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的书学思想研究
2017-07-06秦威威
【摘要】朱熹一生为我们留下了丰富的著述,作为宋代理学的集大成者,其理学思想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除此之外,朱熹也有着极高的书法造诣,为书学留下了不朽的墨宝,人称“南宋四家”之一。本文着力于研究朱熹的书学思想的形成与发展,深刻分析朱熹书学思想之精髓。
【关键词】朱熹 书法观 书学思想
【中图分类号】G7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089(2017)22-0024-02
朱熹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宋代理学的集大成者,同时也是一位成就卓著的书法家,其书法造诣精深,有“南宋四家”的美誉。 研究朱熹的书法思想,定要和朱熹所处的时代背景联系起来。宋人的书法“没有东晋行书的温文尔雅、风流蕴藉,也没有盛唐真书的稳健开张、雄强大度;而是即兴、率意、欹侧甚至怒张,由此成就了写意的时代特征。” [1]南宋书坛为苏、黄、米、蔡之书风笼罩,其书风主要是尚意宣情。身处南宋中前期的朱熹自然受到此时期书风的影响。朱熹的传世书迹中,也带有这种尚意书风的印记。杨仁凯曾说“朱氏书法的时代风格和本身的特点仍然是主要的,其中自有新的因素存在着。在所有的因素里,最为突出明显的,却是时代风格。” [2]这里的时代风格就是董其昌说的“宋人书取意”。然而朱熹作为一代鸿儒,自然不会落入窠臼,一味地追随时风流俗,而是有其自身对书法的体会与见解。
一、尊师法古
受家学传统的影响,朱熹自幼便对金石文字爱好有加,这对朱熹早年的书法价值取向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早年的朱熹不屑于近世书法,却认为上古的书法是最好的,他推崇的境界是“篆籀意象”,尤其对“魏晋风韵”情有独钟。朱熹的一些传世作品如《奉同张敬夫城南二十咏诗卷》就明显的表现出这种“魏晋风韵”。
朱熹好古法,且重古轻今。他追求的是有法度、有古意的书法,他追求的 “精妙醇古”,既是讲究“法度”,又要与古法相合,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书法的韵致。从朱熹的众多书迹中我们也能很明显地发现有颜书的特征。朱熹充分认识到了“心正则笔正”、“书如其人”的道理,开始重视人品与书品的关系。开始有心取法颜真卿或间接地通过观摩和学习出自颜真卿一路的蔡襄、王安石、胡安国等人的书法。受家学的影响,朱熹自幼学习王安石书帖,朱熹对此也多有谈及 “先君子少喜学荆公书,每访其迹,晚得其稿,以校集本,小有不同,意此物为未定本也。” [3]从《朱熹集》卷八十一的若干题跋中我们能够看出胡安国、张浚等人对朱熹书法的影响。同为闽人的胡安国乃北宋理学“湖湘学”的创始者,年轻时代的朱熹便很欣赏胡安国的书迹,而胡安国的书法恰恰也是出自颜真卿一脉。朱熹眼中的胡安国书法,也是人品与书品的高度统一者。
二、 针砭时弊
朱熹是南宋理学的集大成者,其哲学思想与书学思想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也就决定了其书法观。朱熹早期崇古好古,取法相对集中。他大力推崇那些注重理法、符合古人法度的人的字,而贬低出新奇者,这是他的理学观念在书法中的体现。曹宝麟先生有一个非常精要的概括,他说:“朱氏对本朝书法的是非取舍标准,可用一个简单的公式来概括,那就是艺术优劣可居其次,字迹的平正与否却是至关重要的”[4]朱熹此是非取舍标准也带来了他审美观点和好恶取向。他喜爱推崇欧阳修、蔡襄、司马光、邵雍、曾巩、朱敦儒、喻樗、韩琦等人的书法,他贬低黄庭坚、米芾、苏轼等人的书法,都是由这个是非取舍标准来量衡的。因为朱熹认为前者的书法平正、谨严,后者的书法欹斜、放纵。我们从朱熹的好恶取向和是非标准可以看出,他的书法观是守旧的、崇古的。
一方面创作了面目多样的书法,一方面具有明确的书法审美观点,朱熹,作为一个长期滋养在学问中的书法家,其形象是饱满的、鲜明的。从朱熹的《晦庵题跋》中是能看得出来其早中期都非常欣赏大儒的书法,这决定了他作品中文人气的来源。朱熹重视书法的法度和功力,在朱熹看来,书法的优劣尚可居其次,字迹的平正却是至关重要。
早期对宋四家颇有微词的朱熹到了晚期也理解了创新的必要,或者更贴切地说是自我表达在书法中的重要。此时朱子理学又被定义为“伪学”,让他充分意识到了个人意识在字里行间得到伸张是多么的重要。随着理解的深入,这一期间他对米芾等人的墨迹的评判也变得积极起来,由贬转为褒扬。窥己以度人,想必他认为好多人也是像他之前理解宋四家那样,只知其名,不知其实吧。后来他转而在学习王羲之等人上用功并注重自化,这是他书法能够在晚期成家的重要因素。
