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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斌 窥探色彩之秘

2017-07-05高苗

时代人物 2017年2期
关键词:杨斌胡杨雕塑

高苗

人的性格不能笼统地去概括,他是双重性格,有时候甚至是多重,状态不同环境不同,表现出来的自己也是有差异的。他可以讲品位,徜徉于音乐厅的交响乐,对略带忧伤的音符情有独钟;也可以展义气,大街上抓贼,听工体摇滚,好友齐聚喝小酒侃大山;静下来的时候又是典型的文艺范,喜欢看电影、逛地摊淘物件,生活规律严谨,闷头创作的时候甚至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

站在杨斌的画作前,色彩时而细腻质朴,时而浓烈滚烫,覆上指尖,又是浮雕一般鲜活立体的触感,恍惚就像是要从画板中跳跃而出。你看它非塑非画,却是塑也是画,那一股子荡气回肠的,其实是西北热土上独有的生生不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说到画画,最初只是杨斌小时候的一个爱好,是写完作业后的水粉临摹,是70年代砸碎了旧电池取墨芯的涂鸦,最集中的时期,也不过是学校“批林批孔”大板报上面的漫画,此后上中学一直到成年工作,他都没有动过画笔。

我手画我心

杨斌的画确实比较特殊,要先雕塑完了再画,在雕塑的那部分,线条粗犷硬朗配极了大西北的爽朗奔放。.雕塑要用到的那个部分,就是烧瓷器用的白色高岭土,经过他的特殊加工成了容易造型的雕塑泥,画板架好了就先铺泥,然后雕塑,等到质地完全干透,可以达到烧制红陶的强度和硬度,好处是成分不易分解,更适合保存……

没有师从任何一派,没有专业绘画的学习背景,走到今天,连《东西方美术史》都没有看过,说起来荒谬,可是在自学成才这条路上,杨斌确实没有受到外界太多的影响。关于他的作品定位,用理论来回答竟也显得有些牵强,就如同他自己所说“我是凭着感觉画,表达我自己内心特别想表达的东西”。

在他看来,如果要把美术两个字拆分开,首先应该是美。虽说美的形式在当下是众口难调的,但人群中的大多数,其实并没有这种艺术天赋,而这种艺术的天赋说白了就是一种审美能力。普通人可以不去追求审美的高度,但和美有关,服务于美的领域,人人都应该具备一定的审美能力。艺术不能依靠后天的拿来主义,只靠学习得来的,没有天赋学得再多也创造不出美的东西。就像美学家张世英说:“人生有四种境界:欲求境界、求知境界、道德境界、审美境界。审美为最高境界。”表达出来的,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意思。

曾经画画,一直发展到以画为生的今天,每次提到如今所取得的成就,杨斌都坦言这是从未想过的事情,毕竟人生的意义,很多时候也正是由于它的不可预知。

蛰伏的灵光

时间回溯到1993年的“五四”青年节,一场意外的车祸让所有一切都变了。抢救手术7个小时,昏迷4天4夜,医院甚至已经催促家里准备后事,说他不行了。很难去想象,人的整个脖子里面,除了动脉还好,喉结碎了,食道、气管都断了,再由医生重新接合起来,是怎样的鲜血淋漓?九死一生地從抢救室里出来,没多久伤口感染再次昏迷,病危通知就又下来了……辗转医院反反复复好几次,直到7月份才出院,这条命才算是保住了。车祸以后,身体恢复了很长的时间,这期间也不能说话,就自己慢慢地恢复调节,用杨斌自己的话说,那是一次重生。

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他的运气也开始不好了,之前下海辛苦攒下的那部分资金,踢里哐啷做什么赔什么,能有的东西都赔了干净,他索性关起房门来画画,想要借此逃避惨淡的现实。沙漠、胡杨、骆驼、土窑洞,还有陕北的一些人物形象,大量的西部元素鲜活在杨斌的作品之中,俨然成了他的一个特色。胡杨活千年,死后千年不朽,骆驼在条件恶劣的荒漠中生存,一个植物,一个动物,都拥有着那一股顽强的生命力。杨斌敬畏生命,他喜欢画骆驼和胡杨,是发自内心地敬佩,凭借着这股生命的顽强,在难熬的岁月,他总算是找到了一丝微光。

访谈中他多次提到——画画起初就是为了回避现实,只有专心在画面上,什么烦心的事也都不想了。

杨斌的作品和其他很多人都不同,当他开始创作,灵感从来不是心头一喜,接着引发一连串的妙笔生花,在情绪上,他甚至连一丝喜悦的波动都感受不到。心理环境低沉抑郁,伴着忧伤触动的音符,他才能让自己投身到渴望创作的激情中去,对杨斌来说,他的画更多的是一种发泄的状态,只要启动起来,那便是他肆意挥洒的王国。

“当我画画进入状态的时候,一定是处于幻觉之中”,对于创作中全身心的投入,他是这样描述的。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思维在音乐里飘散开来,陕北的土坯房子,麦秸和泥土,还有农家的鸡鸭、牛粪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嗅觉就像是被调动了起来,身临其境地感知着体会着,笔下生辉,物我两忘。在这种状态下画出来的东西,一定是让他自己满意的。他的脸上笃定非常,“我知道我什么时候的画最好。”

活得像自己

“对任何事情,我都有自己的认识和观点,我是那种坚持自己观点和看法的人,到今天,别人也很难改变我。什么时候改变啊,只有我自己改变我自己。”和死亡擦肩而过,和生活握手言和,杨斌总觉得自己的“臭毛病”多,可他活得最像自己。

不画画的时候,杨斌会逛逛古玩市场,在地摊上转一转,如果从跑文艺路的那会儿算起,也是有三四十个年头了。没有说刻意去搞一些复古的腔调,他对经历了时光打磨的物件儿倒是真的打心眼里的喜欢,画室里摆放着的陶器、石刻雕像,听他说家里放得更多,老的旧的,看着反而更有感觉有味道。

听杨斌讲他大半生的经历,点点滴滴汇聚起来颇有些魔幻现实主义的味道,他相信灵魂,是缘于自身生命的特殊体验,活着只要明明白白,就不需要刻意去要求什么,在绘画上他完全依靠感觉,此外他则信奉顽强的生命力,一切顺求自然。所有的宗教信仰都是人们在精神世界里的一个寄托,生活或是情感的问题,很多人想不明白,因为某一个机缘巧合去皈依信奉,从而得到内心的平静。而杨斌呢,大半生的经历沉淀下来,他已然没有什么事情是想不明白的,相反,褪去那些繁杂沉重的苛求,什么是做人的基本,基本的概念和规则,一个人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和义务,倒成了他遵循和思索的大道。

都说苦难生活赋予他艺术的灵感,而今,当他获得了真正的释怀和坦然,像说故事一样将往昔种种娓娓道来,这位艺术界“不死的胡杨,沙漠中的一只孤驼”,已然不再是物化神化了的事物,而是饱满真实的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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