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古今趣谈

赛男

汉字的含义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悄悄发生着变化，当然大多数是恒久不变的，如日、月、星，但也有不少已经不是原来的意思了，如走，现在是步行的意思，过去则是跑步之意，比如木兰辞里“双兔傍地走”即是此意；又如牺牲，现在是指为崇高的理想去死，是动词，过去则是指祭祀用的牛羊猪，是名词；又如下流，现在是指流氓行为，过去则作末流、低档讲；又如交通，现在是指运输，古代则是相互交错的意思。诸如此类的汉字还有很多。

现代人表达不如古人简洁，往往啰嗦且画蛇添足，例如凯旋一词，原意是胜利返回，旋字本就是归来之意，现在还要在凯旋后面再加归来一词才作罢；例如妻子一词，古代是指妻子和儿女，而现在的表达则还要在妻子后面加上儿女；例如虽然一词，古代已经包含“虽然如此”的意思，“然”是代词，作“这样”讲，可现在除了古文功底较好的人用虽然外，大多数人在用“虽然如此”。可见学点古文，可以让我们很简洁地去表达意思。

汉语变化中，有的词出现了新词义，由较窄到宽泛，如“美轮美奂”原本仅用来形容房屋高大华丽，现在音乐、景色好听好看也用此词；也有褒义变为贬义的，如“奇葩”原是一个高雅的褒义词，现在却变成贬义词了，指另类、出格之意；还有中性词变成贬义词的，例如一个简单的二字，我们现在说“某人很二”，那人肯定要生气了；也有彻底变了味的词，如“小姐”一词现在一般女孩都不会接受了，对年轻姑娘不妨叫声“小妹”更好。

自从有了网络，就出现了网络语言。网络语言取自文字，但又不同于该文字的原意，網民使用之初肯定是随心所欲的，但被大家接受了，于是马上流行起来，并约定俗成。现在的网络语言像雨后春笋一样大量地被制造出来，其速度比整个汉语发展史的总和还要多。电脑真是一个潘多拉盒子，一旦打开就不可收拾，大量新的词汇猛烈冲击着规范的语言，倘仓颉在世，定会惊呼“国将不国，语将不语”了，即便是今人，不很上网的，也有很多看不懂的字词。

以前的字典、辞海功能大大降低了，因为它们太滯后了，根本反映不出当今流行的词语。电脑却很万能，它能十分迅速地反映词汇发展的现状，即便是过去的古意、词根，电脑也是得心应手。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我们只能向电脑投降了。不过顺便要说一句，有了电脑之后，汉字的书写已经不是困难和障碍了，简化字没有了多少意义，古国的文字原貌恢复应该为时不远了。

语言发展有个不讲理的道理，那就是“约定俗成”。按理说语言要讲出处，要索本意，要讲究引申，要懂得高雅，因此语言学家才制定出种种规范来纠正人们的用词。可社会上一旦叫开了就由不得你了，比如救火和救命，同样是救，一个意义是救，而另一个意义则是灭，我们日复一日地这样使用着，谁也没有觉得别扭。一方面看到专家学者在拼命规范坚守，另一方面又被老百姓轻易任性突破，语言的发展过程就是这样一个守和攻的过程。

下面我们来看一段文字：“一童鞋吐槽——跟人拼爹输了无法权力寻租，于是去当贵漂，欲投奔一大咖出演山寨版的抗日神剧，好在粉丝前显摆显摆。可还未忽悠，一小鲜肉买通裸官，自言创客，口出雷语，实则是人间奇葩。该童鞋虽曾用胸器卖萌，但仍然不敌小鲜肉，被人讥为三八，遂失联，从此人间蒸发了。”这一段文字不要说古代的屈原、李白、杜甫看不懂，近代的梁启超、章太炎看不懂，就是年纪稍大一些的老人也是看不懂的，这是现在的年轻人的网络语言。由此可见世界有了互联网后，大大加速了文字的发展，若不跟紧形势努力学习，恐怕会有一天被社会淘汰。

汉字真是无所不能，不知何人把词语概括成这样：北京就是背景，上海就是商海，欲望就是渔网，老公就是劳工，云雨就是孕育，升职便是升值，誓言就是失言，男人就是难人，理想就是离乡，缘分就是怨愤，清醒就是庆幸，结婚就是皆昏……不知是文字本身的魅力无穷，还是人类的创造性无穷？

而下面这些词语的活用讽刺了道德滑坡、世风日下：夫唱妇随——老公去歌厅唱歌，老婆尾随跟踪，杯水车薪——每天在办公室喝杯茶，月底可以拿到买一辆车的工资，见异思迁——看见漂亮的异性就想搬到她那里去住，语重心长——别人把话讲重了，心里就怀恨很长时间，知书达礼——仅仅知道书本知识是不够的，还要学会送礼，一不做二不休——既不与老婆做爱也不休她……笔者在欣赏这些活用的解释过程中，不禁赞叹起人类的智慧，简直跟听讽刺相声、看讽刺小品一样过瘾。

可世界各地孔子学院里，老外学习中国话可是苦了他们了。例如一个区区小词“意思”，他们怎么能搞懂在不同语境中的微妙意思呢——小明送给领导两个红包，领导问“你这什么意思”，小明说“没什么意思，也就意思意思”，领导说“你这样做就不够意思了”，小明说“小意思小意思”，领导说“都同事这么多年，你这人真有意思”，小明说“其实真没别的意思”，领导说“那好，我就不好意思了”，小明说“是我不好意思，您别见笑就行了”。

《咬文嚼字》杂志曾经公布了上一年度的中国“十大流行语”，它们是：顶层设计、新常态、打虎拍蝇、断崖式、你懂的、断舍离、失联、神器、高大上、萌萌哒。其中笔者认为最难理解的是“萌萌哒”，最令人欣赏的是“你懂的”。

在今天的网络语言里，对人的称呼可谓繁多——政府官员、宗亲、CEO、COO、CFO、UFO、董事长、创始人、地产大佬、金融精英、IT巨头、红二代、黑二代、富二代、官二代、白富美、种植大户、养殖大户、海外侨胞、港澳台同胞、高富帅、名模、名媛、名人、明星、超模、网红、奇葩、玩主、微商、大咖、小咖、黑老大……前面四个英文字母简称里，我只知道最后一个是飞碟的简称，姑且理解成外星人吧，其余三个就不知道了。微商一词我原以为是“徽商”——古时对安徽生意人的简称——后来才知道是指那些利用微信经商的人群。而大咖、小咖到现在都不知道其意。唉，语言的落伍，情何以堪？

不过大家也不必惊慌失措，汉语一方面在大量地涌现和泛滥新词，另一方面也在大量地淘汰和消失新词，历史的大浪淘沙最终只会留下那些精彩的新词语，这就如同歌曲，不怕泛滥，就怕歌不好听，从古到今的歌曲恐怕是数不胜数的，但真正流传下来也就那么几首。