三、以道贯文
朱熹曾說:“这文皆是从道中流出,岂有文反能贯道之理?文是文,道是道,只如吃饭时下饭耳。若以文贯道,却是把本为末,以末为本,可乎?” [5]朱熹批判了“以文贯道”的观点。朱熹亦批评“文以贯道”的说法 ,朱熹主张“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叶”,把重道轻文思想推向了极致。朱熹看重“诚悫之心”,反对“华藻之饰”,已达“理胜文”、“理胜辞”。这种文风也与其书风一致,都要求“沉潜温厚”。朱熹主张“文从道中流出”,他对张载“充内形外之谓美”作了继承和发挥。在书论中,朱熹将书法看成是“观乎德性”的东西,是圣人所为才有的美感。
“文道统一”是朱熹书学理论思想的要旨。他在《读唐志》中提出了“实于中文于外”的观点。同时,朱熹似乎发现了“文妙”的根据,在于具有“圣贤之心”。朱熹在《论邵康节先生书》时说:“康节先生自言大笔快意,而其书迹谨严如此,岂所谓从心所欲而自不逾矩者邪”!这些“从心所欲而自不逾矩”之论与山谷“不烦绳削而自合”之论同理。都是强调在通晓事理的情况,随意发挥而始终不会逾越规矩。在宋代文人眼中“规矩为方圆之至,圣人为人伦之至”,此目标不能偏离。朱熹的书学思想中重要的一项便是作书先须“明理”,理精而艺技自高,书从道中流出。
四、回归自然
朱熹晚年时值理学在南宋达到兴盛的局面,同时也面临着最危急的“伪学”之禁。从朱熹的传世题跋中我们可以发现,此时的朱熹在书法认识上有了很大提高,克服了以往存在的局限性。这突出地表现在他对苏、黄、米诸人的书法的态度发生了较大变化,由前期的颇有微词转变为充分肯定。
朱熹对苏、黄、米等人书法的态度由前期的頗有微词转变为充分肯定,也就意味着他在书法认识上有了新的突破——他终于认可了宋人书法中的“意趣”。而这种突破对朱熹摆脱此前一味地求“古”、求“平正”的局限性并最终形成自己的艺术风格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同时,此时的朱熹也开始能够较为平实地看待他曾经深爱的王安石、黄庭坚、张孝祥等人的书法,实事求是地对他们的书迹和书事作出一分为二的评价。“眼界的打开,生活的磨难,以及学术上的成熟和书法认识上的提高,都在促使技法工夫已臻高水平的朱熹向往一种自由的境界。” [6]因为,晚年的朱熹不论是学养还是技法工夫,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确立对书法的正确认识和领悟书法的最高境界已成为必然。从朱熹晚年的《书翰文稿卷》、《秋深帖》等书迹中可知,其书法作品既有唐法晋韵,又兼宋意之妙。 此时的朱熹在书法上豁然开朗,领悟到了书法的最高境界,那就是“须是纵横舒卷,皆由自家使得方好;搦成团,捺成匾,放得去,收得来,方可。” [5] “笔力到,则字皆好。如胸中别样,即动容周旋中礼。” [5]
这一时期的《书翰文稿 》集中反映了朱熹的书法成就和书法境界。那就是富有时代风貌而个人风格卓然。今人亦有如此的评述:“从他的书翰和文稿来考察,不仅没有汉魏遗意,而时代的风格和他本人的特点,倒表现得特别浓厚……朱氏书法的时代风格和本身的特点,仍然是主要的,其中自有新的因素存在着。在所有的因素里,最为突出而明显的,却是时代风格。” [2]这里所说的“时代风格”便是“宋人尚意”,也就是朱熹暮年在《跋十七帖》中明确表示的:“不与法缚、不求法脱,真所谓一一从自己胸襟流出者。” [3]
五、总结
宋代尚意书风盛行,有人根本无视传统法度,朱熹却以自己的书法创作行动和书学思想对书法创作及评论制定了一条最高标准,即以“一一从自己胸襟流出”。朱熹推崇古体、重视法度,推崇北宋先贤硕儒,批评“欹倾侧媚,狂怪怒张”的极端书风,主张温文尔雅、符合圣人之道的书风,对南宋书坛乃至当今书坛都有一定的现实警示作用。
参考文献:
[1]长北:《中国艺术史纲》,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年。
[2]杨仁凯:《南宋朱熹〈书翰文稿〉刍议》,《书法丛刊》1997年第2期。
[3]朱熹:《朱熹集》,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1996年。
[4]曹宝麟:《中国书法史·宋辽金代卷》,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9年。
[5]朱熹:《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
[6]方爱龙:《南宋书法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181页。
作者简介:
秦威威(1985年4月-),男,汉族,研究生学历,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