡后,我就没有想过今后会回上海,只想好好扎根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心中有了这样一盏灯,黄德琪便很快融入到农村生活中,和生产队社员们的关系也处得很好。在生产队社员们的有意撮合下,他和本地生产队姑娘喜结连理,这在当时的遵义地区还引起了不小反响。
纵然日子再怎么贫苦,黄德琪立下的决心始终没有变过。插队期间,知青走了一批又一批,他没走。1979年,知青大批返城,他还是没走,“这个地方已经有了我的家,十来年的知青生涯,让我适应了农村生活,太多的东西让我无法割舍。”
按照政策,即使不返回上海,黄德琪有一个子女的户口可以迁到上海。“可是,我有三个子女,迁谁呢?”在那期间,黄德琪也曾犹豫不定,但确定后他就一直没有后悔,哪个都是亲生的,迁哪个都不公平。再说,即使迁过去了,无非就是有一个上海户口而已,要想在上海立足、发展,还得靠自己的本事。所以,我一个都没有迁。
如今,黄德琪退休在家颐养天年,看看孩子、看看家。然而,很多时候,他还是住在原来的知青房里。回首往昔,他仍然记得煤油灯下,知青们有的在学习毛主席著作,有的在钻研《赤脚医生手册》,有的在坝子里拉二胡,山沟里响起从未有过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